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祁張開雙翼隱沒了身形,在城市的半空中盤旋。


    他低頭看著下方繁華熱鬧的大都市,車水馬龍,一棟棟樓房高高矗立著,正午的陽光透過雲層灑向這座城市,反射的光暈讓他的眼前一時恍惚。


    似乎離開了謝澤這麽遠之後,他才有些後知後覺起來,心底有一種奇妙的情緒慢慢浮現。


    連祁懸浮在半空之中,朝四周望了望,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去哪。


    他在人界也沒有個城堡宮殿之類的地方,之前住的別墅看來是不能去了,他當演員的時候並沒有花功夫隱藏自己的住所,想來那些獵人也知道了那裏,可憐他的小棺材,看來隻能先放一放了。


    那還有什麽地方?他還能去哪裏?


    血族輕輕地落在了一棟高樓的頂端,整座城市幾乎盡收眼底,東邊那一大片是住家的小區,人類的氣息密集,連祁想著,人類總是想著有一個安定的居所,那麽他要不要去弄個房子自己住住?


    然後呢,一個人住的話……也可以,他之前就是一個人住的,實在是無聊的話,就睡覺好了。


    可是他的小棺材還放在別墅裏,他暫時不想迴那個地方,沒有好的床連祁很難長時間的休眠,而且,他還要忙著去解第三層封印。


    恐懼之情。


    連祁伸出手,指尖飄著一縷黑色的火焰。


    負麵情緒誘導起來比正麵情緒容易得多,隻不過如果想大規模的在普通人類之中引誘出這種情緒的話,動靜太大,以普通人類能夠提供的情緒……那恐怕真的是要人界大亂了。


    連祁對於人類沒有太多的同情心,但是他一向不會刻意幹擾一個世界的發展。


    結果,還是要把目標放在獵人身上。


    他要引誘出獵人心中的恐懼之情,作為妖魔的身份再適合不過了,最好還要是敵對勢力,稍微弄出幾場慘烈的戰鬥,再加上一些手段……賀斯正好掌握著獵人的機密,應該不會太難。


    在第三層封印解開之前,肯定會有獵人找上門來,而他現在的實力已經恢複了一半,足夠對付那些獵人了。


    找上門來的獵人會是謝澤嗎?


    連祁的心中不知為何突然蹦出了這個想法,他愣了一下,鮮紅的瞳孔暗了暗,心中浮現出了一絲期待。


    第一次遇見之後,他還沒有正式的跟謝澤打過一次,血族渴望著強大的對手,現在他傷勢痊愈,力量充沛,好久沒動過筋骨,渾身癢癢,就差個對象……打架的對象了。


    連祁靠在高樓的頂上,思考了一會人生,然後扇了扇翅膀,想起來好久沒見自己未來的族人了,便往秦從彥的家中飛去。


    連祁到達秦從彥家中時,毛球和秦從彥都在房間裏。


    毛球圓滾滾的身體縮成一團,伸出前爪之一扒拉著一個大紅蘋果,啃兩口,蘋果骨碌骨碌滾了出去,它就跑幾步,把蘋果拱迴來,然後繼續啃。


    秦從彥端坐在書桌前,低頭看著一本書,毛球就在他腳邊那塊轉悠。


    連祁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兩個在一起相處的還真挺好。


    他在空中的時候隱去了身形,然後從循著氣息從窗戶進入了秦從彥的房間,之後就沒有刻意掩飾身影,察覺到了動靜的秦從彥和毛球抬起頭,頓時呆了。


    “啪嗒”一聲,毛球啃著的蘋果滾了出去,撞到了床腳。


    它含著兩汪眼淚像個炮彈一樣的飛了過來,空中甚至都劃出了兩道水線,毛茸茸的白色大球一邊喊著“主人!”一邊想往連祁懷裏蹭。


    連祁跳下窗台進了屋,在毛球撲進他懷裏的前一刻涼涼的看了它一眼,頓時白色大球渾身一抖,啪嘰一聲掉到了地上。


    頂著連祁嫌棄的目光,毛球可憐兮兮的湊了過去。


    “主人,我好想你。”毛球細細的聲音響起。


    “離遠點,真把自己當狗了?”連祁瞥了它一眼,“拿出妖魔的氣勢。”


    毛球舒展了一下圓不溜秋的身體,努力想要威風凜凜起來,無奈肥圓的身體拖著後退,它哀叫了一聲,捂著眼睛,不想看到自己肥碩的身軀。


    “我不過幾個月不在,你好像胖了不少,”連祁打量著它,“還捂眼睛,捂什麽眼睛?你也知道自己已經胖的不像個妖魔了?過兩天把你賣給快餐店做成雞排。”


    毛球哼唧了兩聲,默默流著海帶淚。


    連祁伸出一根手指把它給拎了起來,看著淚汪汪的毛球,納悶道:“我記得你的性別不是偏男性嗎?怎麽現在變成偏女性了?”


    低等級的妖魔性別還沒有完全確定,逐漸會出現一些傾向,毛球之前性別偏男,然而也不知道最近性別出現了什麽偏差,連祁看著它一臉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歎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看上秦從彥了?”願意為他化身成女性?


    “沒有!”


    “沒有!”


    一人一球異口同聲。


    連祁一鬆手指,毛球就竄了出去,在他的腳邊轉了兩圈,然後像貓咪揣手一樣的姿勢蹲在連祁的腳邊,一旁的秦從彥走了過來,站在連祁的麵前。


    “大人,歡迎迴來。”


    秦從彥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了這番話,臉龐有一絲紅暈。


    連祁怔了怔,離開的這幾個月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他看著麵前還是有些靦腆,但是已經初露鋒芒的族人,心中有些感慨。


    他剛撿到秦從彥的時候,天天炸炸毛毛的像個小獅子,調|教了一段時間後就乖的跟個小白兔一樣,他本來以為這一族終於能出個乖巧溫順的後代了,結果幾個月不見,秦從彥就發生了那麽大的變化。


    調|教的樂趣都沒有了。


    肯定有蹊蹺。


    “幾個月不見,怎麽變了這麽多,”連祁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秦從彥的腦袋,“說吧,發生了什麽。”


    連祁笑眯眯的順帶著看了一眼毛球,毛球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要命,不就是迷了個路稍微坑了一把秦從彥嘛!主人看上去好可怕!


    秦從彥感受著連祁的摸頭殺,直到連祁用銳利的目光掃射著他和毛球的時候,才偏過了頭,輕咳了兩聲,和毛球對上了眼,難得的心有靈犀了一會。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那一周的失魂落魄意外激發出了秦從彥性格的另一麵,但是他隱約察覺到大人似乎並不太喜歡這種變化。


    也不是不喜歡,連祁隻是愛好從自己的手中誕生作品。


    在秦從彥和毛球一致的否認之中,連祁將信將疑的把這事情給揭了過去,想一想覺得秦從彥稍微成熟點也好。


    連祁在這個世界目前為止也就他一個族人,一些機密性的事情還需要他來處理。


    秦從彥的臥室簡潔幹淨,甚至顯得有些空曠,以往堆滿臥室的那些漫畫碟片周邊之類的東西都打包打包送給遠房侄子了,留下的隻有經濟管理方麵的專業書籍,幾盆花,一些必備的電子設備,以及——連祁當演員時所有的周邊。


    “大人……還會走嗎?”秦從彥有些猶豫的問道。


    換成是以前的他,絕對不敢直接問這種問題。


    “暫時不走了,估計要先在你這裏住一段時間,”連祁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隨手拉上窗簾,精致的麵孔在昏暗的屋內顯得格外蒼白,“不會太久,畢竟過幾天得想想怎麽搞點事情出來,不能讓那些獵人過得太舒坦。”


    秦從彥彎了彎眼睛:“那我給大人準備好房間。”


    “不用,”連祁擺了擺手,“這幾天我就住你房間就可以。”


    沒了他的小棺材,住哪裏都一樣,反正過不了多久他就準備……這段時間將就將就就可以。


    連祁說完話,發現身旁突然就沒聲了,轉頭一看,秦從彥從耳根紅到了臉頰,看到連祁看了過來,像是離了水的魚,猛地一蹦起來:“那那那——那我去給大人準備點吃的——”


    說完就跑了,不見蹤影。


    連祁:“……”


    說是有長進,確實有點,敢沒他同意就跑了。


    族人真是越來越不好管了。


    看著被秦從彥慌慌忙忙之中踢翻的垃圾桶,連祁思考了一會該什麽時候正式將秦從彥轉化為血族,又思考了會午飯吃什麽,抬頭看已經快一點了,前段時間作息太規律,弄得他這樣一個完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血族——


    居然有點想吃飯了。


    還想吃點正常的,不是快餐也不是垃圾食品,尤其想吃家常小菜。


    但是不想自己做。


    連祁摸著下巴,掏出手機熟練的切到了大眾點評,對著附近的餐館找了一遍,隨意挑了一間看得順眼的,點開導航,選擇“開車去”。


    血族展開雙翼,準備順著導航飛向目的地,突然之間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把放迴兜裏的手機重新拿了出來,一看,來電顯示上明晃晃的四個大字——獵人先生。


    連祁瞥了一眼,按掉了這個電話。


    遙遠的獵人工會中,謝澤靠在牆上,一身利落的戰鬥裝,鋒利的紅刃掛在腰間,他的手中拿著一部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正在撥號”,然後畫麵一斷,裏麵傳來了溫馨的提示音。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他按滅了手機屏幕,抬起頭時,一隻張牙舞爪的妖魔直衝了過來!


    謝澤單手拿著紅刃,隨意的揮了過去,隨著漫天飛散的血肉,妖魔哀嚎了一聲,龐大的身軀萎縮消失,隻留下了滿地的黑氣。


    “好了沒有?”原樺從拐角處露出了一個頭。


    “嗯。”謝澤應了一聲,將紅刃掛迴了腰間,朝著原樺走去。


    “我說你沒事吧?你的小妖魔呢,沒跟著過來?”原樺道,“還是說你們吵架了?我看你之前的情緒不太對勁。”


    “沒什麽,”謝澤道,“放他出去玩一玩,到了時間自然會迴來。”


    原樺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最後撓了撓頭,道:“你心裏有數就好,和妖魔談戀愛要有耐心,千萬不能生氣。”


    “因為你生過一次氣之後,你會發現自己有可能會被氣死。”


    “……”謝澤道,“這是你的忠告?”


    “要真的說忠告,我忠告你趁早放下這段感情,”原樺認真道,“獵人中與妖魔相戀的……很少,但不是沒有,你見過有幾個是善終的?你再看看白蛇傳,你再看看那個什麽牛郎織女,古人的智慧告訴了我們,跨物種戀愛是沒有好下場的!”


    “你是法海還是王母?”謝澤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原樺咽了咽口水:“其實我曾經是被拆散的七仙女……開玩笑的。”


    原樺把自己的一頭金發愣是抓成了金毛,身旁沉默的謝澤加劇了他內心的負罪感,雖然說對於這種事情,普遍都是勸分不勸和,可是謝澤這脾氣,看上去冷得很,實際上也冷得很。


    冷久了的人自己也會不自覺的涼下來,一旦對什麽事情上了心,拚了命的也要抓住,謝澤有手段也有心思,原樺想來想去,都不知道這種事情究竟是對是錯。


    哪有什麽對錯呢。


    感情這種東西,到了妖魔和獵人的身上,就是看誰棋高一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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