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眼前的段巨俠,樊高選擇賭一次。


    說出情報後,可能會被連累,就此死去,甚至慘死,可也有可能段巨俠一言九鼎,不僅解了他這一身毒,甚至還能幫他找迴公道,重新當個人。


    這還用選?


    如今他這般苟活著,和死了也沒多大區別。


    他要的,不過是把屬於自己的拿迴來。


    於是樊高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報告知了段雲。


    這份信息,其實並不是樊高一個人搞定的。


    用他的話說,他們當時有四個人在這裏,專門負責查探玉觀音的情報,他是唯一活著的一個。


    這份信息裏,可以說包含了三條半性命。


    他們為了卷簾門拚的死的死,殘的殘,他如今隻剩下了半條命,卻像狗一般被扔在這裏。


    這也是他下定決心賭一把的原因。


    玉觀音是可怕的,段少俠也是可怕的。


    他不是江湖高手,並不清楚兩者功力深淺,不過這到底是玉觀音的地盤,而玉觀音的神秘恐怖也更為深入人心,這位段少俠看起來勝算應該不高。


    可並不是沒有。


    按照樊高的說法,那時他們四個人,隻剩下了他和畢索兩人。


    兩人因為同甘共苦的原因,漸漸也成了好兄弟。


    他們當時已在打算,如果幹不下去了,幹脆就迴誰的老家蓋個房子,過點普通日子算了。


    剛開始混江湖的時候,他們這樣的人想的是出人頭地,是叱吒風雲。


    可隨著時間流逝,他們發現這個江湖不適合他們。


    他們就是個普通人。


    當時卷簾門給他們傳了最後一封信,就是要他們找到深入黃玉島的方法,那樣他們就可以領一筆銀子休息了。


    而就是那一次,他的好兄弟畢索死在了那裏,而他則中了奇毒。


    他嚐試去聯絡卷簾門,可對方卻將其拒之門外,他顫抖著身子,一如一隻要被凍死的老狗。


    樊高記得很清楚,那天明明沒有下雪,他卻感到了極度的寒意。


    他中的毒就是讓他畏寒,痛苦的時候如萬蟻附體,而他當時感到寒冷,是因為絕望。


    段雲三人很同情他的遭遇,並沒有打斷他那些不在重點的話。


    人的重點是不一樣的。


    他們的重點是找到入口,救人,再替天行道殺玉觀音全家,而樊高的重點是他的痛苦,他的失去。


    也許是許久沒和人抒發過內心堆積的情緒了,這一次,樊高說了很多。


    直至後麵,他才反應過來,說起了重點。


    在前兩位已同門死後,他和兄弟畢索梳理了一次線索,還真讓他們在沙漠深處找到了進入黃玉島的線索。


    他們之前查到的情報,黃玉島其實是在一大片犬牙交錯的魔鬼城之後。


    魔鬼城之所以有“魔鬼”之名,就是因為身在其中,人會陷入地獄一般,舉步維艱。


    在魔鬼城中,黃沙時常彌天,石擊沙鳴,似鬼哭狼嚎,陰森恐怖,人一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


    再加上玉觀音在其中多有機關設置,傳說她還在裏麵養著吃人惡鬼,於是那一片可以說是禁地,即便是武林好手,也會死在其中。


    可以說,玉觀音所在的黃玉島是一座絕難進入其中的堡壘,這也是想殺她的人許多,卻無可奈何的原因之一。


    當然,更多玉觀音的仇人是沒有段雲這樣的決心。


    他們本來氣勢洶洶的想要來報仇,發現路途遙遠心裏就打起了退堂鼓,再發現這裏危險重重,還是玉觀音的地盤,更是直接放棄。


    不像段雲說要殺玉觀音就要殺掉,從不內耗,從不妥協。


    而樊高意外得到的線索是一座禪院。


    “一座禪院?”風靈兒皺眉道。


    “玉觀音以觀音自居,那魔鬼城中就有不少觀音像,而魔鬼城北邊外沿就有一座觀音禪院。那禪院看起是廢棄了,因為也屬於魔鬼城的一部分,風一吹,就是鬼哭狼嚎,像是藏著不少惡鬼。


    我們之前有一個同伴耳朵特別靈敏,他一聽就覺得這禪院的地下是有空間的。我和畢索也深信不疑,因為有一次喝酒,我倆從這位同伴的酒話之中得知,他之前是幹盜墓的勾當的。


    他耳朵時常拿來聽墓,後麵他這一行幹不下去了,才入了卷簾門。”


    “後麵我和畢索就依照這線索去查,我們便在禪院後麵發現了一口廢井。我倆本來是去碰下運氣的,結果發現這井下真有一條橫著的通道。”


    “我們一路鑽了過去,發現那通道四周都是黃玉石的礦脈。那礦脈晶瑩剔透,如鏡子一般,很是美麗。那裏明明是在地下,卻並不暗。


    之後,我和畢索鑽出了洞口,然後便看到了一片綠洲。那綠洲被清水環繞,猶若仙境,甚至能聽見縹緲歌聲,仿佛有仙子在沐浴哼唱。


    可我們皆知道,這恐怕是人間最可怕的地方之一,總有一種那歌聲是惡鬼發出的,會把人引去吃掉一般。”


    “我們的任務,本來就是找到入口,如今找到了,我們自然不敢再逗留,於是原路返迴。可是迴來的時候,畢索明明走在我後麵,結果忽就不見了。


    我迴去找畢索,卻隻看到了一灘血。我知道他出事了,並且總覺得四周有東西,卻看不見它。我當時能想到的恐怕就是傳聞中玉觀音養的惡鬼,於是害怕極了,隻能拚命逃跑。


    我一路逃迴了這裏,這才發現身上出現了好些孔洞,而自己也中了毒。”


    說到這裏的時候,樊高蒼白的臉上便布滿了恐懼,仿佛又迴到了那恐怖的境地裏。


    這時,他又哆嗦著挽起了厚實的袖子。


    段雲三人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


    緣於樊高的手臂上有一片孔洞,看起來跟蜂巢一般,直讓人頭皮發麻。


    到了這時,樊高的故事差不多講完了,而段雲他們也得到了關鍵訊息。


    樊高看著段雲,說道:“段巨俠,這情報已是七年前的事了,如今到底什麽情況我也說不準。如果你非要去的話,一定要小心。”


    段雲點頭,說道:“你告訴我了情報,那我也先試試治一治你的毒。”


    說著,他指尖雷電閃動,掌心也出現了漩渦狀的吸力。


    “這”


    樊高的第一反應是魔功,可他隨即看見了段雲那張英俊的麵龐,緊繃的神經又漸漸鬆弛了下來。


    這段老,巨俠,雖然功法看起來挺邪門,可整個人卻給人一種溫和大夫,容易被信賴的感覺。


    更何況,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於是,他閉上了眼睛,任由段巨俠撫頂。


    滋滋的春雷如針般鑽入了樊高體內,伴隨著北冥神功,段雲很快和樊高感同身受。


    他能感受到對方被毒折磨的痛苦,也漸漸察覺到了毒素集中在哪裏。


    在風靈兒和沈櫻的眼中,段雲撫頂治療,掌心的吸力越來越猛,指尖的電光也越來越盛。


    下一瞬,那吸力的漩渦都變成了一種青碧色。


    樊高猛的睜開了眼睛,大叫道:“我要當大俠!”


    段雲收功,說道:“暫時隻能這樣,更深的毒太麻煩,唯有下次再進行。”


    說著,他手一甩,一道碧綠的掌印便落在了地上,毒氣深深。


    樊高蒼白的麵色恢複了幾分血色,整個人顫抖都減輕了許多。


    其實剛剛段雲在他身上打過冷顫,隻是他本身抖得很厲害,所以並不明顯。


    而此刻,樊高隻感覺身體暖融融的,甚至有一種亢奮之感,這儼然是中毒症狀減輕的表現。


    “多謝巨俠!”


    “巨俠真乃神人也。”


    樊高忍不住說道。


    這絕非恭維,而是真心實意的讚歎。


    他從未見過這種醫治方式,從未想過會如此有效。


    “我要當大俠!”


    忽然間,他開口道。


    這一次,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之前他叫時,正在接受治療,於是沒察覺,這一次察覺了,隻覺得嚇人。


    “這,這是.”樊高麵露惶恐道。


    “拔毒時,我用無上俠氣壓製住了你的氣脈,避免毒素蔓延,這是正常情況,過一晚就好。如果你忍不住想叫的話,可以偷偷進行。”段雲解釋道。


    他其實也不想樊高叫太大聲,吵到了外麵,影響鄰裏和諧。


    更何況“我要當大俠!”這幾個字已成了他的標誌,被更多人知道的話,恐會被玉觀音的人察覺。


    因為按照樊高的說法,這無葉城看似是城主做主,實則玉觀音早就在這裏有不少布置,城主還得聽玉觀音差遣。


    於是乎,隻見本來病懨懨的樊高一邊在屋子踱步,一邊壓低聲音重複道:“我要當大俠。”


    “我要當大俠!”


    情報來得挺順利,段雲他們在無葉鎮好好休整了一晚,采辦了一番後,就按照樊高給的地圖出發了。


    這種時候,馬車已不便前往了。


    因為黃玉島在沙漠深處,馬車是不好走的。


    段雲便買了三隻駱駝,和風靈兒、沈櫻騎著駱駝出了城。


    他們本來是該向北前行的,不過卻繞了一下路,先去無葉城外的月牙灣。


    月牙灣是沙漠裏的綠洲,因為一汪泉水如月牙出名。


    在這裏,最出名的就是葡萄美酒。


    富商關七愛酒愛美人,去月牙灣是很正常的事。


    月牙灣比想象中要繁華,往來的駝隊並不少,其中大半都是買賣酒水生意的。


    在月牙灣買了酒,又遊玩了一番,段雲三人便找了一個時辰,神不知鬼不覺的往西去了。


    他們差不多能肯定,沒有人跟著他們。


    越往西走,戈壁大漠的風光就越是明顯。


    即便到了下午,烈日依舊灼灼,吹來的風都是灼熱的。


    在這裏,根本沒有什麽春天的氣息了。


    或者說,這種地方本就沒有春天。


    段雲脫得隻剩下了一條短褲,風靈兒和沈櫻也換上了輕薄衣裳。


    不過這剛買的葡萄美酒著實清甜,倒也解渴。


    初始,路上還能看到一些半黃半黑的泥地,上麵架著葡萄架。


    到了後麵,隻剩下了隨風而動的黃沙和粗硬的石頭。


    風靈兒拿出了指北針查看著方向。


    因為很早就有為母親報仇的想法,風靈兒也知道玉觀音的住處在沙漠之中,所以她是三人中最懂沙漠的。


    當然,這種懂是在理論層麵。


    她從未涉足過沙漠。


    三個沙漠菜鳥騎著駱駝在風沙中前行,看著這漫漫黃沙,隻感覺大自然的廣闊和殘酷。


    是的,這並不是適合人生存的地方。


    即便他們是真氣充裕的武林高手,在這沙漠中都會感到灼熱和幹渴,仿佛整個人都成了烤肉,放在這巨大的布滿了黃沙中的鐵板上烤。


    段雲甚至覺得,在這裏埋一隻叫花雞,甚至不用生火都能熟。


    隻能說,武道能提高他們的身體上限,在沙漠中這樣莽撞穿行,一般人恐怕堅持不了兩天就要死,而他們堅持個十天半月沒什麽問題。


    可是不舒服的地方就是不舒服。


    黃昏,殘陽如血。


    白日裏的燥熱在這時看似得到了緩解,實則不然。


    風中很快夾雜起了一股寒意。


    就像風一下子分成了兩層,上層是白日一樣的灼熱,下層卻是帶著如冰的寒意,簡直可以說叫“冰火兩重天”。


    於是很快出現了段雲腿上穿著厚褲子,上半身依舊裸著的畫麵。


    這裏的風就是這般神奇。


    騎在駱駝上的段雲,甚至能感受到這兩層風是以他肚臍為分界點。


    到了這時,花重金買的最好的駱駝也累了。


    而江湖菜鳥最容易出現的尷尬情況也出現了。


    他們迷路了。


    拿著指北針,又掌握了不少理論知識的風靈兒並沒有帶著他們到達既定地點。


    沙漠就如她做的人皮麵具一般,千變萬化。


    眼看天色漸晚,段雲和沈櫻同時向她投來了質疑的目光。


    風靈兒不由得解釋道:“這指北針有問題,我早就懷疑那廝是個奸商。”


    隨即,她查看四周,一副專家模樣道:“夜裏不好趕路,我們得先找個地方過夜,明日再重新找方向。”


    之後,她又很專業的樣子,把駱駝排成了一個圈,以抵禦風沙。


    可是這裏是風口,他們依舊吃了一嘴的沙。


    風靈兒隻能又裝作專業的樣子去找避風口。


    這種時候,風靈兒隻感覺自己尷尬得有點像慕容兄弟。


    要知道以往,尷尬都是慕容兄弟一個人的。


    結果這時,她忽然愣在了那裏。


    緣於她看到了一艘船。


    一艘木船,船頭翹在那裏,杵在黃沙中。


    沙漠裏哪來的船。


    天色漸晚,這船杵在那裏,給人一種神秘詭異的氣息。


    段雲和沈櫻也走了過來。


    沈櫻不由得激動道:“那裏有船,剛好可以避一避。”


    風靈兒一揮手,一臉專業道:“別忙了,那是海市蜃樓。”


    一柱香的時間後,沈櫻踩在老舊的船板上跳了跳,看向風靈兒道:“這是海市蜃樓?”


    風靈兒老臉一紅,說道:“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風越吹猛,沙塵彌漫。


    這艘一半掩埋在黃沙中的破船,剛好可以讓他們避避風塵。


    船身上有一個洞,就像是屋子的門,三人把駱駝栓在那裏,人便走了進去。


    到了這時,人和駱駝都有些乏了。


    駱駝早已蹲下休息。


    而段雲三人則窩在船身中,聽著外麵的風聲,一時隻覺得猶若鬼哭。


    風靈兒今日雖然尷尬了不少次,可她有一點說的是對的。


    這裏的夜晚完全不適合趕路,單單是這遮人眼的風沙,就無法辨別方向。


    三人都沒有吃東西,拿出了葡萄酒和水喝起來。


    這地方到處是沙,真是吃什麽都沒好胃口。


    段雲三人開始閉目休息。


    風一直在刮,很喧囂,就仿佛有很多人在風中說話。


    不過因為白日裏消耗不小,又喝了不少酒,幾人都有些困了。


    特別是風靈兒,這個專家雖然失誤了一兩次,可耗費了不少心神,很快睡著了。


    段雲也是。


    結果剛睡著沒多久,他就被人碰了一下,醒了過來。


    是的,沈櫻用她的大屁股碰了他一下,用唇語道:“有人。”


    段雲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這三更半夜鳥不拉屎的沙漠裏,除了他們外,竟還有其他人?


    這能是正經人嗎?


    他貼著船身的洞口往外望去。


    隻見風沙變輕了不少,有月光灑落在沙上,一片清冷。


    而清冷的月光也映照一個個人。


    那一個個人就在對麵的沙丘上,隨著沙丘下滑,有的姿勢看起來像是在唿救,卻沒有任何聲音,組成了一幕離奇詭異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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