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您是大元未來的女帝,您的身上背負著複國重任。樂—文臣知您心軟,但您需得想想,女帝因何而死,大元又為何改國號為長昭?這些,皆是傅雪迎那等逆賊所致。您當堅定信念,萬不可存有一念之仁。”


    懷裏揣著季殤交予她的□□,鳳臨一路走得緩慢。她遠遠的瞧見了候在桃林外的宮女們,唇間泛白,耳邊反複迴蕩著季殤的話。


    “殿下。”


    宮女們見鳳臨迴來,皆在心底鬆了口氣。若是公主一個想不開再度尋死,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也當性命不保。好在,公主似是真的摒棄了尋死的念頭。這是好事,當向女帝稟告。


    鳳臨的腳步在宮女的麵前停下,她抬眸朝主殿方向望去,眼中再無舊年神采,黯淡失色。“傅將軍...”她在宮女們小心翼翼的目光中舉步向前,直到寢殿門口,終於迴過身來,道:“叫傅雪迎過來。”她習慣著舊年對傅雪迎的稱唿,可每每念及,心中已然痛苦。


    宮女們不敢怠慢鳳臨的話,為首的女官聽她此話,趕忙跑去了書房,將鳳臨的心意傳予尚在批奏折子的傅雪迎。


    多久了。


    傅雪迎放下禦筆,心中自有欣喜。她盼著鳳臨能夠想通,盼著兩人的關係能夠重迴舊好。她是那般的思念於她,這壓在心底的煎熬,今日該是得了解脫。


    “擺駕。”


    不冷不淡的聲音傳進宮女的耳中,傅雪迎換去了宮袍,著舊時的白衫,梳起高高的馬尾,和舊年一樣的打扮。她心裏想著,這般裝扮,定是鳳臨所喜歡的。


    寢殿安靜。


    負責服侍公主的宮女們被遣到了外頭,傅雪迎跨進了門,鳳臨就在外室候著。“你來了。”見了女帝,鳳臨不曾施以規矩,隻那般坐著,眉頭微蹙,似有萬般心事。


    傅雪迎不怪她失了禮數,更不曾有過那般要求。她於鳳臨身邊坐下,方才發現桌上擱了兩杯斟滿的酒。“身子尚且不曾調理恢複,這時喝酒,怕徒增負擔。”傅雪迎將鳳臨麵前的酒拿到一邊,對方適才抬眸,正對上傅雪迎的眼睛。


    “是麽?既是如此,不妨你替我將它們都喝了吧。”


    鳳臨麵無表情的看著傅雪迎,微微垂眸,言語間更是冷淡。隻是,那雙抓緊了衣側的手透露了她的緊張。是的,再沒有什麽時候會比此刻更讓她緊張。那些季殤給她的藥,被她下在了兩杯酒裏,量不多。


    “好。”


    這般應了一聲,傅雪迎當真拿起其中一杯酒沒有猶豫的飲盡。她是那般的喜歡著鳳臨,也是那般欣喜著見到她。若能做些什麽拉近彼此的距離,喝酒這等小事,縱是喝上幾壇,她也心甘情願。


    可是,傅雪迎沒有想到的是,一杯酒下肚,鳳臨的臉上已然有了淚水。“臨兒?”傅雪迎端著另一杯酒,不知鳳臨為何流淚。


    “我沒事。”說這話時,鳳臨渾身顫抖不已。她眼看著傅雪迎將第二杯酒送到嘴邊,情緒再度失控,一把將酒奪下,摔在了地上。“不!”鳳臨看著灑在地上的酒,頹然的跪在地上,“那酒裏...”她終究不能狠心看著傅雪迎將毒酒喝下,她終究做不到...


    “母帝,兒臣對你不起!兒臣不孝!”鳳臨哭喊著,心中交織著難以抹去的複雜情緒。“傅雪迎,你殺了我吧。你既然得了天下,母帝更因你而死,何不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殺了我,殺了我!”


    “你!”傅雪迎跟著起身,眼底亦有痛苦閃過。她悄悄握緊了拳頭,唿吸稍有急促:“你說,你告訴我...酒裏,是否被你下藥!鳳臨!”


    “是!”鳳臨幾乎沒有猶豫的承認了,她不肯放軟姿態,此刻更忘記了季殤的勸言:“你該死!傅雪迎,你欺君罔上,更犯下大逆不道的死罪!母帝因你而死,你縱是當了女帝,也改變不了亂臣賊子的事實!你該死!我當殺了你!”這般說著,鳳臨隨手抓起身邊的杯子碎片,起身朝傅雪迎刺去。


    所謂不自量力,說的便是鳳臨。那般滑稽的做法,實在可笑。然而,傅雪迎卻笑不出來。她抓住了鳳臨的手腕,此刻心涼的透徹。“嗬,嗬嗬,哈哈哈..”傅雪迎甩掉了鳳臨手裏的隨便,眸色陰冷,心更是痛的快要窒息:“殺我?憑你現在,便要殺我麽?”


    她以為,這麽多日的不見,足夠讓鳳臨想通想透;她以為,今日鳳臨的主動相見,是她們緩和關係的開始。哪知她那般的滿懷欣喜,此刻竟成了痛不堪言的折磨。


    “鳳臨,嗬嗬嗬,好一個鳳臨...”傅雪迎最痛恨的就是被說亂臣賊子,然而說她的人竟是鳳臨。且今日她的種種做法,已然令傅雪迎失望不已。


    二人間的氣氛一度僵到了冰點。


    鳳臨狠咬著下唇不願去看傅雪迎的眼睛,貝齒用力,唇下早已經泛紅。她終是沒辦法做個無情之人,更沒有勇氣真正的害人性命。她到底隻是個心思柔軟的少女,若非仇恨,她怎能做到這般無奈?


    眼淚簌簌落下,瞧在傅雪迎眼裏,疼在傅雪迎的心裏。


    “唔。”


    這大抵是沒經過大腦的衝動之舉。


    傅雪迎捏著鳳臨的下巴,以吻封唇。真是柔軟且令人懷念的唇,也真是叫人*滋生的吻。傅雪迎放開了鳳臨的手腕,不停的在心中重複著:臨兒,我究竟該拿你如何?我什麽都可以給你,隻是不能放手天下。


    血腥味伴著鼻息唿入,傅雪迎完全鬆開了鳳臨,唇上餘有血跡。鳳臨咬了她,不願意和她發生不當有的親熱。此刻,這個滿麵淚水的少女渾身顫抖著,胸口的起伏格外明顯。


    “我再問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殺我。”這樣的問題,是傅雪迎有生以來問過的最可笑的問題,也是最無奈的問題。


    她明知答案,偏生要聽鳳臨親口做出迴答。她相信,鳳臨自來不會讓她失望,而現在,她的臨兒,讓她幾乎絕望。


    “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鳳臨狠心道。


    果然是這樣啊。


    既是如此,那便遂了她的願吧。


    傅雪迎冷笑幾聲,眼底的溫和早已不見,臉上亦無半點情緒。“要殺我,你現在還不夠格。我給你機會,一年之期,給你曆練,以明年你的生辰之日為限。若殺了我,這江山是你的,鳳雅的血仇,你亦得報。現在,你需養好身體,否則...大仇未報,你便要死於磨練。”


    聞言,鳳臨握緊了拳頭,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傅雪迎接著又道:“但是,你若殺不了我,那麽明年你的生辰之夜,便要成為朕的侍寢之人。”


    “你!簡直無恥!”


    “無恥?嗬嗬...”傅雪迎又捏起了鳳臨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隻要可以得到你,再無恥的事情我都做得出來。”


    臨兒,我與你時間成長,也願你可以如願以償。可我也知道,你對我,終是下不得狠心的。否則,今日的毒酒,不會灑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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