死寂之夜。


    高懸於天空之上的那輪猩紅色月亮不知什麽時候從弦月變成了滿月,猶如一顆紅色眼瞳,俯視著大地。


    淡紅色月光灑下,為萬物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紅紗,顯得迷離且危險。


    沐浴著異樣的月光,已經不能再稱之為天水街的街道上出現了五道身影。


    這五人貼牆而走,在陰影中緩慢前行。


    除了為首那人神態自若,另外四人都是探頭縮腦,一副鬼祟的樣子。


    這五人正是從小巷出來的沈秀等人。


    一路上,沈秀一言不發走在最前方,跟在後麵的孫磊幾次想開口問點什麽,卻擔心聲音引來危險,隻得強忍著。


    幾分鍾後,當沈秀突然站定下來,孫磊終於忍不住了,壓低聲音道:


    “老沈,咱們到底去哪?”


    起先沈秀隻說找個地方避避,也沒說具體是哪,在大街上走的這幾分鍾,他可是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從哪鑽出什麽東西來。


    真要是遇上那些玩意兒,即便沈秀身手了得,那也是美團按門鈴——送菜上門。


    沈秀沒有說話,隻是轉過臉看向旁邊。


    孫磊順著看去,眼睛一凸,脫口而出:


    “怎麽是這裏?”


    ......


    梧桐苑。


    一間布置得像是禮堂的房間中圍聚著不少人,這些人中絕大多數是老頭老太,少部分是穿著粉色製服的妙齡少女,唯一那名年輕一點的男子卻是腦袋又方又大。


    此時,房間內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驚懼不定地望著另外一端。


    在那裏,一名渾身鮮血淋漓的老頭正在不停抽搐,身上不時會出現一道傷口。


    傷口平滑,似乎是被利器割出的一樣。


    這老頭嘴裏一直往外咕嚕溢血,卻沒有任何慘叫聲,唯有不時吐出幾個莫名其妙的詞,讓在場其他人害怕的同時又感到疑惑。


    很快,老頭停止抽搐,雖然鮮血還在不停往外冒,卻再沒有聲音傳來。


    “死...死了?”


    一名短發女子顫抖著聲音說道。


    方大頭臉色陰晴不定,上前一步,想要查探,卻又馬上收了迴來。


    “老孫頭,你去看看。”方大頭強硬地說道。


    門衛孫大爺身體一顫,哀求地看向繃著一張大臉的方大頭,打心眼裏不想過去。


    可是當他看見方大頭斜瞟過來的眼神裏充滿了畏懼,便明白自己這次是躲不過了。


    孫大爺咽了口唾沫,望向十幾米開外沒有任何動靜的老頭,深吸一口氣,緩緩邁出一步。


    嘭!


    突然,一道重重的撞擊聲從門外傳來。


    孫大爺嚇得一哆嗦,迅速把腳縮了迴去,閃身躲在方大頭身後,畏懼地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同樣害怕的方大頭臉色一黑,伸手想要將孫大爺拉出來,可這老頭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任他如何拉拽都沒能成功。


    “孫上襄,你搞什麽,趕緊去看看。”方大頭怒道。


    如果說去看那位很可能已經咽了氣的老頭孫大爺還能勉強答應,那現在去門外查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的。


    孫大爺將頭搖成撥浪鼓,手上又添了一分力氣,將方大頭的衣服攥得死死的。


    “要你有何用!”


    方大頭氣得要死,卻拿孫大爺沒辦法。


    要說這姓孫的,其實是他母親那邊的一位遠房親戚,按輩分他應該叫對方孫姥爺。


    一開始,孫大爺找上門求一份養老的工作,方大頭的母親礙著親戚關係,見其還算老實本分,便給他介紹了一份看守倉庫的工作。


    可誰知道這孫姥爺極不靠譜,倉庫裏的東西經常不翼而飛,費了好大勁兒才查出原來是他登記出庫的時候把數目寫錯了。


    沒辦法,這倉庫看守的活他是做不了了。


    正在方母頭疼之際,方大頭恰好畢業迴家,說要開一家高端養老院。


    方母靈機一動,便提出讓這位孫姥爺來養老院做看門的大爺。


    方大頭自然不願意。


    畢竟,一家高端大氣的養老院讓一位跟客戶差不多年齡的老頭守大門,這算怎麽迴事,平白拉低檔次。


    可方大頭架不住方母用資金威脅,隻能捏著鼻子答應。


    打從孫大爺來了以後,方大頭是哪哪看他都不順眼,想著法地找茬。


    孫大爺人不靠譜,脾氣卻極好,任憑方大頭如何絮叨,就是不反駁,隻是憨笑。


    沒有足夠的理由,方大頭也不能平白讓他走人,隻能徐徐圖之。


    如今,總算是被他找到一個借口了,方大頭打定主意,等天一亮,就讓他卷鋪蓋走人。


    方大頭恨恨瞪了孫大爺一樣,轉過頭,對身旁一名馬尾女子說道:


    “你去看看。”


    馬尾女在梧桐苑一直是任勞任怨的角色,方大頭以前無論叫她做什麽都不會拒絕。


    沒曾想這一次馬尾女子一改往日的好脾氣,翻了個白眼,說道:


    “你怎麽不去?”


    方大頭一呆,旋即臉色迅速漲紅。


    好家夥,這是要造反,老的叫不動,年輕的也不聽話了。


    “不去就開除你!”方大頭拿出了殺手鐧。


    馬尾女冷笑一聲,將別在胸口的工作牌一摘,扔到方大頭臉上:


    “正好,老娘早受夠你這死胖子了。”


    方大頭哎喲一聲,捂著被砸中的地方,氣得牙癢癢,正要怒斥,活動室的大門突然轟的一聲被撞飛,重重砸了進來。


    咯咯...


    一聲讓人毛骨悚人,像是指甲在玻璃上滑動的聲音傳進所有人耳裏。


    循聲一看,一隻渾身呈棕褐色,其間夾雜有紅色菱形斑紋的鱗甲怪物赫然出現在門口。


    這怪物酷似一隻長臂猴,卻沒有脖子,腦袋即身子的它咧著一張足以吞下人類軀體的巨口,口中利齒遍布,上麵還掛在粘液和肉絲。


    最為讓人心悸的則是它那一雙堪比釘耙的利爪。


    猩紅的利爪在屋內燈光的照射下竟反射出金屬光澤。


    這隻巨爪怪物一經出現,房間內所有人全都身體一顫,委頓下去,強烈的恐懼感驟然生出,一時間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


    咯咯...


    詭異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從這隻怪物屁股上那條酷似麻繩的尾巴頂端傳出的。


    巨爪怪物並不急著享用這一屋子美味,六枚青綠色眼珠骨碌一轉,一齊瞄向屋子那具渾身是血的屍體,慢慢走了過去。


    來到屍體邊上,它試探著用利爪碰了碰,確定這東西沒什麽威脅後,便一爪將其抓成幾段。


    屋子另一端的眾人見到這一幕,那些老頭老太幾乎全都嚇暈了過去,剩下沒暈的,很多也屎尿橫流。


    方大頭雖然沒尿,卻也嚇得一臉煞白,抖若篩笠。


    見怪物緩緩轉過身,望向這邊,他心跳驟然一停,腦中隻剩下三個字——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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