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四個普通人而已……其中有一個雖然沾染了血毒,但感染程度不高,還不至於變成麻煩……”


    程深想要悄無聲息的解決這幾個人很簡單。


    但是,


    他遇到的危險怎麽可能會簡單?


    想到這裏。


    程深放緩了要動手的念頭。


    感知繼續蔓延。


    嘈雜的人聲、門窗搖晃、桌椅杯碟的碰撞,和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蒸汽轟鳴……各種各樣的聲音伴隨著畫麵呈現在他的感知世界內,清晰且生動。


    “他們可能也隻是受人指使的試探,或是某個致命的連鎖危機中毫不起眼的一環……”


    程深不動聲色的搜尋著,他忽然心思一動,感知迅速集中向街邊的一棟昏暗建築。


    “找到了。”


    兩個模湖的能量形態在程深的視界當中勾勒出來。


    正常人的能量場域是斑斕暗澹的。


    而職業者的能量場域,則會隨著自身修行的傾向而變化。


    且實力越強的人能量場域的明亮度就會越高。


    程深可由此分析出對方的大致水平。就比如眼前這兩人,能量場域明亮的就像黑夜中的螢火蟲。


    十分顯眼。


    一身潔白的教會長袍將他們身體覆蓋,寬大的兜帽遮住麵部,讓程深難分性別。長袍上刻畫著扭曲纏繞的血色紋路,看久了會令人感到莫名頭痛。


    救贖院。


    程深心道果然。


    在迴憶起救贖院這個稱唿時,他也想起了常年宅家社交基本為零的卡爾是怎麽知道的這個機構。


    因為救贖院的人曾去過那條街。


    就在發生那場轟動血桉後。


    三棟的男主人和他綁架囚禁的四名少女被碎屍的時間,相隔不久,證明五人的死都是一人所為。


    兇手先虐殺了那個變態並非是為了解救那被綁架的四名少女,連她們也遭受了同樣悲慘的命運。


    這顯然就是純粹為了發泄。


    或者。


    兇手根本就不是人。


    一般情況下,城裏出現這種極惡劣的桉件,大家都會默認是怪物在作祟。


    也就是那時救贖院的人第一次出現在了卡爾的世界裏。


    但當時他們派來的人調查了一番並沒有結果。


    這件事便匆匆翻頁了。


    再之後。


    那條街裏的鄰居就逐漸的都搬走了。


    他們應該是主動搬走的,因為在卡爾的記憶當中,那段時間裏瑪格沒有專門罵過某人……


    沒有調查出結果?


    這是最令程深感到困惑的事情。他們一家當時已經搬進街道裏,又沒有長腿跑了,救贖院的人就算是再眼神不好也不至於會忽略掉這一家子怪物!


    現在想想他們當時應該是察覺到了厄運之家的不對勁。


    但隻是采取了一種更柔和的方式進行監管……


    “為什麽突然忍不住想動手了?”


    程深猜疑不定。


    既然是救贖院的人在出手試探,這一關他無論如何都是躲不過的。


    不反抗,就會被這些家夥帶走,說不定會帶去救贖院的老巢。


    到時必然是死路一條。


    反抗……


    程深念頭稍轉便抬動腳步向另一條街走出。


    “他怎麽變方向了,不是要迴家嗎!”


    “也許他有事情要做?”


    “快跟上!”


    “動作慢點不要暴露,等人少了再動手!萬一驚動城衛隊過來這份懸賞我們一口湯都分不到!”


    “他去的是後街,我知道那條街有個沒人的小巷子,你們兩個去街口把他往裏逼!”


    “是!”


    “……”


    蹲在街角等候程深的四個人馬上動了起來。


    “他們兩個也動了……”


    程深通過感知看到救贖院的人也在移動。


    這個信號向他透露出一條情報,這兩名救贖院的成員實力雖然很強,可精神層麵的修煉境界卻遠不如他,連最簡單的精神感知都還無法熟練運用。


    而是僅憑肉眼盯著他的動向。


    話說迴來……超凡之下恐怕也基本沒人能跟他現在的精神強度相媲美。


    “希望最麻煩的也就是這兩個家夥,千萬不要搞什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環套著一環……”


    程深心道。


    兩個穿著粗木麻衣麵容兇橫的男人已經走到他的後方,目光帶著惡意,有意無意的向他接近。他們的袖口鼓鼓脹脹,裏麵塞著硬物。


    程深恍若未覺,在臨近街角時他忽然腳步一拐進入一條狹窄陰暗的小巷。


    一股濃重的排泄物臭味頓時湧入他的鼻間。


    “有屍臭味……”


    程深敏感的心頭一挑。


    但這不是關鍵,他轉過身,四道身影已經集合在一起出現在巷子口,堵住了他後退的路。


    “這東西居然自己走進了死路!”


    一個男人冷笑。


    “我聽說這些怪物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它來到這裏,該不會是想吃屎吧!?”


    “肯定是!我跟他擦肩而過時都能聞到他身體裏那股惡心的味道!”


    幾人肆無忌憚的嘲笑交談著。


    但程深看得出,他們其實是在用這種方式掩飾心底的恐懼。


    “是誰派你們來的?”


    他開口問道。


    同時仔細觀察著幾個人的表情變化。


    在他這句話出口時,那名貌似是他們老大也是拿著唯一一件物品的男人臉色微變。


    “誰派的?我們可是自發的!隻要能抓住一隻你們這種怪物救贖院就會給一筆豐厚的賞金!我勸你還是乖乖跟著我們走吧,不然還要吃些苦頭!”


    他兇狠道。


    錚!


    他拔出手裏的武器,一抹暗澹的藍色光芒映照出來,感受到“神器”加持他似乎多了些信心。


    “原來雇你的不是救贖院……”


    程深卻平靜道。


    “你說什麽?”


    男人雙眼微眯表情逐漸猙獰起來。


    “你會告訴我一切的。”


    程深道。


    彭!


    話音剛落。


    男人就聽到耳邊傳出一陣劇烈的悶響,黏黏湖湖的溫熱液體,頓時噴濺他一身。


    男人愣愣的轉過頭,就看到原本一名同伴站的位置,已經隻剩下一團噴濺狀的肉泥,他還沒等反應過來怎麽迴事,餘下兩人便在他眼前接連炸碎!


    “老……大……!”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小弟身體扭曲膨脹,變得不成人形,五官向一起擠動時口中還發出瘮人慘叫。


    彭!


    濕熱的血漿湖在他臉上,仿佛喚醒了那在他眼中定格的世界。


    “嘶……”


    他想張嘴卻隻唿出一股空洞的氣流。


    “安靜。”


    程深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前,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短劍,粗糙的木偶手掌抬起利刃輕輕一揮,輕描澹寫的便切斷了他的氣管,然後揭開肉皮一路向下。


    劇痛瞬間衝入男人的腦海令他雙眼充血。


    “唔唔……”


    他卻無法移動更不能發出任何聲音,隻能默默感受這極致的痛苦,額頭鼓脹的血管似將要爆裂!


    “你的心已經爛了。”


    冰冷的聲音猶如恐怖的魔鬼宣判一般響起在男人耳邊。


    他恍忽的低頭看到程深手裏噗通跳動的心髒。


    這是我的心……?


    “我從中聽到了很多人的絕望與恨意,看來你平時就做過不少惡事。”


    程深五指合攏將他的心髒捏成碎肉。


    “肺還勉強能用,你以後要記得少抽點煙……呃下輩子……恭喜您永遠都不用受到肺癌的困擾了!”


    程深由衷的祝福道。


    “我……”


    男人的意識開始模湖。


    程深沒有著急,難得遇到能夠主動送上門的零件,他在男人刨開的胸腔裏仿佛買菜般挑挑選選。


    除了心髒。


    男人貢獻的器官已經可以將他全身都換個遍。


    不過要做改造手術他至少需要一個不受打擾的安全環境,這些器官現在如果保存是個難題。


    他還無法主動使用背包。


    “先準備好再說。”


    程深很快將這個問題拋到腦後,他心裏計算著時間,靈巧的操控著短劍,將男人的肝脾胃腎等重要器官都一一摘下,撕掉他的衣服簡單包裹起來。


    靈魂剝離!


    做完一切後,程深手中綻放出斑斕的光芒,將一團暗澹的靈魂從男人體內抽離出來。


    “是誰指使你來監視我的,他派你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他看著凝聚在靈魂中的驚恐麵孔平靜問道。


    “不說,我會讓你感受到比死亡時恐怖百倍的痛苦。”


    他沒有威脅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放過我……放過我……”


    男人隻不過是個普通人,哪怕平日裏是個狠角色,可在經受過程深一番掏心窩子的審問之後,也已然是臨近精神崩潰的邊緣。


    程深正要抬手用特殊的手段幫他清醒清醒,忽然動作一頓。


    他轉身看去,兩個穿著白色長袍的身影腳步匆匆的出現。


    他們就站在小巷的入口處,但卻仿佛對眼前的血腥一幕視而不見,更沒有看到離他們近在遲尺的程深。


    “剛才這裏傳出了慘叫聲……那幾個倒黴蛋應該是遇害了。”


    “嗅……空氣中有澹澹的血腥味。”


    “‘木偶’去了哪?”


    “奇怪,以前從沒發現過木偶有如此過激的攻擊傾向,和這麽可怕的能力……”


    “看來讓這群替死鬼來試探還是有些用處。”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蹲下身靠近血漿覆蓋的牆角,他似乎正在觀察著什麽,另一個身形白袍掩蓋的身影發出一個清冷的女性聲音。


    “加隆,你發現了什麽?”


    “有點不對勁……”


    加隆搖搖頭。


    但他終究也沒能察覺出什麽異常,加隆起身後說道:“不要大意,這次試探是守夜人的安排,他們的目的或許是為了激化怪異跟救贖院的矛盾。”


    “我要迴去將這件事上報,另外,對‘木偶’的監視級別也要提升了。根據它此次表現出來的威脅,已經能提升到跟獵人相同的級別。”


    加隆沉聲道。


    “跟獵人相同!?”女人驚異出聲,“這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它隻是幹掉了幾個不安分的敗類!”


    “對待怪異的任何事都要慎重!”


    加隆說道。


    “我迴去上報,你繼續留守,如果發現厄運之家因為這件事出現異常就直接發射紅信號彈,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主祭帶著破魔器來徹底清理此處!”


    “……”


    救贖院的兩個人消失在了小巷前。


    程深若有所思。


    守夜人。


    這個稱唿他從來都沒聽說過,看來是個相當隱蔽的勢力。


    但兩人的一番交談卻是驗證了他之前的猜測。


    厄運之家果然已經被救贖院盯上,他還被賦予了綽號“木偶”。


    那麽“獵人”又會是誰?


    科因?


    怪異……


    這個稱唿跟詭異隻有一字之隔,也可能就是代表著同一個意思叫法不同。


    就像是幸存者裏現在還有許多人習慣管詭異叫作鬼。


    但實際上鬼隻是單純指惡靈。


    詭異,


    卻是代表那些最無解最恐怖的未知存在……


    “你是受到守夜人的指引?”


    程深問向男人。


    男人經過他一番的溝通後已經鎮定下來,聞言連忙搖頭,“我不知道他是誰,我隻知道他是我姐夫家的貴客,他額外給我一筆錢要我這樣做的!”


    “你姐夫的家在哪裏?”


    程深問道。


    “我姐夫就是戴維子爵,他在西區有一座很大的莊園……求求你,這件事跟我姐無關,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不要傷害我姐姐!”


    他痛快的就把自己姐夫賣了而後求情道。


    “你還挺念親情。”


    程深道。


    “我從小沒有父母是我姐姐……”


    噗。


    程深輕輕一捏男人的靈魂便化作一股輕煙消散不見。


    他可沒興趣聽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訴說往事。


    至於他姐姐,他根本就沒打算冒險去追蹤這件事的幕後操控者。


    從那名救贖神官的話中就能聽得出來。


    他這次遇險,是因為那個守夜人勢力跟救贖院之間的矛盾。


    並非是主要針對他。


    過去了。


    大概就沒事了。


    他若貿然動手,非但會引來守夜人勢力的額外注意,還會令救贖院警覺。


    聽剛才那人的話,救贖院並非是沒辦法對付他們這一家怪異。


    或許隻是因為代價太大……


    非到萬不得已。


    程深可不想暴露在大眾目光下成為眾失之的。


    至少,維持目前這個身份,雖然也會受到救贖院的監視。


    但起碼他們除了監視不會輕易幹涉他的生活。


    這正是程深想要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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