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鬥率先斟了一杯,放在新一跟前。新一本欲拒絕,隻道是以自己目前的腸胃狀態,若是飲酒,隻怕能就此坐上救護車。然而當那陶瓷杯裏搖晃著的清亮的酒湯在一瞬間晃進自己的眼中,新一卻鬼使神差地沒有拒絕,而是就此接了下來。


    “是否醉了之後便能忘記一切,連同那折磨人的胃痛一起?……”新一暗忖。


    而見罷此景的快鬥自是欣忭非常,他忙不迭又將自己那杯斟滿,隨後端起杯來與新一的酒杯碰了一下,便仰頭豪邁地將之一飲而盡。對麵的新一倒並未受快鬥挑釁,隻是端起酒杯一點一點慢飲,感受辛辣的酒液從喉管一路碾壓至腸胃的刺激之感。隨後好似被體腔內的高熱蒸騰成為酒氣,再度反饋給頭部的五官。


    而對麵的快鬥細細留意著跟前之人的反應,果不出所料,新一正屬於“一杯倒”的範疇,此番自是不勝酒力,饒是平素再過冷靜,現下也崩了儀態。在八點菸花那五彩斑斕的彩光之中,快鬥隻見跟前之人雙眼迷離,藍眸之中清晰倒映出自己的身形,從座位上半立起身,俯身向自己靠近前來,一麵伸出一手,不客氣地一把擰在自己的臉上,一麵說道:“黑、黑羽,你真、真的沒有易容嗎?沒有……裝成我的樣子?……否則世界上怎麽會有兩個如此相像的人?……”


    隨著這話被緩緩道出,窗外的煙花一陣緊接著一陣,不斷變幻著映上跟前那張白皙到透明的容顏之上,鮮艷動人,同時那人的唿吸也近在咫尺,與自己的距離從來沒有如此靠近過。快鬥登時隻覺酒氣上湧,好似喝醉了的人不是新一而是自己一般。隻是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他的手也緩緩垂下,離開了自己的臉頰。而隨著那手下落的節奏,快鬥噌地立起身來,一把擒住新一滑下的手,而他的另一隻手則順勢將新一的身子攬向自己懷裏,二人在逼仄的方桌之上緊緊相擁……


    之後的一切似乎都是順理成章,迴到客房之時,新一的意識幾近處於半夢半醒的邊緣,而快鬥則在體內酒精的驅使之下神誌異常清醒,能清晰聞見體內傳來的血液的鼓譟。屋內漆黑一片,惟有不遠處的半空中不斷綻放的五光十色的煙花的光一陣一陣傳來。將新一放倒在榻榻米上,替他寬去身上的西裝之時,快鬥能聞見自己胸腔之中屏息以待的心跳,手中的動作輕柔,仿佛正在拆除一件精緻易碎的昂貴禮物一般小心翼翼。去除堅果堅硬的表皮,露出潔白嶄新的果仁,本是快鬥期待的風景,然而眼前的真相卻令他大感意外。印象中的新一明明擁有和自己相差無幾的身形,為何在如今竟成了這般?眼前的身軀幾近可以用骨瘦如柴來形容,兩根肋骨宛如直接架在肌膚之上。在腦中輾轉一番新一今日一整天的飲食狀況以及許久以來與自己共進午餐之時那寡淡的胃口與鮮少的食量,快鬥大驚,脫口而出說道:“新一,你到底多久沒有好好吃飯了?!”


    煙花的爆破聲淹沒了快鬥的話語,新一麵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瞧起來分外苦澀,他迴了句:“不過是小小的胃病罷了……”


    快鬥喃喃道:“胃病嗎……”


    之後是如何開始的已經不再重要,黑暗之中兩個相似又相異的身軀融為一體,仿佛從未分離過一樣。隻是之前吃下的“違禁”食物終於在此時一起發作,強烈的尖銳刺痛在體腔之內輾轉不休,早已壓過歡愛帶來的快感。在高潮引發的戰慄之中,新一攬緊快鬥的身軀,兩行清淚代替語言落下……


    在煙花燃盡的清冷夜空之下,快鬥從後摟著新一,下頜抵住他肩上溫涼的肌膚,低聲說道:“等我,新一……等我出來之後,我們就在一起,永不分離……”


    渾渾噩噩的頭腦之中,到底沒有漏掉這句告白,須臾之間,新一隻覺心髒被拽緊,拽得生疼,他不動聲色地將身子蜷得更緊,卻沒有迴話。


    【蝶戀花】


    新一的胃潰瘍轉為重度,他開始每天隻吃一頓飯。


    【霜葉飛】


    平次得知新一患上了嚴重的胃病始於某一次二人關於每月的破案數量的“攀比”之中,那一迴,平次聽聞新一一月方才破獲兩件案件之時大為意外,隻道是從前他的破案數量無不高於自己,為何此番竟惟有區區的兩件,隨後方才知曉新一如今已是難以承受追捕倉皇出逃的罪犯的奔波,隻能解決兇手在場的犯罪事件以及為警視廳提供理論幫助。


    而因了這個插曲,這一迴的東京之旅便臨時改成了奈良之行。奈良縣位於關西地區,新一聞罷本不欲前往,待聞罷平次道是此去是欲為自己最重要的人祈求護身符之時,新一終是同意一同前往。他強忍住心底空蕩蕩的難過,隨同平次上路。


    下了新幹線後,二人改乘江之電,在長穀寺站下車。此番並非旅遊旺季,遂人跡鮮少。走過參道,在“禦手洗”洗淨口、心、手之後,登上仁王門。而在任王像之後,便是此行的目的地——長穀寺的登廊。


    行至此處,因新一的體力大不如前,沐浴在七月炫目耀眼的陽光之下,他隻覺疲憊不堪。在登廊之下駐足,長長的石階延伸至遠方,一眼望不到頭,新一隻覺自己定然攀不到最高層。正待告知平次讓他一個人先走之時,便聞跟前的平次說道:“共計三百九十九層階梯的登廊至今已有超過一千多年的歷史,是春日大社的社司中臣信清為了讓小孩病癒而建造的石階,傳說隻要能登上石階的最頂層,疾病便會痊癒……”


    聞罷這話,新一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瞪視著與自己隔著兩級石階的那人,忘記了如何答話。


    平次說著,又迴過身來,對跟前較自己立得矮上一截的新一伸出手來:“我知道你很累,知道你直到現在都在拚命強撐,但是為了能治好你的病,我會陪著你攀上這三百九十九級階梯……”


    新一聽罷沒有迴答,隻是伸手迴握住平次之手,十指相扣,拽得很緊。


    費去許多工夫,二人終於到達了山頂的本堂,站在石階的頂端,山下若隱若現的登廊仿佛人生的漫長旅程,每一步都留下登山之人沉重的腳印。二人在觀音像前跪拜默禱,各自取下心願。平次為新一求來禦守,親手為他貼身戴在身上,就如從前自己的禦守保護了新一的生命一般。祈求神佛保佑新一病癒,迴到從前那英姿勃發的東部名偵探的原貌;祈求兩人能永遠牽手走下去,永不分離。而新一方才知曉之前平次口中的“最重要的人”,並非是和葉,而是自己。他特意攜了自己前來奈良的長穀寺,正是為了祈求自己平安。得知真相的新一,此生頭迴產生了希望上天能垂憐自己一迴的渴望,他向神佛祈禱,讓自己能停留得更久一些,不欲這麽快離開這個世界,隻因這個世界還有自己在意以及在意自己的人,他不想和他(們)就此道別……


    第7章 七 尾聲


    【定風波】


    快鬥三年的鐵窗生涯終於在今天迎來了終結,這同時意味著一年半以前的承諾終於得以兌現,自己終於不用再與新一兩廂分離。為了慶祝他出獄,管家寺井以及遠在美國的母親黑羽千影一併前來監獄迎接,隻是其中卻少了他最想見到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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