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機械獸的加入,它們就像是天生克製昆蟲一樣,很快,一方壓倒性撕咬傅枝和厲南禮的局麵變成了傅枝和厲南禮一方快速滅蟲!


    看見大屏幕上視頻的網民們傻眼了。


    “這是哪裏來的小怪獸啊?虎頭蛇尾的,怎麽馱著傅枝小姐了呢?”


    “看樣子和傅枝小姐關係很好!是不是什麽遠方表親?”


    “嗨呀,不管是啥,能救命不就行嗎?這些人的命,可全係在了傅枝的身上啊!”


    “……”


    網民說的不錯。


    現在的蒼穹洲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控製的。


    百米的高樓上,梅奇看著傅枝帶著一群醜東西往這邊趕,一臉的不屑。


    他研製的機械昆蟲咬合力以及身體的堅韌度都是頂尖的,沒有任何漏洞的殺器,他揚開雙手,寬大的袖口迎風擺動,“沒有人可以戰勝我!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砰——”的一聲。


    巨大的推力讓梅奇身子前傾,整個人如脫了韁的野驢一樣向前衝去。


    啪嘰一聲,摔倒在地。


    “怎,怎麽迴事?”


    又是哪個小兔崽子背著他搞事?!


    話剛一問出口,又是“砰砰砰——”幾聲響起。


    順著梅奇的角度向下看去,隻見幾條巨大的尾巴甩在高樓之下。


    樓層在機械獸的攻擊下微微晃動。


    “這什麽東西?!”


    之前離得遠,梅奇看不清楚,現在離近了,隻看著底下虎頭虎腦的東西他就頭皮發麻。


    特殊金屬製的機械獸和特殊材料製造的昆蟲廝打在一起,金屬摩擦發出刺目火花。


    “安全係統的操控器在梅奇手裏。”厲南禮開槍,打掉趁著間隙飛到傅枝身邊的機械昆蟲。


    四周嗡鳴聲和打鬥聲不斷,到處都是斷臂殘骸,小孩的哭聲和絕望的啜泣在空氣中蔓延,血腥味讓人幾欲作嘔。


    外麵的救援隊伍進不來,蒼穹洲的醫護人員和特警隊也傷亡慘重。


    傅枝和厲南禮對視一眼。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向頂樓跑去。


    電梯的樓層變化極快。


    梅奇的心髒跳的也越來越快,他不斷地向後退去。


    要說單打獨鬥,他比不過傅枝和厲南禮任何一個。


    要說兩個人圍毆他,那他死的不就更快了些嗎?


    在電梯門開的瞬間,梅奇二話不說把奧羅拉推到身前,“你去,擋著他們兩個人,把人攔住!我去探測一下防禦係統!”


    奧羅拉被梅奇推著,向前走了一步。


    她看著站在門口的傅枝。


    女生很狼狽,一身血汙,不知道衣服上沾上了哪裏的髒汙,看上去脆弱又卑微。


    奧羅拉抬起了右手。


    隻見原本纖細白皙的指尖在瞬間一寸寸變成銀色的鋼鐵色,五指合一,人體手臂的構造在瞬間變成了一把機關槍。


    厲南禮的臉色瞬間凝重。


    他手裏的槍支隻剩下最後一枚子彈。


    奧羅拉的手臂,哦不,更準確的說是帶有絕對殺傷力的機關槍對準了兩個人的方向。


    這是她第六次係統重置後梅奇在她體內升級後,梅奇給她安裝上去的。


    比起最初可以發射子彈,這次升級版的殺傷力明顯更強。


    傳導出實時戰況的大屏幕外是m國人驚恐的歎息。


    “哦,天呐!這瘋子要做什麽?她的程序不是保護人類嗎?為什麽會把槍口對準人類!”


    “ai智能就是人類最大的敵人!當機器人有了人類的思維,它隨時都能成為覆滅我們宗族的禍端!”


    “該死!我們應該用導彈把它們全部炸碎!摧毀梅奇的研究院!否則人類就要滅亡了!”


    ——


    他們無止境的謾罵他們曾經票選創造出來的天使。


    機器人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為了更好的服務人類。


    當它們被賦予思想時,於人類而言,就形成了真正的種族隔閡。


    人類是食物鏈的頂端,統治主宰這片大陸。


    機器人的編程卻能比人類更加精準的生活,當機器人動搖人類生存的環境涉及到生命安全時,自然會出現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聲音。


    這些聲音透過繁華的街道,穿過細密的電流,最後湧入帶著藍牙耳機的奧羅拉的耳膜裏。


    一字一句,有些話嘟囔著附和不太清晰,有些話卻刺耳又尖銳。


    外界的聲音仿佛先一步刺激了機械心髒的律動,讓奧羅拉的心髒處如被一隻大手攥緊,不斷攪拌。


    疼的她眼眶發紅,疼的她喘息困難。


    為什麽呢?


    她摸了摸耳朵上的藍牙。


    傅枝被困在蒼穹洲,華國人的聲音充斥著對她的擔憂。


    而她被梅奇壓在蒼穹洲,卻沒有人希望她能夠活著迴去。


    不過沒關係了。


    奧羅拉告訴自己,人類做事情講究輕重緩急。


    她先是梅奇的女兒,再是國人選舉出來的完美女孩。


    作為子女,她隻是想保護梅奇。


    她看見傅朝對傅枝的維護,或許她也拚了命的去保護梅奇,也能收獲梅奇同樣的喜歡。


    厲南禮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擋在傅枝麵前,“我解決奧羅拉,你去抓梅奇。”


    相比於奧羅拉,梅奇的攻擊性算是小的。


    厲南禮很清楚,現在這個狀態不管是他還是傅枝,對上奧羅拉,生還的幾率都很低。


    “憑你?”奧羅拉嗤笑一聲,她的目光緩緩從厲南禮的身上移到傅枝身上,“看來你們還沒有搞清楚,你們的身體都是肉體凡胎,會老去,會死亡,而我的身體趨近於神,永遠不會老去死亡。”


    傅枝眯了下眼睛,繼而用平靜的語氣闡述道:“但你沒有自由,早晚會被銷毀。”


    “不,我不會被銷毀。”因為她是完美的,是整個國家的希望。


    是人類賦予了她生的意義。


    人類不該再去剝奪她生的權利!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是人類必須能去主宰的!


    她有喜歡她的兄長,也和傅枝一樣有創造她的父親。


    她迴頭看向躲在她身後的梅奇,因為被傅枝的一句話問到動搖,所以緩緩開口道:“你會銷毀我嗎?”


    “當然不會了奧羅拉!”


    梅奇用著緩慢的,近乎癡迷的語氣說,“你可是我最完美的戰利品!我怎麽舍得銷毀你奧羅拉!你是我走到哪裏都要帶去的瑰寶!奧羅拉,你不要聽傅枝的洗\腦,也不要被傅枝蠱惑!她是想挑撥我們的關係,你直接抓住她!”


    “我、是、你、的、戰、利、品、嗎?”


    奧羅拉沒有聽見過哪個父親會叫自己的女兒戰利品。


    她躲在滿是汙垢的食堂後麵,然後又在傅枝外出的午後小心翼翼的跟著她,聽見傅朝叫傅枝小孩,叫她枝枝,唯獨沒有聽見傅朝用一種炫耀物件的語氣說傅枝是他創造出來的戰利品。


    “你不愛我嗎?”


    “我很愛你啊奧羅拉!我給了你完美的數據,最漂亮的臉蛋,那些男人瘋狂為你著迷!花大價錢想要拍買你!我一次次替你升級優化,讓你變成可以駕馭在無知平民之上的神,這些你不是都清楚嗎?!”


    梅奇手舞足蹈的說著,不理解的問道。


    “難道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你怎麽能問出這樣沒有良心的話來?”


    “你為她做的真的夠多嗎?”


    傅枝冷聲道:“你一次次敲碎她的骨骼,編碼著她的思維難道不是為了實現自己能夠創神的虛榮心嗎?”


    她看向奧羅拉,本是冷漠的聲音帶起了一抹認真。


    “不死不滅隻能得到永世的孤獨。你真的認為你是完美的嗎?完美無法被定義。我被我的國家創造出來,他們賦予我尊重,賦予我想法,他們把我從研究院拉出來,讓我去看俗世,被世人賦予愛意。”


    “我不完美,但我有一個完整的靈魂,我是肉體凡胎,但我知曉善惡,我的靈魂本能去愛著我的國家。但你不一樣,你沒有見過你們國家的人味兒,卻要被灌輸著必須去愛國的指令。”


    “哇——!”看著屏幕上女兒的發言,遠在網絡另一段的傅朝忽然鼻尖一酸,咬著帕子嗚嗚道:“天呐,我們家枝枝長大了!懂事了!”


    這兩句話說的,他作為枝枝的爸爸真的好欣慰!好感動!


    傅枝側身看向女人,“可你是人,奧羅拉。你擁有了人的思維,就是有血有肉的個體,你可以去感受你渴望的世界,才能擁有自由的靈魂。”


    “你踏馬的放屁!”眼看著奧羅拉的思緒被傅枝牽扯著晃神,梅奇整個人都慌了,對著奧羅拉大唿小叫道:


    “我讓你殺掉他們兩個保護我!為什麽不去第一時間執行!”


    “你不是恨傅枝嗎?還聽她和你說什麽廢話!殺了她!給我殺了她啊!”


    “可是——”


    奧羅拉的眼神帶著叢林的霧氣,像是無法走出荊棘的小鹿。


    她的槍對準了厲南禮和傅枝,但神思卻是模糊的,遲遲沒有開槍。


    她是希望殺掉傅枝的。


    但為什麽希望呢?


    恐怕梅奇自己都忘了,他一次次在她麵前誇讚傅枝的樣子,都給她一種“你看別人家的小孩雲雲”之感讓她嫉妒。


    這明明是父母言辭不當傷了子女的心,可她尊重愛護梅奇,才把無盡的恨意發泄到了傅枝身上。


    “你說的對,我是怨恨傅枝的。”


    奧羅拉迴頭,看向梅奇。


    “那就殺了她!”


    梅奇眼裏快速閃過一抹笑意,“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奧羅拉!你也想要成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完美!殺了傅枝,你就是……呃……你——!”


    “我是恨她,可是,這都是為了你啊,父親。”


    奧羅拉的手指用力,她靠在梅奇的耳邊,用著近乎要哭出來的語氣道。


    “我那麽努力想要變成可以比她要優秀的人,隻是希望你可以關心我啊。哪怕世界都否認我的完美,我也希望可以完成你對我完美的幻想。”


    “隻是父親,她說的是對的,沒人應該被完美定義,我也不是你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梅奇瞪大了眸子,緩緩低頭,不可置信看著奧羅拉將一把軍用匕首插入他的胸口。


    他瞪大了眼睛,盯著她,“你,你敢背叛我?!你的程序……”


    “這不是背叛。”


    奧羅拉說,“我的程序賦予我使命,要我保護人類。”


    說著,她的目光從梅奇眼睛上移開,看向傅枝。


    “你知道嗎傅枝,你是除了葉澤之外,第一個說我是個體的人類,多諷刺啊。”


    她忽然笑了笑,曙光破開黑色的雲層照向天台。


    少女幹淨無暇的麵容遽然有了種西方天使的溫柔感,她說:


    “我是機器編造的程序,我最初的名字叫yz110863,是網民們按照心中最美女孩的幻想票選出來服務人類的機械,在百萬台被創造的機器裏,我正常運行,不溫不火,被葉澤挑中後,梅奇對我賦予希望,開啟我人的情感,迎接我來到世上。”


    “在嚴苛的篩選升級後,我和人類一樣,被賦予名字,成為了奧羅拉,世人說我帶來愛與和平,他們說奧羅拉是曙光女神的名字。但梅奇博士的筆記本裏寫著,奧羅拉,殺戮之神的母親。”


    “可哪怕我再渴求,也得不到梅奇他們一絲一毫的愛。”


    “你說得對,傅枝,我活的沒有靈魂。你才是完美的。”


    “因為你眼裏有光,被愛包圍,活的坦蕩,這才是完美。”


    無論哪一次做錯事情,都會被傅朝這些父親用心教育引導改正,而不是和她一樣,被敲碎頭骨,放到冷冰冰的實驗台上。


    “如果有下輩子,我也想成為你。”


    她們都是被賦予了希望來到世界的基因改造人。


    可同人不同命。


    如果在充滿鮮花的水晶瓶裏生長,誰願意生出一身尖銳的花刺。


    “還有啊,要對葉澤好一些。他真的,很愛很愛你。”


    她的聲音平淡,卻帶著說不盡的釋然。


    傅枝眉心一皺,直覺不太對。


    正要邁步向前一步,就見奧羅忽然拉拉著梅奇,兩個人直直向樓下墜入。


    “瘋子!你這個瘋子!”


    正要按下奧羅拉自爆係統的梅奇臉色一僵,整個人被她拖著從高處墜落。


    他原以為奧羅拉是不敢殺他的。


    畢竟她連刺入他胸口的刀都刻意避開了心髒。


    所以當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時,他隻能大聲喊叫,“啊啊啊賤人!你竟然敢拉著我一起死!”


    不,不是我要拉著你。


    是我知道,我背叛你,就會引爆係統,被徹底抹殺。


    程序裏“滴滴滴——”的警報聲響起。


    “砰——”的一聲。


    在巨大的火光裏,一切都化為塵埃。


    如果我的誕生是被你們當成工具,我沒有辦法決定我的出生,但至少——


    我要我的死亡是自由的。


    ——


    巨大的爆炸波動震斷了傅枝所在的高樓。


    火光的衝擊下,厲南禮側身,將跑到天台邊的傅枝拉住,動作極快地拽著她向後跑去,然而在火光的推動下,兩個人的身體被推起。


    世界一片安靜。


    蒼穹洲的保護係統解開,無數直升飛機飛入進行救援。


    厲南禮將傅枝扶起,幾乎有些艱難,在醫療隊伍的擔架急急忙忙送來時,把人放上去,“帶她去治病。”


    “可是這位先生!”來救援的醫療人員看著厲南禮到:“你的傷勢看著比她嚴重,必須要馬上進行治療!”


    “我說,先帶她去治療!”


    第一批趕來的醫療設備有限,厲南禮強壓著嗓子裏的猩紅,一字一頓道:“我是男人,可以挺著,先救我愛人。”


    他猩紅著一雙眼,語氣強硬,一時間,讓醫療人員嚇了一跳,不敢再勸。


    正趕著不遠處有醫生通過對講喊她,“小梅!你們那邊情況怎麽樣?我讓小張他們去支援。”


    “可是主任,你在的獨立洲主控室那邊沒有人員傷亡嗎?”


    “沒有,隻有一具被燒焦的屍體,也不知道這火是從哪裏燒起來的,看這樣子還是個少年呢……真是殘忍,隻能等待家屬來認領才能確認死者身份了。”


    ——


    半個月後。


    梅奇試圖通過占領獨立洲逐漸占領整個世界的美夢被打碎之後,幾個國家就開始聯合抵製生產擁有人類智慧的ai智能機器人。


    畢竟在這場戰役當中,死去的人無數,哪怕奧羅拉改邪歸正,也無法抹去機器人強大毀滅力給人類帶來災難那一瞬間的恐懼。


    梅奇的實驗室很快就被摧毀,他所研製出來的高智商機器人也被憤怒的群眾一一砸毀,敲碎,然後被國際上的安全組織收走,進行處理徹底粉碎。


    但奇妙的是,人們發現,國際上沒有一種聲音冒出來要求把她這種高智商改造人一同摧毀用來保證社會長治久安。


    或許是她救了十七支隊伍,也或許她在華國人心裏的地位很高,更或許……國際上達成了什麽協議呢?


    總之這些事情都是普通群眾猜不到的,他們隻知道由於傅枝繼承了女帝之位,蒼穹洲就自動劃分給了華國。


    傅枝被送進了醫院。


    那場爆炸她和厲南禮靠的太近,最後被抬上大家的時候,看著很是讓人揪心。


    傅朝他們老早就去醫院給傅枝哭去了。


    白天黑夜的哭。


    像是在給傅枝哭頭七。


    但是沒哭多久,傅朝就接到了消息,主控室那邊的屍體,經過dna比對,確定是葉澤的無疑。


    傅朝白了臉,看了看手術室內的傅枝,又看了看剛剛傳來的報告。


    “因為覺得各個國家一些上流家族的係統都被攻克,而且對方似乎很熟悉安保係統的漏洞一樣我們覺得蹊蹺,所以率先比對了那具燒焦的屍體……”


    “死者經法醫鑒定後,死因為心髒病,他是先心髒驟停,然後才被燒死。”


    “也是趕巧,要是後麵不下雨,這火還得燒著,給人燒沒了,根本查不出來有人的。”


    “……”


    醫生絮絮叨叨說了挺多。


    到後來傅朝一句都聽不進去了。


    他隻知道,葉澤死了。


    或許他是自私的,對於一個沒有過多接觸的,隻知道他背叛了國家和梅奇一起搞研究的孩子離世,他私心不想和傅枝說。


    他怕傅枝的情緒太激動。


    但同樣的,作為傅氏的高層。


    他不是傻子。


    他清晰的知道。


    葉澤當年背叛國家選擇和梅奇離開似乎另有隱情。


    ——


    傅枝是在七天後清醒的。


    傅朝和她坦白了葉澤的事情。


    那是一個午後,入了秋,風掃落葉,淡金色的銀杏樹葉在空中飛舞。


    傅朝想他很難忘記傅枝當時的表情,極力克製著哭腔和眼眶裏的晶瑩,用幾乎顫抖的語氣問他,“如果我誤會了他,在他離開前都沒有說一句抱歉,甚至連謝謝都沒有,怎麽辦……”


    傅枝的情緒不太穩定。


    尤其是她堅持去看了那具屍體之後。


    她開始把自己關在很小的房間裏,拿著筆一直在認真地寫什麽東西。


    她正常吃飯,喝水,隻是誰也不願意見。


    許薇他們被攔在病房外。


    陸予墨他們都想見她,甚至怕她出事試圖撞門進屋看看她。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為世界和平,所有的一切迴歸軌跡就可以繼續好好的生活下去。


    直到在他們蹲著的第半個月。


    許桀來了醫院。


    那是許薇的弟弟,陸予墨的小舅舅。


    他輕輕敲著傅枝的房門,“枝枝,我有葉澤寫給你的信件。”


    醫院的房門被打開。


    接下來所有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許桀看見她在本子上寫下許多江縱和葉澤兩個人。


    他把信件交給傅枝,“我想,你已經猜到了一些,是嗎?”


    “你覺得我該知道什麽?我該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你們的計劃循規蹈矩的去走嗎?!”傅枝抬頭,雙目赤紅,聲音都是啞的,她像隻憤怒的獸。


    許桀看著很心疼,俯下身子,和傅枝平視,他說,“別這樣,枝枝,我們沒得選擇。”


    “如果可以,我不想算計你,也不願意算計薇薇,可是枝枝,那種形勢下,我們不去算計,總會有人要傷害你。”


    是啊,總有人想要試圖破解基因工程。


    葉九他們出生的時候梅奇一群人就要求華國把人交出來進行研究,用以醫學上功課經工程的大關卡,用以改變全人類身體素質。


    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誰都希望人類在已有存在的基礎上,再在健康問題上飛躍一個度。


    國際給華國施壓。


    上麵一直頂著國際輿論的壓力,把這件事情給壓了下來。


    等到真正毫無缺陷的葉澤被創造出來時,聲音越發大了起來。


    研究院的專家們兩耳不聞窗外事。


    他們找到了基因的密碼和鑰匙,他們準備去找一些優秀的女性基因,避開葉澤他們所用的基因再創造一個小公主出來,這個小公主不僅是他們的女兒,將來也會是葉澤的媳婦。


    他們兩個會生下更優秀的後代。


    這樣的心思被葉澤看穿,國際上越來越嚴峻的形勢也被他所得知。


    同在一個“花花幼兒園”上大學課程的許桀跟葉澤說,“或許我很快要看不見你了。”


    許桀表現的很難過。


    葉澤也很憂慮。


    半大的少年,如今的腦海裏在思索的是,上麵能扛著這些輿論多久呢?他們一定舍不得把他推出去。


    但他們會把葉九他們推出去做研究嗎?畢竟葉九他們確實活不到25歲。


    或許把他們推出去,這件事情就能夠得到完美的解決。


    但葉澤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說,“葉九他們是我哥哥。”雖然他們很少來往,但是他知道,他能夠平平安安地降落在這個人世間,完全仰仗於一二代的基因改造人。


    古話常說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想,他的出生也是這個道理。


    “我不想葉九他們走上這條路,我也不希望,以後的媳婦兒有被帶走抓去做實驗的機會。”


    三歲的葉澤板著肉嘟嘟的小臉說,“國家不能保護我們一輩子,但外麵覬覦我們的人,卻能覬覦一輩子。他們隨時有機會來搶人。”


    就像上一次的地震,根本就不是地震,而是人為。


    有國外的勢力想要把葉九他們抓走去做研究。


    “別看葉九身體不好,智商也不如我,被我碾壓成渣渣,但也是外麵那群弱智達不到的高度。他們一定會再找機會把葉九他們帶去研究的,哦對,還有我那未出世的可憐兒的媳婦兒!”


    許桀很擔心,“那怎麽辦好呢,我聽人說,如果一個男人保護不了他的媳婦兒,那他就是個弟弟!”


    葉澤,“我如今手無縛雞之力,能保護我媳婦兒的最好方法就是讓她流掉,直接不給任何人搶走她的機會。”


    許桀:“你說的很好,但我聽不懂,因為這委實有億點不像人話。”


    “唉。”


    葉澤歎了口氣,帶著點奶膘的臉嘟著:“上麵靠不住,外麵豺狼多,媳婦兒還急著被創造出來,感覺這個家的重擔都壓在我單薄的身體上了。”


    “或許我們應該想想辦法阻止這一切。”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


    許桀道:“我跟著老師出去外交,看見曆史課本上說,弱國無外交。我們現在的擔心,無非就是因為m國比我們強大,他們在國際上的盟友比我們還要多。但是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隻要我們挺過這段時間,我相信以我們的能力,肯定足以改變世界的局勢!”


    可怎麽挺過這一段時間呢?


    葉澤想了想,開口道:“啊,我有辦法了!”


    他拉著許桀的小手,兩個人邁著小短腿往實驗室裏跑,“如果我能創造出來一個和我一樣厲害的妹妹,然後我假裝叛逃打入敵人內部,讓這個妹妹替我做振興這個國家的事情,讓我們的國家變成超級強國,人人愛戴我的妹妹,當人們意識到這個國家的科技發展離不開她,她就不會有任何被人要求帶走解剖的危險了!因為國人會用輿論支持她!上麵也會保護她!而我的妹妹也一定喜歡葉九他們,隻要她想保護葉九,人們總是會愛屋及烏的!”


    “那你呢?你什麽時候迴來呢?”


    “嗨呀,當臥底這麽酷的事情,還能保護哥哥妹妹,我多久迴來都不算晚啦!”


    許桀歎道:“那你以後就是英雄啦?!”


    葉澤撓了撓腦袋,“我沒想當英雄啊!我想保護他們嘛!誰讓我是這些人裏最厲害的呢!強者都是要守護弱小的!”


    說著,他又去推許桀:“咱們做的這些事情,一定不能讓上麵知道,他們隻想研究一個和我不同基因的媳婦兒出來,但我隻想冰清玉潔的孤獨終老,我要創造一個和我一樣優秀的妹妹出來!閃瞎這群人的狗眼!你要記得幫我偷偷把那些集合成我的基因拿出來讓我研製妹妹,知道嗎?”


    許桀答應的很好。


    可到底還是小,盡管聰明,但也有粗枝大葉的時候。


    在給葉澤鬼鬼祟祟地遞基因的過程中,不小心把實驗室裏自己姐姐的基因給了出去。


    而葉澤呢,也因為是偷偷在搞基因實驗,所以整個人神經緊繃,根本沒能細看基因編碼是否完全正確。


    傅枝使用的基因裏冗雜了錯亂的基因。


    這是在她都已經成了受精\卵開始成長的時候才被發現的。


    研究人員把葉澤和許桀叫去了批評。


    問他們為什麽要胡亂搞研究,知不知道這樣研製出來的基因改造人,很有可能有智力和身體上麵的缺陷。


    葉澤嚇了一跳,很內疚的看著不遠處還未成型的妹妹。


    他有些懊惱自己做的事情。


    但給他的機會不多了,這次被發現做了這樣的事情,下一次就很難再進到實驗室,拿到這些基因。


    這個妹妹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在救妹妹和葉九他們,但同樣的,這個妹妹之長大之後也會來救他。


    嗯,聽起來就像是個雙向救贖小甜餅啦!


    許桀被一群研究員嚇得想哭。


    葉澤怕他說出去,麵上趕忙擺出了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道:“我為什麽不能做研究呢,我認為我比你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要優秀,我也可以創造出來更優秀的存在!你們創造了神,我也能創造出神!你們沒有資格管束我!而且國際不是要研究人嗎?你們不喜歡,就把這個肉團子扔過去讓他們解刨啊!”


    這是葉澤第一次表現出極其強烈的攻擊性,對人命的輕視。


    在他各種言語下,傅枝被留了下來。


    對外宣稱是研究人員創造了她,以及為了讓她更安全的生活下來不被外麵的人覬覦,在國際公開了傅枝身體的基因。


    哦,原來有一段是許薇的啊!


    那個智商不怎麽滴普通人唄!


    那我們悟了,我們不跟著這個女生身上浪費時間,你們把葉澤他們交出來就行。


    上麵當然是不同意的。


    但是架不住,計劃好一切的葉澤和傅枝換了心髒後就跑了。


    “因為我的關係。你的基因錯亂,導致了你的心髒病。這些人裏,葉澤的心髒是最健康的,他把心髒了你。枝枝,他是真的愛你。哪怕一開始他計劃了什麽,但你的心髒病就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變化,他明明可以再創造一個人出來放棄你,但他放棄了他自己。”


    許桀走過來說,“他以為他活不長了,他想最後幫你一把,跟梅奇離開,拖延一點時間。而梅奇果真跟他的國家說好,不要再讓國際給我們施壓,也不會有人再來研究院偷孩子。隻不過,我以為再也不會看見他了。但半年後,我收到他給我的消息。”


    “梅奇很看中他的能力,替他找來了匹配很高的心髒,捐獻者是江家的小少爺江縱。”


    權利動人心。


    哪怕江家小少爺是個無辜稚子,也抵不過江天想要的富貴榮華。


    “一切都朝著我們想要的方向發展,其實你太不注重名利,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幕後完成。於是我們合計,把你送去外界,讓你爆身份。”


    “趙家是我做實驗的第一個家庭,你在那裏沒有掉馬,大概是因為除了趙家的大兒子,沒人真心對你。所以我轉換了許家,許薇是我姐姐,她很想要個女兒,而你又有她的基因,長得那麽像她,許家的糟心事又很多,這足夠讓你掉馬,再接下來的事情,你都能猜到了。”


    是啊,她都能猜到了。


    傅枝的眼眶發紅,指尖顫抖。


    她猜到,江縱一次次的針對,一次次找人笨拙又漏洞百出的陷害。


    每一次都會讓她在大眾的視野裏掉一層身份。


    她以為她是她路上的絆腳石,攔路虎。


    殊不知——


    “其實很多次,他都該幹脆利落的對你下手,不需要借助任何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每次見到你,都狠不下心腸,他選擇去找了別人,並且每一次,以各種方式去見你。”


    “或許是舍不得你,也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呢。”


    許桀說完話,從房間裏退出去。


    空蕩的房間裏,隻有傅枝和她手裏的信件。


    她想,她現在是不能看這封信的。


    最起碼要把眼淚擦幹淨,才能看清楚少年一筆一劃寫下來的字。


    白色的信紙幹淨又純粹,紙封被打開,傅枝才看清楚少年清雋的字體。


    ——【枝枝:


    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有你的時空。


    我們錯過了彼此十六年的時光。


    我有太多話想和你說,卻一直沒有機會。


    你一定很怪我吧,這樣草率的決定你來到這個世界,從你一出生就要背負著不屬於你的重擔。


    本該是百般嬌養的小公主,卻要因為我的關係麵對如此多的惡意。


    明明哥哥第一次看見你,是在透明的保溫室裏,你還那麽小,皺皺巴巴的一團,別的小孩子生下來都會扯著嗓子哭喊,隻有你,跟隻不足月的奶貓一樣哼哼唧唧,讓人看著就軟了心腸。


    那麽脆弱的一條生命,幾次因為心髒問題被送到急診室裏。哥哥很內疚,讓你一出生就吃了這麽多的苦頭。


    可哥哥沒有辦法,哥哥時常再想,是不是我再強大一些,這些世俗的重擔就不必落在你的肩頭?


    如果沒有哥哥的自私,你是不是會在剛出生的時候就擁有健康的身體,會在一歲生日的時候收到第一條來自哥哥的裙子而不是去到冷冰冰的手術室九死一生。


    哥哥還記得第一次偷偷看你,你跟著趙家人一起生活,他們夫妻把飯桌上的肉全部夾給親生女兒,哥哥很生氣,又很無力。


    枝枝,你不要恨哥哥找她們做了這些事情。其實,是哥哥狠不下心腸對著你說出惡毒的話。


    如今塵埃落定,哥哥所謀所圖不過給你們一個自由世界。


    還有呀,枝枝,不要為我的死感到難過,我深刻的愛著你,哪怕不在一個時空。


    或許在某個午後,你願意對著夏風秋雨訴說思緒時,哥哥會化作風變成雨守在你身邊。】


    傅枝終於明白,她對江縱所有的惡語,都被少年記在心裏。


    少年小心翼翼地觀望著她的生活。


    到最後也隻能卑微的去求她不要恨他。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一個連愛都不在奢求的少年,讓傅枝沒辦法想象他在火海時,最後一刻想的是什麽。


    而她始終,欠了她一聲哥哥。


    ——


    五年後。


    傅枝今天一直在研究院待到下午才走。


    她坐著94路公共車,去了花店,買了鮮花。


    陵園是埋葬葉澤的地方。


    她今天照常來探望他。


    少年的笑容停留在了五年前的盛夏,傅枝緩緩走進。


    把一束漂亮的白玫瑰放在他的墓前。


    這裏風景宜人,水天一色,正對著研究院的大門,會是葉澤喜歡的景色。


    墓地的周圍放滿了向日葵和紅色的玫瑰。


    三年前,由傅枝的實驗室以葉澤的名義推出了一款可以改變全人類體質的藥物。


    盡最大的可能性讓人類健康提升等級,避免癌症出現。


    藥物以葉澤的名字命名,被寫入了曆史的教科書內。


    傅枝蹲在墓地前,眉眼溫柔,“電影裏說,人的一生會經曆三次死亡。當所有人都忘記你的時候,就是最後的消亡。”


    “哥哥,”傅枝摸了摸照片上葉澤的眉眼道:“我想,幾十年,幾百年後,當這個地球再沒有我的一切,也希望你被所有人銘記。”


    有風沙沙作響,吹動了白色的玫瑰花瓣,像是迴應。


    天色已經黑了起來。


    傅枝說了會兒話,從墓地起身,“哥哥,我下次再來看你。”


    她走過彎繞的小路,忽然,白光乍現。


    傅枝抬眸去看。


    小路的盡頭,一身西裝的男人手捧鮮花,不知道如何說動了葉九和陸予墨他們跟在後麵扭扭捏捏的當著求婚團,對著她遙遙而笑,“枝枝。”


    她看見乍亮的天光,連著水天一色,有人在兵荒馬亂的歲月至死的愛她。


    至此,黑夜消散,長燈不滅,照著她穿過陰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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