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黑色的商務車駛入龍虎山的山腳下。


    還沒等車輛停穩,葉言就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到在山腳下紮堆著的一群人。


    有徐三、李紫苑、張靈玉、興業、極雲,還有幾個小道士。


    “三哥,你們怎麽來了?”


    車輛停穩後,坐在主駕駛位上的馬老五麻利下車,幫葉言去開副駕駛的車門,好讓葉言方便下來。


    “紫苑、三哥,都在……”


    下車之後,葉言先是將懷裏還在昏昏沉沉睡的夏禾往上提了提,才朝著眾人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唿。


    還沒等葉言的一句說完,徐三劈頭蓋臉的質問聲便傳來,“你跑哪去了,怎麽連個招唿都不打就跑了?”


    “不知道,我們很擔心嗎?”


    知道葉言醒來之後,徐三甚至連手邊還沒處理完的事情都沒去管,放下手裏事兒就往偏房跑。


    可等他趕到偏房的時候……葉言卻早已不知所蹤,房間裏隻剩下懵逼的張靈玉,這讓徐三慌的一批。


    甚至有點亂了方寸。


    葉言懷抱著夏禾,老老實實的跟徐三道了個歉:“抱歉,三哥,讓你擔心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葉言走的很匆忙,甚至是連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能留下,就不知去向,也怪不得徐三會急成這樣。


    眼見葉言這生龍活虎樣,道歉態度也還不錯,徐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表情也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他的目光在葉言懷抱著的夏禾身上停駐一刹,沒剛才那麽暴躁。


    “搭檔,你沒事吧?”


    趁著兩人說話的間隙,李紫苑也很是擔心的湊上來,上上下下打量著葉言,確認沒事後,才鬆了口氣。


    葉言莞爾一笑:“我沒事,這一次,其實還真得要謝謝你,沒有你的祈禱,我不可能這麽快醒來的。”


    對於這個單純的小姑娘,葉言還是挺感激的。


    畢竟自己能順利晉升主宰,李紫苑這個小姑娘其實也出了很大一部分的力。


    要是沒他和那些惦念著自己的人幫助,葉言可能早就沉淪在意識黑海裏,不可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蛤?”


    李紫苑雙眼瞪大,一臉懵逼的看著葉言,不知道這謝又從何來。


    而葉言也沒解釋什麽。


    主宰,那可是打更人身上最大的秘密,不可能輕易透露出去的。


    兩人沒在說話。


    倒是一旁的徐三擺了擺手:“行了,也別跟這杵著了,山上說吧,你這才剛剛睡醒過來,身體應該還很虛弱,我已經讓醫生在山上待命。”


    “等下迴山上,先給你全身檢查一下身體,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


    葉言一聲苦笑:“三哥,不用這麽麻煩了,我自己的身體麽,我心裏有數,就是暫時會虛弱一陣,其他的都不太礙事……沒必要折騰了。”


    葉言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徐三就忍不住跳腳:“屁……怎麽安排你就怎麽聽著就行了,廢話恁多。”


    葉言:“……”


    他總感覺,今天的徐三也是格外的暴躁。但鑒於自己才剛剛犯下了錯誤,葉言也心虛的不敢反駁。


    打算聽從徐三的安排。


    畢竟是關心。


    葉言也便沒推脫。


    他抱著夏禾,身後的馬老五幾個旗妖,則是也將昏迷不醒的沈衝、高寧幾人抗在肩膀上,跟在後邊。


    正當這一群浩浩蕩蕩的大部隊正準備往山上去之時。忽然,眾人的麵前,幾道黑影閃過,隻見興業和極雲卻是帶著幾個小道士攔住了去路。


    “葉小友,你們公司的人想要登山,我們絕不阻攔,但這幾個人,我們是絕對不可能會讓他們上山的。”


    說話的人是興業,隻見他指著葉言懷裏的夏禾,馬老五肩上的高寧、沈衝幾人,眼眸中閃著憤怒光芒。


    不止興業,一旁的極雲也是。


    包括他們身後的幾個小道士各個有種義憤填膺的感覺。


    甚至有兩個年輕氣盛,身上都已經微微泛起金光。


    要不是有葉言、徐三他們在這邊,估計在看到四張狂的第一眼,他們就要忍不住動手了。


    若不是因為全性的人,龍虎山也不至於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他們敬愛的晉中師爺,也就不會死的這麽突然。


    眼見,有人攔路,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徐三忙不迭的走出來:“興業道友,極雲道友,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畢竟情況特殊,還請諸位小道長,可以給個麵子,行個方便。”


    “我可以以我個人身份擔保,四張狂就算是上山,也不會給你們帶來什麽麻煩的……”


    “抱歉,徐先生,我們龍虎山和全性的事情,你也是親自參與到其中的,應該清楚龍虎山的態度。”


    雖然徐三已經拿出自己的個人名譽做擔保,但興業和極雲卻已經被仇恨蒙蔽雙眼,顯然是並不買賬。


    正當徐三還打算說些什麽之際,一旁的葉言卻是攔住他:“不勞煩幾位道長操心了,我們就隻是去山上取迴些物品,而後很快就離開。”


    既然人家不願意留他們,葉言沒必要賴在這裏不走。況且,還是在龍虎山和全性衝突極盛的節骨眼上。


    他也不想給老天師惹麻煩。


    畢竟,在他沉睡之際,老天師還是挺照顧他,不是老天師的話,估計王藹老狗的計謀估計也就得逞了。


    葉言的話一出,也讓場上氣氛陡然鬆懈了許多,起碼沒那麽僵硬。


    興業朝他拱了拱手:“多謝小道友能夠理解,畢竟是職責所在。”


    “嗯。”


    葉言點了點頭,也沒說話。


    正當葉言抱著夏禾,準備往山上走之時。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地方,緩緩傳了過來,


    “興業、極雲,葉小友是咱們山上的貴客,你們不用阻攔。”


    聽到熟悉的聲音,以興業和極雲為首的一眾道士抬頭看去,就看到一身樸素道袍,背負雙手的老天師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山腳之下。


    一群小道連忙俯首。


    “師爺?!”


    “師傅!”


    “……”


    對於小道士們的問候聲,老天師微微點了點頭,笑容十分溫和。


    “老天師!”


    看到老天師出現,葉言也是微微點頭示意。倒不是他狂妄到可以不用尊敬老天師,而是他懷中還抱著沉睡的夏禾,執禮的話,並不方便。


    葉言的動作,老天師是看在眼中的,他壓了壓手,很隨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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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小友也不必多禮。若是方便的話,就陪我這老道人在山上隨便走一走吧,權當是散一散心了。”


    葉言詫異的看了老天師一眼,不知道這位老人家讓自己陪他走走,意義又是何在。


    但他想了想,還是將懷中的夏禾轉頭交給一旁的李紫苑:“紫苑,你放幫我把夏禾帶到山上,幫她洗個澡,換一身幹淨衣物。”


    “交給我吧。”


    聽到葉言的話,李紫苑一口應答下來,並輕輕拍著胸脯保證到。


    “好,那三哥,你先幫我把他們幾人帶上去安頓一下吧。我這邊,就先陪老天師去山上走一段路。”


    “好。”


    ……


    前山。


    繁華鬧市。


    葉言和老天師穿街過巷。兩人一稚嫩,一老邁。一個穿道袍,一個身著潮流裝束,站在一起,對比鮮明,引得兩側不少行人掏出手機拍照。


    “老天師,找我有事嗎?”


    葉言將手中拿的兩串丸子,分給了老天師一串,才慵懶的問道。


    老天師接過遞來丸子,上下打量著葉言。眼前的他雖然臉色蒼白,腳步似乎也有些虛浮,但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卻還是能夠發現,此刻的葉言和沉睡之前簡直是判若兩人。


    從葉言的眼眸之中,老天師仿佛可以洞察到一種純粹黑暗,而身處在黑暗裏的葉言,遠比他現在看到的更加令人恐懼、不能直視。


    威嚴、冷漠,仿佛主宰著這世間的一切黑暗,就算是不經意間的一個眼神,也仿佛能凍結靈魂。


    “看來這一次,葉小友在睡夢之中獲得的收獲,似乎很大啊。”


    老天師咬了口丸子,迴道。


    “進步倒是有一點,不過這也是托了您的福氣,要是沒有您的安排,恐怕現在我也不能站在這裏。”


    葉言的話真心實意,也讓一旁老天師不由的搖了搖頭,


    “葉小友謙虛了,身處在那種環境之下,老道人能做的事情本就不多,一些舉手之勞罷了。”


    “不管多與少,這份幫襯,我葉言記在心裏。以後,老天師若是有什麽事情,大可吩咐一聲,小子我能辦到的,絕對不會推脫一句……”


    老天師三口兩口的將竹簽上的丸子吞咽下去,才看著葉言道:


    “吩咐就算了,我個黃土埋了半截的老頭子,還有什麽好吩咐。”


    “不過老道人這裏,卻是還有些困惑,想聽聽小友的意見看法。”


    看法?


    葉言有些猜不透,老天師的葫蘆到底賣的都是些什麽藥,不過話有已經說到這裏,他也隻能往下接,


    “老天師問就是了。”


    “好!”


    老天師深深的看了葉言一眼,將手裏的竹簽丟進垃圾桶裏:“葉小友覺得,如果我要是下山的話,會對整個異人圈造成多大的影響?”


    “您想下山?”


    葉言被老天師的話震驚到,連眼神都隨之驚詫了起來。


    雖然他知道在羅天大醮結束後,老天師會下山,製造出老年熱血番、一人一下的諸多名場麵。


    但葉言萬萬沒想到的是,老天師在有了這個念頭後,竟然會是過來詢問自己。這可是小刀嘎屁股,純純的開了眼啊……葉言滿心無語。


    “小友不想答,可不說。”


    見葉言忽然沉默,老天師還以為是自己的這個問題不好迴答,不由的歎了口氣。


    “也沒什麽不好迴答的。”


    葉言點了支煙,猛吸了一大口後,才緩緩道:“下山好,我倒是覺得,您應該下山一次,起碼抖一抖絕頂高手的威風。”


    “否則老虎要是睡的太久,外麵的人就會以為趴在這裏的是隻大貓,是個人就會想要上來擼兩下。”


    “全性不就是嘛!”


    葉言笑看著老天師,給出自己看法的同時,還連帶舉兩個栗子。


    全性攻山的全程,葉言雖沒有能親眼看到。


    但就算用膝蓋想,也都能猜到是怎麽迴事,無非是老天師沉寂的太久了,外麵的人,早就忘記絕頂高手的真正實力了。


    “聽著還挺有道理。”


    老天師眯著眼甩了甩袖袍:“那你覺得,我如果下山,公司那邊會抱著一個什麽樣的態度?”


    “不好說。”


    葉言搖了搖頭,也沒給出確切的答案。畢竟,他不是公司高層,也做不了哪都通的主,唯一能給出來,大概就是自己的一些看法。


    “行吧。”


    葉言的立場和看法,老天師心中也大致有數,沒去刨根問底。


    倒是一旁的葉言,好奇道:“那您老是決定好了,想要出山,去挑全性的腸子,給田老先生報仇?”


    “……沒想好。”


    老天師眺望著熱鬧繁華的長街盡頭,語氣卻是突然有些悵然。


    “得!”


    葉言砸吧了兩下嘴:“那您老跟這兒慢慢想吧,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算,不過,真要有用得到小子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


    “行。”


    對於葉言的話,老天師倒是也沒推脫。他還是挺喜歡,葉言這種恩是恩,仇是仇,一報歸一報的性格。


    很爽利,不拖遝。


    “那您老就先歇著把,後山那邊還有一堆兒事兒等著處理呢。”


    “去吧。”


    葉言背對著老天師揮了揮手,然後大步流星的消失在長街盡頭。


    待到葉言走後,老天師那慈祥的麵容才漸漸斂去。背靠在一條刷著紅漆的長椅上,呆呆的仰望天空。


    時間一點點流逝。


    嘈雜聲鬧耳不絕。


    可長椅上的老天師卻渾然不知。


    他就這麽靜靜的坐著,直到傍晚時分的夕陽垂下,才在日暮的輝映中迴過神來。


    大概是想通了些什麽,他的眼神要比以往更加堅毅。


    良久後,老天師從兜裏摸出個古舊的老年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隨著電話撥通。


    老天師也緩緩開口道:“煥金啊,把你外麵散落的師兄弟們都召集迴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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