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葉言的問詢,兩人也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下。


    但很顯然,對於八奇技的認知和理解,兩人也停留在紙麵和傳聞之上了,也給不了太多建議。


    “說起來,你真的打算將陳朵留在這邊嗎?”


    待到眾人各自離開後,夏禾才找個機會,湊到了葉言身邊,滿目疑惑的看著葉言詢問。


    葉言想把陳朵藏起來,讓他不要迴到原本的環境中,夏禾倒是能夠理解。


    可讓她意外的,葉言並沒有把陳朵安置在身邊,藏在某處,而是將她留在了碧遊村中。


    “嗯!”


    葉言點了點頭。


    “為什麽不把他帶迴奉天去。”


    自打夜部在奉天紮根後,兩人也就算脫離了津門,有了新的地盤。


    “奉天不行,魚龍混雜,各個勢力的眼線太多,把朵朵帶迴去,很容易就會暴露,被有心人覺察。”


    奉天,原本平靜的關外城市,也因為夜部的介入,漸漸浮現在了各大勢力的眼皮子裏。


    葉言可不相信,就以目前構造這麽複雜的一個勢力,會沒有其他勢力的人滲透在其中。


    怎麽可能沒有。


    所以,將陳朵帶迴奉天,不算是一個特別好的選擇。


    而相反,碧遊村,一個山水貧瘠的世外小村莊,倒是個不錯的藏人地方。隻要不去作,馬仙洪也好,碧遊村也罷,很難會被人注意到。


    正好合適。


    “也是!”


    夏禾點點頭。之前,他還真沒將念頭往這方麵去想:“那廖忠那邊呢,你打算怎麽辦呢。”


    既然打算藏匿陳朵,那不論找到或者找不到,廖忠那邊,終究還是需要一個交代的。


    “假死吧!”


    葉言想了想道:“先找人做個戲,隨便糊弄一下子就行。”


    正如夏禾所說的那般,廖忠那邊必然要給個交代的。


    再加上,老廖本身就是公司的人,而且是忠誠度極高的那種,想要作戲必然要將他給瞞過去。


    更何況,不是每個人都有葉言這麽重的私心,總要防範一手。


    “行吧。”


    見葉言已經有了打算,夏禾也就不在去勸阻葉言。


    ……


    ……


    隔天,下午。


    遠離碧遊村的一處偏僻地帶,葉言、夏禾、陳朵、諸葛青、王也,一行五人驅車來到了此處。


    “葉子,這大下午的,你忽然把我們拉過來幹什麽啊。”


    原本,還在碧遊村中閑逛的王也,卻莫名其妙被葉言拉過來,說是有大事要辦,但具體幹什麽沒說。


    “有正事!”


    葉言這般肅穆表情,讓一旁的王也和諸葛青相互的麵麵相覷,忍不住在心中猜測,到底是什麽正事。


    “下車吧,到地方了。”


    留下一句話,葉言拉開車門,帶著夏禾、陳朵率先走下了車。


    留下一頭霧水的王也兩人。


    還沒等兩人徹底迴過味來,他們來這裏到底是來做什麽的,兩人手裏就被葉言一人塞了個鐵鍬。


    “幹嘛?”


    王也茫然的看著葉言,又茫然的看了看周遭土地,對於葉言將要做到事情也是愈發的摸不著頭腦。


    “等下,你們倆配合著,幫這裏處理個戰場出來……”


    “處理戰場,怎麽處理?”


    諸葛青滿目疑惑。


    “就隨意扔些術法,製造出一個有戰鬥痕跡的場地,不難吧。”


    “是不難。”


    諸葛青眯著眼,揚了揚手裏的鐵鍬道:“術士打架,赤手空拳就行,那你給我們發這個做什麽?”


    “呃……習慣!”


    對於塞給王也和諸葛青鐵鍬,那也隻是純粹出於葉言的習慣。


    “說起來,如果隻是想製造出個戰鬥環境的話,那你自己就應該沒有問題吧……”


    王也掂了掂手中鐵鍬問。


    “是沒問題,不過……我想要的戰場,是那種混亂,能尋到蹤跡,但又千頭萬緒理不出的感覺。”


    葉言笑著迴道。


    如果隻是單純的製造戰場,葉言自己就有很多種手段能實現,但不管是他自己,亦或是喚出旗妖,製造出的效果都不切實際,過於單一。


    但若是想製造出理想中,並且可以騙過老廖,還讓人尋覓不出到底是什麽人做的這件事,那就需要有人進來一起幫忙。


    “你想弄這個做什麽?”


    葉言的話雖然說得含糊,但王也和諸葛青還是體會到了意思。


    “藏個人!”


    “藏誰?”


    “朵兒。”


    “不會吧,你弄這麽大陣仗,就為了藏個人?”


    “……”


    葉言的話,讓王也和諸葛青都顯得很步理解。


    雖然不知道陳朵的具體身份是什麽,但兩人都是窺探天機的術士,就算在怎麽藏掖,也終究能從陳朵身上找到些端倪。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還是想不通,葉言大張旗鼓的弄這麽大陣仗,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改頭換麵的方式有很多,可葉言卻偏偏要糾結於這種。


    “行了,就是幫個忙,動兩下手而已,又不要你們做什麽,這麽刨根問底,到底能不能幹。”


    葉言翻著白眼,催促。


    “行行行!”


    見葉言不想解釋,兩人也就懶得追問什麽,各自操縱起了術法。


    ……


    ……


    隔天,南疆!


    某間不知名咖啡廳內。


    葉言約著廖忠,在這間咖啡館內見麵,葉言臉色沉悸,悲痛。


    “廖叔,朵朵沒了。”


    “朵朵沒了?!”


    聽到這話,對麵指尖夾煙的老廖忍不住臉色一僵,已經有些泛紫的嘴唇也開始微微顫動了起來。


    “怎麽迴事?”


    廖忠抬起頭,一雙眼瞳內,布滿了一根根的細小的紅血色,配上那油膩雜亂,好似雞窩般的頭發和嘴角邊的邋遢胡茬,看著似乎已經有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唉——”


    葉言歎了口氣,沒說話,而是從懷中摸出一個信封,裏麵是他早已提前準備好的一張張照片。


    他將照片遞給廖忠。


    “這是在那了?”


    一張張記錄著,淩亂戰場和戰鬥痕跡的照片,經老廖的手,快速的翻動起來……直至最終一張時。


    他的雙眼瞪大,滿是紅血色的瞳孔也是死死的盯在照片中央,那一抹宛若深綠汪洋、在金燦陽光下泛著陰霾感,看不見邊際的毒霧泥潭。


    “距離朵朵失蹤地點,大概幾十公裏處的位置……”


    葉言講出了地點。


    “不可能,這絕對不是朵朵。”


    老廖狀若癲狂,猛的將手裏的照片拍在桌上,朝著葉言嘶吼,那赤紅的,仿佛隨時都會滴血的眼瞳,像是要擇人而噬一樣。


    “我也不想相信。”


    葉言陰沉著臉:“但我在那凝聚不散的毒氣潭內,找到了這個。”


    說著話,葉言將一個精致,看不出由什麽打造而成的項圈,緩緩從衣兜中取出,輕輕的放在了桌上。


    “這是?!”


    看到滿是斑駁、腐蝕痕跡的皮質項圈,老廖的瞳孔驟然的收縮。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看到項圈,對麵的廖忠卻好似瘋了一樣,猛的從葉言手中搶奪過來,僅僅的摟在了懷裏。


    他的神色呆滯,眼眶也是越來越紅,豆大的淚珠從他的眼眶中滾滾落下,摔在桌上,摔成了幾瓣。


    隨著淚珠滑落,老廖嘴中念叨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最終,他猛得站起身,將身後的座椅掀翻,歇斯底裏的吼著。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朵朵怎麽可能會死,不可能會死的……”


    撕心裂肺的呐喊聲,也將咖啡館內的不少人嚇了一跳。


    有幾個暴脾氣的小青年,原本是想站起來,同廖忠理論,可看到這個狀若癲狂,人高馬大的黑漢子,幾個小青年到了嘴邊的話,又被重新給咽了迴去,然後灰溜溜的離開。


    被老廖這麽一鬧騰,原本還算挺熱鬧的咖啡館,一下子就清空,客人也都各自離去。


    生意受損,老板自然是有些不悅的,想來找廖忠理論,卻也葉言用歉意的眼神給製止住了。


    “廖叔,這東西你應該比我知道的更清楚,這東西出現在這裏,朵兒十有八九已經遇難了。”


    “不,我不相信。”


    廖忠赤紅著眼,懷抱著項圈,不斷的念叨著。


    此刻的他,給人的感覺不在是那種堅毅硬漢,而是一個中年喪女的老父親,整個人一下子至少是老了十幾歲。


    “廖叔……”


    葉言眼神沉重的看他。


    而後者,在經曆了不敢置信、悲慟、絕望之後,終於理智幾分。


    他到底還是大區負責人。


    “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朵朵,告訴我,我要報仇……”


    對這個項圈,廖忠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


    是一種用特殊材質打造,可以不怕陳朵體內蠱毒,既是一個通訊設備又是一顆炸彈的玩意。


    而正因為不怕蠱毒侵蝕,所以這可能就是項圈能保留的原因。


    看到這個項圈出現,老廖心中便已經接受,陳朵犧牲的消息。


    “不知道。”


    葉言搖搖頭:“我勘察過了,戰場上出現的痕跡很雜亂,像是有很多人一起出手,分辨不出來。”


    葉言簡單的搪塞了下,希望能將廖忠的視線給轉移掉。


    “不管是誰,我廖忠發誓,一定會找到兇手,給朵兒報仇。”


    他的眼神兇狠,像是隻受了傷的野獸,絕望而又兇悍,讓人光是看看都不由自主的會打個寒顫。


    而見此,在旁的葉言也是跟著沉默了下來。


    一時間,咖啡館內氣氛詭寂。


    兩人沉默的功夫裏,窗外的天空變得更加陰沉了起來。


    伴著雷聲,雨滴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落在馬路上濺起水花,砸在窗戶上,劈裏啪啦的聲響接連不斷響起,就好似在訴說這世間所有的不幸。


    ……


    ……


    雨淅淅瀝瀝。


    葉言站在咖啡館門口,目送著老廖一個人失魂落魄的消失在街角。


    他的腰板塌跨。


    抱著項圈的背影渾噩。


    從葉言口中,聽到了有關於陳朵死訊的那一刻,他的世界,迎來的便是人生中最大的一場毀滅末日。


    天塌了!


    地陷了!


    連陽光也隨之消失了。


    “我們這麽騙人,不太好吧。”


    夏禾撐著一把黑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葉言身邊,幫他擋下飄落,帶著幾分的寒意的雨滴。


    她看向老廖的背影,隻覺得有些憐憫。


    一個被悲傷掩埋,又被真相拒之門外的人……或者說,一個受到了沉重打擊的老父親,總能不經意間勾動起旁人的心酸。


    “這也是為了他好。”


    葉言歎了口氣:“悲傷不過是一時的產物,時間會撫平掉傷口,淡化一切,而他也是時候該有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說這話,葉言又轉頭,輕輕的摸了摸,站在左手邊,帶著一個粉色狐狸麵具的陳朵。


    後者站在葉言身旁,看著老廖那失魂落魄的佝僂背影,那空寂的瞳孔和三無的臉上,也終究浮現出了幾份悸動。


    而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不斷的縈繞在陳朵心間,那滋味很壓抑,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她從未體驗過。


    陳朵就這麽看著,呆呆的看著,直到看著廖忠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街角盡頭,消失在了視野裏。


    “朵朵,沒必要悲傷……”


    葉言撫摸著陳朵的頭發:“等我幫你找到能醫治好你身體的辦法,我們在迴去見廖叔,好嘛……”


    “那個時候,你將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出現在他的麵前。”


    這一刻,


    葉言能感受到她的悲傷,這個女孩從骨子裏逸散出的感情。


    她,終究是人。


    而不是蠱蟲。


    “悲傷……什麽是悲傷?”


    陳朵仰著頭,碧色的眼瞳中沒有太多的波動,可透過麵具窟窿,葉言還是看到有兩行晶瑩的東西,從他的臉頰上滑落下來。


    她靜靜凝視著葉言,生平第一次對感情發出詢問。


    “悲傷啊!”


    葉言仰起頭,看著天空道:“它的存在,就像是山澗的風一樣,摸不著,看不見,但卻時時刻刻縈繞在我們身邊,與我們時刻為伴。”


    “風?!”


    陳朵不是很能理解這話。


    可一旁的葉言卻是笑笑,沒有再去過多的解釋:“你還小,等你以後長大了就能理解了。”


    “嗯。”


    陳朵點了點頭,沒有在去過多的詢問。


    而這時,葉言卻輕輕的拉起了陳朵的手,笑道:


    “走吧,你到也是時候,該去開啟一段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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