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將女屍中的機械之心取出,塞入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胸腔。


    下一刻,溫暖的感覺從胸口處流出。


    他毫無知覺的手指足趾都感受到了一點點的溫暖,意識、精神與魂靈都迴來了。如在沒膝大雪中行走一個小時後迴到暖氣打開,溫暖爐火光耀的房間。


    一種奇異的力量從械心中傳露出來,五份記憶的殘片開始不斷地湧現。腦海中,他一瞬間便無法分清楚身軀自我的意識究竟是‘我’,亦或是‘格溫’,又或是是‘奪心魔’。但這種混亂卻也隻持續了不到幾秒鍾,那缺失了大量線索的五份迴憶殘片,最後都匯聚成了數個簡單的單詞:


    “列車上的奪心魔格溫。”


    這個句式非常簡單,但格溫無意識的將其從自己口中說出時,卻感受到那不存在的心髒像是被某種力量在積壓。從械心中湧出來那種溫暖的源力抵禦著如跗骨般的陰寒。同時視野中開始出現重影的模糊的跡象。


    格溫深唿吸著,他注意到了麵前的女屍像是在看著自己。


    那合上的眼皮下的眼珠,仿佛還有著視力與感知力。


    那雙眼睛,


    死去的合上地眼睛,


    “在看著我的…心?”


    即使是他穿越前在野外所遭遇到的肚子有點餓的小熊與脾氣有點爆的大貓也沒有給他如此大的危機感。仿佛被某種能夠一槍就將大象擊倒的獵槍瞄準了,並且不是一杆,是數百杆。


    同時,他的思想中滲透出來了五個不同的聲音混合著在低語,包括自己在內的五具屍體混亂複雜的記憶與知識湧入大腦,幾乎自相矛盾。


    【那是咒詛…】【是列車上的傳說…】【是個故事…】


    嘈雜的聲音中,一個音質很輕很疲倦的少女聲音用著與他人那藏著恐懼或慌張地不同的冷靜口吻說道:


    【名即呪,源力所形成的現象中,有著這種‘將名字念出便遭到詛咒’的技巧。】


    【…是極為高水平的源力技巧,來自於這列車上的國度的某節車廂中的怪談迴響。1903年,寒霜季,一則對屍體的目擊報道揭開了持續了17年至今的惡心連環殺人案件,奪心魔格溫,他們是這樣稱唿她的。如果將‘奪心魔格溫’與‘某個場景’連接起來,將會觸發怪談的殘存源力,將說出者的心髒挖走。】


    說出名字加地點的同時,奪心魔就會找上門來?


    “真是惡劣。”


    格溫聽見了自己的械心開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但此時他已經恢複了平靜,能夠對抗源力的力量,隻有源力。記憶中多出來許多苦修的記憶,來自於那四具屍體,包括自己在內的五具屍體對於‘源力的鍛煉’迴憶湧了上來。


    源力鍛煉者們通過神秘學儀式,讓自己心中的風景清楚的顯現在腦海之中,再根據這種‘心靈寫照’去獲得源力的種子,並通過重複的訓練去強化。這邊是字麵意義上最簡單的獲得源力的方法。


    但既是是公開訓練的資料,能夠成為源力使者的人依舊是較為稀少的。


    五個人中有三個人失敗了。


    唯二的成功者便是現在的格溫,與華美棺木中的真實身份為‘奪心魔怪談載體’的‘格溫二號’。


    同時,這唯二兩個人的修行成功的經驗灌輸在他的腦海中。


    擁有了雙倍的修行經驗,格溫感覺到胸口內的械心中的源力運轉的越發順暢。


    一瞬息,胸口傳出來駭人的痛楚,如同抽筋的同時被逼著跑步一般的疼痛感。他雙手放在胸口前,低下頭,卻發現胸口那巨大的開口不知何時已經閉合上了,那顆心,機械的心,開始跳動。


    咚,咚,咚——


    “原來是這樣。”


    當覺醒源力之時,異像便會出現。


    格溫用手掩了下眼睛,側頭看向了房中唯一一麵鏡子。


    那是一張與‘奪心魔’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白皙並非是蒼白,精致而非是妖豔,一張俊俏的臉蛋。這些隻是尋常,真正令人在意的是眼睛,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而像是一團被冰封在水晶球中的碧藍色的火焰。


    眼前的世界驟然翻新。


    一團黑色忽然籠罩四周,格溫驚覺自己置身於一片浩瀚的星空之中,無數熒光的落葉被風暴席卷著遮住了他的視野,又立馬被吹散。


    下一刻,他就看見了他心中的風景,他心靈的港灣與抽象的象征。


    他麵前出現了一顆巨大的樹木,樹上掉落著螢火般的落葉,在一條條樹枝上吊著發光的藤蔓,一種數目眾多,像是一團毛球卻又在發光的‘貓’棲息在樹上。樹前則點著一團微弱,但溫暖的營火。在營火四周,散落著五幅被貓石像立著的油畫,畫的表層被灰白色的霧氣掩蓋。


    唯有一幅畫沒被霧氣掩蓋。


    上麵畫著一個年輕,長相有八分像是奪心魔的青少年,笑容可愛,雙手捧著一本醫書,碧藍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書房中的一切。


    他似乎感應到格溫的視線。


    他看了過來,驚喜的挑了挑眉,眼睛笑的眯了起來,不太像是男生的嘴唇彎著,吐出了無聲的語句:


    “謝謝你,奪心魔。”


    ……這片心靈的港灣的火光漸暗,格溫望著這片安詳之地越來越遠,心中湧起不舍。


    睜開眼,格溫迴到了現實之中。


    “我已經完全明白了。”


    格溫捂著胸口奪心魔的詛咒已經被他的源力驅散,但是心髒處還是充滿了缺失感。


    他的記憶中浮現出一幅畫麵:


    【奪心魔格溫倒在地上,早已經死去並被‘怪談’所控製的屍體開始枯萎,一個老人用著某種布料將其‘封印’起來,阻止了屍體的腐化同時將正在分離的怪談封印在了屍體上,他喃喃自語‘怪談的主體已經入手了,雖然製作出來的是有缺失的殺人傀儡,但也是頂級的殺戮人偶’……】


    格溫看了眼老東西的屍體,感歎一句‘原來是你保護了奪心魔手下的大家麽?’尚若不是蓄謀已久的綁架了四個無辜人的話,恐怕這老東西還算得上是個無意做了好事的人。但可惜了,格溫繼承自奪心魔的源力能力‘同類窺探’,讓他能夠看見這老東西到底殺了多少無辜者。


    數目之多…


    連奪心魔的本能都認為‘你都這麽會殺了,怎麽還來找我’。


    當然,這隻是奪心魔本能的‘本能之言’,製作出來的奪心魔格溫自然不會用在‘殺死普通人’這麽沒難度的事情上。奪心魔將會被用在‘刺客’這一用途上。


    格溫所能知道的是,自己破碎的記憶中有著許多很明顯的‘偽裝技巧’與‘刺殺技巧’,恐怕也是玩弄記憶所塞進來的東西。既然已經玩弄了生命這個禁區,那不妨再探索下記憶這類倫理上的禁域。這老東西恐怕死個數千萬次都還不夠。


    在這個實驗室的書桌上麵,擺放著並非是日記本的工作備忘錄。


    這裏麵並沒有寫著這老東西的夢想、愛好與哲學一類的話題,而是冰冷冷的數據與一些記錄:


    “…械心需要源力才能驅動,最為方便獲得的源力來自於‘類人生物’的心髒,如果維持日常消耗的話…每日殺死一到兩隻…就足以夠用。”


    “…列車上的孤兒院車廂,救濟所車廂,材料多的是。”


    “…若要讓它像正常人那樣發育與製造源力,可以使用源力使者的心,一顆大概能夠用90日…找到了一些好下手的源力使者…社團提供的名單。”


    “…有些蠢貨隻需要用凡人的生命去威脅,就會乖乖就範。”


    “……”


    即使是格溫也難以抑製住心中泛起的惡心。


    果然,這老東西已經不算是人了,竟然用‘隻’去形容人類了。


    ……但他忍耐著把備忘錄快速翻完,從中記錄下來三個重要的線索。


    第一,如何製作‘柴油’。


    第二,源力使者的名單與位置,並非是他想要去獵殺這些人,而是想要通過這些人獲得‘邪惡到即使自己將其開胸剖心做成燒鵝別人也隻會拍手稱快的源力使者的名單與線索’,以他的認知,得到些許力量就不把同類當人看的生物,自己腳邊不就躺下來一具了麽?


    這一具就是90日的壽命。


    想到這,他不由露出快意的笑容:


    “老東西,沒想到你是第一個被做成柴油的畜生。”


    第三,保險箱密碼。


    ……沒錯,保險箱密碼。格溫知道這裏是個異世界,並且毫無在異世界中生存的經驗,但他相信!若是有了一定數目的金錢之後,哪怕對於這個世界一竅不通,也可以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古墓派少女一般用著錢財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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