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時候。


    傅雪迎這樣告訴自己。


    她到底沒有真的把心裏的*付諸行動,隻因時機尚未成熟。進展太快,便難以深刻於心,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故。她眯眸看著鳳臨紅潤誘人的小嘴兒,閉緊的雙目微微一動,睫毛輕顫,似有千萬期待。“臨兒。”隻聽得一聲輕喚,傅雪迎將吻落在小人兒的臉頰,輕飄飄的,如落羽輕拂,在鳳臨的心間泛起層層漣漪。


    “時候不早了。臨兒,這便睡吧。”


    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傅雪迎規矩的睡下,雙手交疊在腹間,再沒有逾越的舉動。倒是鳳臨,待她睜開眼睛,臉上的失落甚是明顯。她以為,傅雪迎剛才的吻終究會落在她的唇上,到時唇齒相依,光是想想,便叫她臊紅了臉。


    可是,傅雪迎親的是她的臉頰。


    鳳臨輕撫過自己被親過的肌膚,思緒微亂,眼底亦是迷茫。她隱約覺察出自己對傅雪迎的在意,不論是她玩笑似的曖昧言語還是叫人心跳加速的舉動,都輕易動搖著自己的內心。可是,她又不敢確定傅雪迎的心意究竟有幾分真假。


    要問個清楚麽?


    鳳臨輾轉難眠,到底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她沒忘記自己的身份,更不敢忘記母帝對她的期許。還有春裳,她對自己的好,不能辜負。這般想著,鳳臨自心底起了歎息。傅將軍是她所敬仰的人,是她所向往成為的對象。而今,她卻對傅將軍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實在叫人不恥。


    且不說她倆的年齡差距,更不提母帝會否同意,單是傅雪迎對自個兒曖昧不明的態度,便叫鳳臨屢次失落。剛才的那個吻,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吧。鳳臨深吸一口氣,長舒出去,終是決定把萌生的情芽徹底扼殺。


    她反複的告誡自己,傅將軍隻是她所欽佩之人,再不可有多餘的心思。


    寢殿內的蠟燭已經燃盡,鳳臨愁緒深重,唿吸間亦是壓抑的心事。她還是睡了過去,多日來的辛苦叫她受不住困倦的煎熬,加上午間受到刺客的驚嚇,一顆還沒有完全成熟的心早已經疲憊不堪。


    鳳臨醒的很晚。


    待她睜開眼睛,原本睡在身邊的傅雪迎已經不見了蹤影。“傅將軍?”鳳臨把負責守寢的小宮女叫了起來,問道:“可知傅將軍去了何處?”


    “迴殿下,人已經走了。”小宮女把一張疊好的信紙遞了過去,道:“禦師吩咐奴婢,待殿下醒來,便將它給您。”


    鳳臨接過信紙,吩咐道:“嗯。你且下去吧,告訴她們,本宮已經醒了。叫人拿一雙布鞋過來,還有昨兒個帶迴來的戎服,若是洗淨曬幹了,一並拿過來吧。”


    “是。”小宮女恭敬的應了一聲,隻覺得公主今日說話的語氣甚是冰冷,叫人心生畏懼,生怕伺候得不周,惹來責罰。


    小宮女退出去以後,鳳臨打開了傅雪迎留給她的信紙。不過簡單的兩句話,卻叫鳳臨反複看了多遍。到底是常年征戰沙場的將軍,傅雪迎的字蒼潤挺拔,筆力遒健,落筆之間亦是嚴謹,不曾有半點兒疏漏。


    我為臣子,未免他人閑話,且迴府中休養。臨兒雖已迴宮,卻不當怠慢,修身亦是修心。


    重新將信紙折疊,鳳臨把它放進了自個兒存放稀罕物價的小盒子裏。宮女們端著半盆清水進來,洗幹淨的戎服被規整的放在床邊,上麵是一雙嶄新的布鞋。她們伺候著鳳臨更衣洗漱,按著吩咐為她梳起馬尾,變換了往日的女兒家模樣,失了可愛,添了冷豔。


    早膳過後,鳳臨提前去了南書房。她拿著傅雪迎送她的輕劍,趁著師傅還沒過來,獨自一人在荷塘邊練劍。她把新兵營裏學的那些招式融進劍招當中,盡管動作不太流暢,卻也有些樣子,不似從前那般生澀無力。


    直到師傅抱著幾本厚厚的《帝策》過來,鳳臨才總算停了動作,唿吸微亂,臉上亦有汗水滑過的痕跡。她把輕劍收進劍鞘,道一聲“師傅”,跟著進了南書房,專心隨師傅學習為政之道,權策之說。


    老師傅講的細致,鳳臨學的同樣專注。


    當日的授課結束以後,師傅抱著《帝策》,飽含滄桑的臉上總算有了笑容:“殿下。”他走在鳳臨前麵,朝她鞠了一躬,極盡臣子禮數:“近月未見,殿下似乎比往日更有向學之心。老臣先前的擔憂,而今卻是不再。倘若殿下能夠一直保持,定叫女帝欣慰,亦是我大元未來之福。”


    “師傅放心,我不會辜負母帝的期許。今後必定勤奮學習,叫自己文武兼備。”話音落下,鳳臨莫名的有些恍惚。她想起昨夜傅雪迎的戲言:“我原是想著,等臨兒長大,終是文武雙全,行事穩重,便去喜歡臨兒。”


    傅將軍...


    鳳臨雙眸微垂,緊握手中輕劍。“師傅,今日的課既是結束了,我便不做多留。母帝還在書房等我,我得趕緊過去。”


    “老臣恭送殿下。”師傅又鞠了一躬,對鳳臨今日的表現甚為滿意。


    告別師傅,鳳臨倒是在花園裏不急不躁的散步。


    經過桃林的時候,她停了下來,仰頭望著隨風零落的桃花,唇角卻不見了往日的笑意。她抬手接下幾片花瓣,握在掌中,又重新攤開手心,放它落進土裏。“唉。”鳳臨轉身走出桃林,心事重重,又沒辦法與人傾訴。


    她當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


    為情所憂,為情所愁。


    又迷茫懵懂,把握不住自己的心思。


    明明不當想的,怎的又開始了。鳳臨懊惱的拍了下自個兒的額頭,沉靜心緒,試圖將那些不該有的情緒深藏心底。“鳳臨,你要記住。傅將軍,隻是你所欽佩的將軍。”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著自己,隱約明白自己這麽做的原因,卻不敢揪出答案,生怕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


    鳳臨來到書房之時,隻見書桌上擺放的一堆堆奏折,鳳雅不在,想必還沒有下朝。鳳臨將輕劍放到角落,閑來無事,隨手拿了一本奏折翻閱起來。


    不知是哪位大臣寫的折子,上頭列了幾條尚令郎的罪狀,樁樁件件,叫人瞧得實在氣憤。折子最後,那位大臣再三請求女帝將其撤職查辦。想來,是上奏多次未有結果。鳳臨看了眼後麵的朱批,是不予準奏。


    她覺得奇怪。


    這樣的大臣,為什麽還要留著他的官職呢?


    “朕以為你不會過來。”鳳雅的聲音傳來,她見鳳臨身著做工粗糙的戎服,不覺冷了顏色,道:“堂堂公主,怎可如此打扮!豈不叫他人笑話嗎!”


    “母帝。”鳳臨放下奏折走了過去,恭敬的迴道:“母帝有所不知,這套戎服便是兒臣在軍中訓練所穿。如今我迴來宮中,卻不想放開對自身的約束。身上穿著它,便能時刻提醒兒臣要持之以恆,不至於怠慢了每日的操練。”


    話雖如此,鳳雅到底不希望鳳臨穿著這般不像樣的粗衣。


    “這套衣服到底過於粗糙,迴頭讓她們按著模樣給你做一套像樣的便是。”她坐於上位,隨手翻開奏折,道:“不是要隨朕同閱奏折嗎?還不過來?”


    聞言,鳳臨趕緊走了過去,在鳳雅的身邊站著,視線落在那本被她瞧過的折子上麵。“母帝,兒臣有一事不明。”她偏頭看著鳳雅,道:“您沒過來之前,我倒是看過一道折子。上頭列了尚令郎的數件罪狀,可為何這般條理清晰的奏事,您卻不予允準呢?這份奏折既然能通過奏事房,情況必當屬實,如此...”


    “行了!小小年紀,你又懂些什麽!”鳳雅輕斥一聲,不希望鳳臨在那道奏折上麵表達太多意見:“朕為政多年,尚令郎是什麽樣的人,朕豈會不知!朝中之事,你不曾接觸,便沒有資格發言!好了,既是打算學習批閱奏折...”鳳雅在裏頭隨便找來幾道無關政要的折子,道:“先瞧瞧這些吧。”


    “是。”鳳臨接過奏折,縱有萬般委屈,不敢輕易言說。


    她打開奏折,其中內容叫人失了繼續看下去的心情。這些折子無非是些地方瑣事的上奏,瞧過了知道了便也罷了,根本不必多做思考。


    是不信任她麽?


    鳳臨合上奏折,望著鳳雅欲言又止。她幾度想要開口,卻怕極了鳳雅冷銳的目光。半晌,終究還是小心翼翼的道出了心中所想。“母帝,師傅曾經教過,為帝王者,應當恩澤天下,不能有絲毫偏私。對待臣子,更該秉持公正,不能隨己心意。可是...”


    “啪!”鳳雅重重的把奏折拍在桌上,目光冰冷,言語間更加失了情感:“你的意思,是說朕故意偏私尚令郎了?還是說,你覺得朕不配為帝!”


    “不不不!”聞言,鳳臨驚恐萬分,趕緊繞到桌前跪下,道:“兒臣絕無這般意思!是兒臣多嘴!還請母帝饒恕兒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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