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山莊外的天色尚且一片昏暗,景曦就醒了過來。


    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絲綢寢衣,胸前捆綁的絲帶係的鬆鬆散散,露出的小半邊胸膛,皮膚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汗液。


    顧景溪這具身體心火旺盛,晚上睡覺像個小火爐,冬天夜裏是很爽的,但到了夏季就很是遭罪,他又不像顧槐安有深厚的內力,可以借此調節體溫,連續幾個晚上都是滿頭大汗地醒過來。


    小孩兒一臉迷蒙的表情坐在床上,似醒未醒。


    這時,一隻溫涼的手掌伸過來貼上小孩兒的額頭,跟著坐起身的顧槐安低頭看向他:“熱?”


    男人的手很涼,顧景溪條件反射地抱住顧槐安伸過來的手,腦袋在他掌心舒服地蹭了蹭:“爹爹身上好舒服。”


    顧槐安將他抱進懷裏:“可要在爹爹懷裏再睡會兒?”


    他剛睡醒的聲音微微有點沙啞,像羽毛兒掃過心尖,聽得人很是心癢。


    景曦在他懷裏趴了片刻,清醒了:“爹爹,卯時我要和陸叔叔去後山采藥,我迴來再練武行嗎?”


    天氣熱了以後,隻有趕在太陽出來前才能得到片刻的清涼,上山采藥尤其需要如此。


    顧槐安用手指勾走一縷粘在小孩兒脖子上的發絲:“自己小心。”


    顧景溪重重地點頭:“知道了,爹爹。”


    收拾好後,到了卯時整,陸修傑過來接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嗬欠連連的顧重陽。


    景曦楞了愣:“陸叔叔,弟弟也跟著去嗎?”


    陸修傑之前說的時候是隻帶他去,算是顧景溪的第一次實踐課,他學習藥理知識已久,前兩年年紀小,如今習了幾年的武,陸修傑就琢磨著采藥的時候也帶上他,讓他去認認尚未處理過的新鮮藥草。


    考慮到顧重陽年紀尚小,陸修傑就沒有算上他,原本是打算等他再大一點,再帶他一起。沒想到陸堂主這個體貼的決定卻遭到了顧重陽的強烈抗議,這小不點說什麽也要跟著去,並且一大早就掐好點在陸修傑的院子外候著了。


    陸修傑見他堅持,也隻能同意。


    得知緣由的顧景溪抬起小臉保證道:“我會保護好弟弟的。”


    顧重陽撇了撇嘴,心想我們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然後他就又打了一個嗬欠,眼尾掛著幾顆被逼出眼眶的生理性淚珠。


    陸修傑領著倆小孩來到後山腳下,鄭重其事地說:“進到裏麵,你們切記一定要跟緊我,不能隨意亂跑,若是有哪裏不舒服也要馬上和我說,明白否?”


    後山沒有大型的野獸,但這個天氣毒蛇蟲子之類卻是避免不了。


    倆小孩乖乖點頭。


    流雲山莊的後山很大,這是毋庸置疑的,另一端就是一麵深約千丈的懸崖斷壁,流雲山莊就建造在這二者圍成的夾角之間,背靠後山,側對懸崖。


    晨露未晞。


    陸修傑在前麵帶路,景曦讓顧重陽走到中間,自己跟在最後麵,沿著後山的小徑往上。


    陸修傑隨手給他們介紹路邊常見的藥草:“你們注意看,山腳這兩邊長了很多曼陀羅,有的已經開花了,但是不要隨意觸碰,它是有毒的,會麻痹傷口,不過控製好劑量也可以緩解疼痛。”


    景曦一邊聽一邊點頭,他知道曼陀羅可以用來製作雲南白藥,而且花和根、葉子、果實都有不同的藥用。


    比起他,顧重陽就很不走心了,一邊走還一邊打瞌睡,腳下磕磕絆絆的,看的景曦深怕這小不點摔倒,趕緊追上前去拉住他一隻手,小眼神純良無辜:“弟弟,我牽著你。”


    顧重陽條件反射地掙紮了幾下,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顧景溪,乖乖讓他牽著了。


    陸修傑主要是為了帶顧景溪認認常見的藥草,並不打算深入後山,更何況增加了顧重陽這個小拖油瓶,沒爬多遠就停下了,掏出帶來的早餐分食。


    一人一張烙餅,配著用竹筒裝的綠豆甜湯,聽著林子裏的鳥叫,清風拂麵,綠滿山林,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倍感新鮮的顧重陽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坐在地上懶得走了。


    陸修傑無奈地搖頭,準備去附近遛遛,消消食,順便看看有沒有野果,給兩位小少爺嚐嚐鮮。


    他叮囑景曦他們待在原地別動,有事就叫他。


    兩小孩嘴上答應,等陸修傑一走,卻互不搭理。


    準確點說,是顧重陽單方麵不搭理顧景溪。


    被無視了幾次的景曦一本正經地嚇他:“弟弟,地上有螞蟻,小心咬你屁股。”


    被顧重陽賞了一記大白眼。


    他心想顧景溪果然是個小屁孩,幼稚得不行。


    然後,他就真的被螞蟻咬了,屁股上傳來一陣抓心撓肺的瘙癢,顧重陽像個蒼蠅似的一邊瞎轉一邊在屁股上抓撓不停,表情難受的似乎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景曦臉色一正:“弟弟,你怎麽了?”


    顧重陽這下也顧不得別得了,可憐巴巴地說了一聲“癢”。


    景曦趕緊上前查看了一翻,果然在顧重陽坐過的地上發現了一群個頭非常小的、身體是黃褐色的蟻群,沒想到自己的烏鴉嘴竟然真的靈驗了,他抽了抽嘴角,揚聲喊道:


    “陸叔叔!陸叔叔!”


    陸修傑本就沒走遠,一聽到顧景溪的聲音,快速用輕功飛迴到兩小孩身邊:“怎麽了?”


    顧重陽看到救星,別說多委屈了:“嗚,師傅,癢死了……”


    景曦在一旁補充:“弟弟坐在地上,被個頭很小的螞蟻咬了……”


    他指著剛剛自己看到的地方對陸修傑示意:“喏,陸叔叔,就是這群螞蟻。”


    陸修傑看了眼,神色一肅:“是毒蟻。”


    “重陽少爺,我看看你身上的情況。”他把顧重陽身上的衣服全都扒掉,小孩兒白皙的皮膚上已經起了大塊大塊的紅疙瘩,尤其是屁股,整個屁股都紅腫了起來,觸目驚心。


    景曦和陸修傑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


    “事不宜遲,我們先下山。”陸修傑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給顧重陽披上,抱著他,另一隻手圈住顧景溪的腰身,提起一口氣,幾個起落從山上飛下去,在山腳停下歇了口氣,隨後飛躍迴流雲山莊的後門。


    以防萬一,陸修傑向顧景溪確認了一遍:“景溪少爺,你身上沒哪裏被咬到吧?”


    見小孩兒搖頭,他鬆了口氣:“我先帶重陽少爺去泡個澡,景溪少爺你也趕緊去泡一泡,我等會兒讓人把泡浴用的藥粉給你送過來。”


    景溪點頭:“弟弟要緊,陸叔叔你快去吧。”


    陸修傑讓在後門值勤的下人送顧景溪迴莊主的院子,自己帶著顧重陽直接跳上屋頂,抄近路迴去。


    陸修傑的動靜有點大,驚動了正在院子槐樹下練劍的顧槐安,他腳尖一點,輕盈攔住陸修傑的去路,銳利的目光掃過哼哼唧唧的顧重陽,冰冷地問道:“出什麽事了?溪兒呢?”


    陸修傑被迫停下:“重陽少爺被毒蟻咬了,我正要帶他去泡個藥浴,景溪少爺沒事,正從後門趕過來,但以防萬一,莊主你也帶景溪少爺泡一下藥浴……”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人影一閃,顧槐安不見了。


    陸修傑猜到他可能是去接顧景溪了,心裏無奈。


    一口氣迴到自己的院子,陸修傑迅速吩咐下人準備熱水。


    另一邊,顧槐安心急地出現在顧景溪麵前時,小孩兒正垂頭喪氣地走著,一臉心事重重、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顧景溪抬起頭,目光微閃,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爹爹……”


    顧槐安揮手讓下人退下,單手抱起小孩兒,清冷的目光裏帶著一絲詢問:“怎麽?”


    小孩兒一臉做錯事的表情,蔫巴巴地老實交代:“都是因為我,弟弟才會被毒螞蟻咬的……”


    顧槐安臉色不變:“怎麽說?”


    顧景溪掰著手指頭,皺著眉頭解釋:“弟弟坐在地上,我嚇唬他地上有螞蟻、會咬他屁股,他就真的被咬了……”


    顧槐安眼裏閃過一抹不甚明顯的笑意,在小孩兒頭上拍了拍:“……不關溪兒的事,是那群螞蟻不好。”


    顧景溪伸手攀住男人的肩膀,目露擔憂:“弟弟沒事吧?”


    顧槐安冷淡地說:“有你陸叔叔在,他不會有事。”


    聞言,小孩兒神色一鬆:“爹爹,我等會兒想去看看弟弟,可以嗎?”


    “你陸叔叔說了,你也要泡個澡,身上的衣服都得換掉,”顧槐安抱著他直線飛迴自己的院子,推開偏房的門走了進去,視線落在小孩兒的腰帶上,不容置疑地問道,“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這是……不準他去探望顧重陽那個倒黴蛋?


    顧景溪眨眨眼睛,乖乖地放棄了抵抗。


    “……我自己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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