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一抹夕陽的餘暉傾灑在小院裏,將整個碧綠的草坪,五顏六色的花架,都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之色。


    “台駕,請坐!”


    顧澤緩步走到曹老板的身邊,伸手一指石桌,兩人相攜,同時落座。


    “我門生許褚,多曾受到先生的指點,因此今日專門攜酒而來,感謝先生的教導之恩。”


    曹老板用手輕輕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九釀春,一臉笑容的說道。


    與麵前的這位先生,雖然隻說了幾句,甚至除了開場白並無一句交心的話,但是卻已經為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哦?”


    顧澤抬眼看了看那壇酒,微微一笑:“數日之前,我也曾為之饞涎欲滴。無奈許褚說這酒乃是台駕的自用之物,我不過尋常布衣而已,又豈敢僭越。”


    他話語之中,就差把“台駕”更字為“丞相”了,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可又誰都不願意先行點破彼此的身份。


    曹老板連連搖頭,歎息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此酒若入凡夫俗子之喉,實屬暴殄天物,但拿到先生麵前,就算是沐浴洗腳,都是這酒的造化了!”


    顧澤哈哈大笑,迴頭喊了一聲。


    “來啦!”


    隨著一聲清脆如山澗翠鳥一般的聲音,門開處,甘糜二位夫人端著杯盤款款下了台階,來到石桌前。


    甘夫人手裏端著托盤,托盤上是兩隻酒碗,兩雙筷子,還有兩個小碟,碟中放著精致的下酒小菜。


    曹老板抬頭隻看了一眼,已被這兩人的身材樣貌吸引。


    前麵端托盤的女子年若十六七歲,身形嬌小,體態玲瓏,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總給人一種陽光活潑的感覺。


    身後一人,體態勻稱,姿容華貴,舉止端莊,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左右的樣子,雖然少了些許純真無邪,但卻多了幾分詩書的芳華和成熟女人的韻致。


    曹老板眼睛悅女無數,最是一毒,隻看了一眼,便已經確認麵前的兩個女人,皆以不是處子之身。


    “夫君……”


    “請慢用。”


    糜夫人挽起皓腕,替二人斟滿了一碗酒,款款做了個萬福之禮,紅著臉輕聲說道。


    她們兩個出來的時候,看到與顧澤對麵相坐的,乃是個衣冠博帶,雄姿英發之人,又見他與顧澤侃侃而談,舉手投足之間,似乎天下除顧澤外,皆在他睥睨之列!


    眼見此人的目光始終不離自己的身形,甘夫人緊張至極,擺下杯盤之後便躲在了糜夫人的身後。


    糜夫人見他始終盯著自己,仿佛自己的身軀在他目光之中一覽無遺,也不由的麵紅耳赤。而且此人似乎是在考察著什麽?


    莫非他也是曹氏一黨,要來看我們是否真的是在服侍顧澤軍師?


    先前的那個許褚,傻憨傻憨的,倒也好糊弄,麵前的這個人,總給她們帶來無形的壓力。


    所以糜夫人的那句“夫君”,即是無奈之舉,又是發自內心。隻盼著莫要引起麵前這人的懷疑。


    “若讓他看出我們與顧澤之間不但沒有夫妻之實,甚至私下之中連夫妻之名都沒有的話。隻怕連顧澤也保護不了我們。”


    “即刻便會被他拉出去,侍奉那最好人妻的曹賊的寢室之中,任其玩弄淩辱……”


    “若真是那樣,反而不如一死了……”


    糜夫人想到這裏,緩緩的退到顧澤的身後,伸出柔荑細指,搭在顧澤的肩頭,給他輕輕揉捏起來。


    她隻望能做出幾分曖昧的舉動,讓麵前的老者認定自己姐妹二人,與顧澤關係不凡,但從小生於貴族之家,深受禮教影響的糜貞,除了替顧澤捏肩,又著實沒有更放得開的舉動了。


    “額……咳咳!”


    顧澤抬頭,見曹老板的目光依舊凝視著身後的糜夫人,那股淩厲簡直是想用這目光把糜夫人的衣襟盡數剝光一般。


    便知道這“孟德綜合征”又犯了,不由的連聲咳嗽了兩嗓子,端起酒碗笑道:“借花獻佛,我借台駕之酒,敬台駕一杯!”


    曹老板猛然迴過神來,也覺得剛剛失態,甚為尷尬:“啊!”


    “好!果然是好!”


    曹老板端起麵前的酒碗,與顧澤對了一碗,一仰脖倒入喉中。


    “是酒好,還是佳人好?”


    顧澤放下酒碗,笑吟吟的看著曹老板。


    “酒如美人,美人如酒。”


    曹老板的目光已經撤迴,隻望著麵前的酒碗,捋須說道:“都好!都好哇!”


    哈哈哈哈!


    二人又各自大笑起來。


    顧澤見曹老板雖然有好人妻之癖好,但也算得上光明磊落,毫不遮掩,而且自被自己喝破,收迴目光之後,果然便再也不多看甘糜二位夫人一眼。


    男兒正當如此,曹老板果然不是尋常之人!


    顧澤揮了揮手,甘糜二位夫人如臨大赦,自迴屋裏去了。


    “先生有嬌妻美舍,每日悠然閑坐,笑談風月,羨煞旁人了!”


    曹老板提起酒壇,親自為顧澤把盞斟酒。


    “在下也不過是避世田園,混吃等死而已,豈能與台駕謀在天下,壯誌淩雲相比?”


    顧澤端起酒碗,斜眼看去,隻見門外的許褚,抱著刀,不時的探頭進來,伸著鼻子聞著九釀春的香氣。


    ……


    賈詡荀攸等五大謀士,共乘一輛馬車,一路疾如星火的出了軍師府,取路往西山腳下的方向疾駛而來。


    賈詡心思最為縝密,從新野的時候,他便已經開始懷疑許褚的背後有高人,但因為不久許褚便隨主公追襲劉備去了,無法探究。


    來到襄陽之後,賈詡方才有機會派人日夜偷偷監視許褚的行蹤。


    許褚雖然武藝高強,但腦子缺著一瓢,若有張遼的欣喜,張郃的狡詐,斷然不會被人盯梢跟蹤。


    他幾次帶酒攜肉往西山這邊跑,逐漸被人摸清了蹤跡,迴報給了賈詡。


    車轔轔,馬驍驍。


    馬車很快到了顧澤小院附近的道路。


    “放緩速度!”


    “緩行!”


    賈詡等五大謀士貓在車廂裏,低聲說道。


    車夫雖是軍士,此刻早已更換了普通人的打扮,所以行走在路上,也不會引起多少人的懷疑。


    “那不是許褚麽?”


    陳群從轎簾的細縫裏看去,隻見小院的門口,許褚正抱著刀,來迴的低頭走著,嘴唇不住的動著,似乎在自言自語著什麽。


    “堂堂虎賁士,在這裏把門?這許褚的背後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看這排場,絲毫不在主公之下啊!”


    劉曄又看到停在門首一旁的馬車,極盡奢華,絕非普通人能乘坐的起的。


    “不慌!”


    賈詡沉著冷靜的往前探頭,在車夫的耳際低聲說道:“靠過去!”


    “要裝出一副路過的模樣,千萬莫要引起許褚的疑心!”


    那名軍士出自曹營,雖然他自己喬裝打扮許褚認不得他,但他可認識許褚,更知道許褚乃是軍中的小霸王,瞪眼就宰活人,連曹仁夏侯惇等人都不敢惹他。


    所以駕駛馬車靠過去的時候,一顆心也砰砰跳到了嗓子眼。


    但好歹此刻的許褚,心思壓根上就沒在放哨站崗上。


    他站在門外,不時的聞著飄過來的酒香之味,再加上今天從荊州水寨一路奔波,滴水未進肚子早就咕嚕嚕打架了。


    “主公,你隻顧著請先生喝酒,都把俺忘了,哪怕給俺扔個饅頭也好啊,這家夥給俺餓的,都餓成馬了……”


    “先生也是!俺好歹給你送了兩個漂亮夫人啊,你就不能把那吃剩的菜給俺端過來兩個?好賴的填填肚子……”


    許褚覺得自己才是天下第一的大冤種,跑來跑去折騰了一天到頭來混了個看門狗的角色。


    “俺帶主公來見先生,早晚先生肯定會把滅江東,抓甘寧的辦法傳授給主公的。到時候主公肯定會表俺的功勞,在眾將麵前盛讚於俺!”


    想到這裏,許褚一身的疲憊一掃而光,那滿腔的怨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是這肚子裏,腸子嘰裏咕嚕的亂幹仗,讓他煩躁不已。


    馬車徐徐行駛,貼著小院的圍牆緩緩經過。


    “哈哈!”


    “哈哈哈!”


    院中不時傳來曹老板爽朗的笑聲。


    “走!”


    “快走!”


    聽到曹老板的笑聲,一向沉穩的賈詡也臉上現出慌亂之色,低聲催促道!


    “駕!”


    車夫舉起馬鞭,連抽三下,馬車登時提速,如飛前行。


    行出三裏多地,終於停了下來。


    “難道……”


    賈詡眉頭緊皺,目光之中盡是迷離。


    “我又猜錯了?”


    程昱苦笑說道:“咱們這鬼鬼祟祟的折騰了一頓,倒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證明了一件事!”


    “這許憨憨真不是自己幻化成仙了,他幕後確實有高人,不過這個高人不是什麽顧澤,而是主公!”


    陳群迴頭看著來時路:“主公還真有雅興,這宅子是真不錯啊!”


    到了這個時候,五大謀士再無半分的懷疑。


    許褚依舊是那個憨傻的許褚,隻是他背後站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霸高人!


    曹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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