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家最近的情況有點怪異。


    先是走在路上隨處可見小山般的機械獸,再是本家的食堂,廁所,總能在不經意間見對上點獸頭獸腦的東西。


    起先大家還覺得稀奇和刺激,可久而久之的,總是因為說錯話被機械獸按著錘,怨聲載道的聲音就多了起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機械獸是獸我們就不是人嗎?”


    “它給傅枝兩桶大米飯,就給我一小勺米和菜,我才三十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就是!男女廁所隔得那麽遠,傅枝上個女廁所,機械獸就把男廁所的人全趕出來了,我褲子脫一半讓我憋尿!我娘都沒有這麽對過我!天下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


    烏泱泱的人群鬧到了長老的辦事處。


    歐陽亮這群人精早早就跑沒了。


    辦公處也就隻剩下一個野心勃勃的歐陽靖。


    機械獸歐陽靖舍不得打,傅枝……傅枝歐陽靖打不過。


    年過半百的老爺子愁白了發根。


    光是想辦法就想了三天三夜,最後還是靠著自掏腰包,給底下的學員人手送了一本《所謂情商高就是會說話》。


    “語言是門藝術,別輸在不會表達上。”


    歐陽靖拿著連夜打的小抄照本宣科,“低情商說:傅枝技不如人,好高騖遠,活著浪費空氣而挨揍。高情商說:傅枝這水平可以麻溜迴去繼承億萬家產當幸福小米蟲而免於拳打腳踢下導致的半身不遂。”


    歐陽靖對這些孩子的要求也不高,“機械獸的腦子沒有人類會轉彎。你們迴去熟讀一下語言類的書籍,基本上可以保證自己無憂無慮的度過下半輩子。”


    歐陽靖覺得他這都是手把手教學了,帶著底下的學員隱晦的diss傅枝不自量力的行為,最後就總結道:“先忍一忍傅枝吧,湊合過著唄,要不還能離咋滴。”


    就當是離婚冷靜期,還得冷靜幾個月呢。


    反正訓練營那邊,三個月就淘汰一大批人,看傅枝那樣子,也挺不了多久。


    等他孫女歐陽環柰把她淘汰了,她就不用天天在訓練營上躥下跳了。


    屆時讓她有那個耐心好好管管機械獸,對誰都好。


    *


    而另一邊。


    歐陽奉的辦公室。


    “許教練?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進來坐坐坐!我這有上等的龍井,給你泡一杯嚐嚐!”


    原本正坐在辦公室裏的歐陽奉,看見許杭,一臉的和藹,整個人笑的如沐春風,迎了上去。


    “不用那麽考究,我來這就是過來跟你這打聽打聽訓練營那邊的事,好有個底。”


    許杭擺擺手,沒讓歐陽奉麻煩,隨便在辦公處找了個地方坐著,倒也是一派悠閑自在的樣子。


    歐陽奉一邊泡茶,一邊笑的親和,“許教練想打聽訓練營的事?訓練營什麽事?”


    眼前的這位國際射擊教練,手裏可捏著國際比賽的名額。


    他歲數不大,就是國防那邊的副校長,雖說一年到頭也不怎麽在學校,可名聲也算是響當當的。


    尤其是……


    歐陽奉聽說,國家那邊很是看重許杭。


    國家親自組建的什麽機械研究團隊,都請了許杭去當老師,蒞臨指導,給出設計意見。


    當然了,許杭年紀輕輕就做到這個位置,除了自身的本事之外,家裏的裙帶關係也是沒少動用的。


    但是就這個社會,本來有關係也是一種能力,人和人的起點原本就是不同的,許杭能在家裏略微的扶持下,靠實力在上麵站穩腳跟,那也是妥妥讓人敬佩的。


    換成別的隻靠家裏的草包,分分鍾就得落馬。


    歐陽奉深諳此道,也樂得和許杭這種人交流。


    “歐陽長老叫我小許就行,不用那麽客氣。”


    他一隻手撥弄著歐陽奉遞過來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態度溫和,並不帶著官威和咄咄逼人的氣勢。


    隻問,“歐陽環柰和傅枝,這倆孩子先前有過節嗎?”


    歐陽奉乍一聽許杭問傅枝和歐陽環柰的事情,還愣了一下。


    下意識地搖頭,“她們……該是沒什麽過節。”


    且不說這倆人之前沒見過麵,即便見過……


    歐陽奉想了下,歐陽環柰的高傲,傅枝的冷漠,不管如何,這倆人都該是倆平行線,沒什麽太大的交集和敵對關係。


    隻除了這次的名額之爭。


    可歐陽奉心裏也記得,傅枝那個鹹魚樣子,對什麽都不在意,水平也不夠高,並不應該給歐陽環柰造成威脅。


    他實話實說,“可能就是看不對眼吧。”


    女生嘛,有一個眼神就是朋友的,也有一個眼神就成死敵的。


    “不過好好的,怎麽會問起這兩個人的事情?”


    “我說實話吧,歐陽環柰的水平讓我很震驚,所以這次的國際比賽,我是肯定要讓歐陽環柰上的,但是傅枝呢,也是個好苗子,如果好好培養下來,等歐陽環柰退役,傅枝也是可以為國爭光的。”


    隻不過,許杭唯一擔心的是,“你也知道,今年比賽和以往不一樣,國家的壓力大,歐陽環柰打靶子沒問題,實戰那,我有能力給她提提水平。”


    所以,這和傅枝有什麽關係?


    歐陽奉有些疑惑。


    許杭歎了口氣,“這六個月,我的重心肯定要偏移到歐陽環柰身上。我能保證,歐陽環柰在我訓練下,實力一定會大幅度提升,但那個時候傅枝再和歐陽環奈比,就像是三歲孩子和成年人的搏擊,若是兩人有過節,我怕給她太大打擊。”


    雖說傅枝和歐陽環柰怎麽battle是兩個人的事情,可許杭還是比較欣賞傅枝的天賦的。


    盡管傅枝今年不能為國爭光,可以後的事情誰又說的準呢?


    若是因為六個月後的實戰pk,傅枝受到了打擊,對射擊這件事情心灰意冷,那就是國家的損失。


    歐陽奉指尖一頓,聽見許杭要給歐陽環柰單獨訓練,倒也是意料之中了,就是還有點私心,“隻訓練歐陽環柰,不訓練傅枝?”


    他聽說過,許杭這個人訓練出來的狙擊手,短時間內能夠提升很大一截實力。


    國外不少射擊協會,都高價聘請他去擔任教練。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我的投資需要看見收益。目前傅枝給不了我這個收益,以及,”許杭微微一笑道:“訓練的方法是國家那邊給的書籍裏來的,屬於機密,有歐陽環柰在,未來幾年我都用不到傅枝,提前泄露訓練方法,這不是什麽明智選擇。”


    ****


    許杭說到做到。


    一連兩三多月的訓練,他都是走過場,來頒布點基礎任務,就直接離開。


    隻不過對比給其他人的漫不經心,目光放到傅枝身上,多了幾分認真,特地關注了一下傅枝射擊的準頭。


    發現……害,練了個寂寞。


    這孩子練來練去,準頭還是不夠高。


    許杭看的搖頭晃腦的歎氣。


    傅枝倒也沒時間管他,畢竟最近的訓練強度增加,每天都要越野跑。


    背著十來公公斤的包,繞著整個歐陽家的外圍一跑就是兩個來小時。


    傅枝是不太喜歡這種枯燥乏味的訓練方式。


    好在比起其他人,她還有個拉風的作弊神器。


    陸予墨會不會騎著機械獸上學傅枝不知道,但傅枝現在是背著個大包騎機械獸身上訓練了。


    已經入了春,冰雪消融。


    烈日透過藍色的雲層照耀下來,暑氣熏天,空氣中浮動的小顆粒張牙舞爪的跳躍,似乎都在控訴天氣的炙熱。


    訓練營的學員苦不堪言。


    他們開始羨慕被許杭親自指點的歐陽環柰,她像是開在溫室裏的花朵,一樣被照顧著。


    以及躺在機械獸身上作威作福的傅枝,更像是一朵生長在野外蠻荒之地卻還是有人精心嗬護的食人花似的。


    本家的學員看了眼累了有人扛,渴了有人遞水,熱了還有機械獸拿小扇子扇風的傅枝,再看了看自己:“……”


    媽的,傅枝這個食人花拽什麽!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本家金貴的小少爺們?!


    傅枝不知道。


    傅枝隻知道這群小屁孩沒少在背後嗶嗶她。


    一隻手把在旁邊給她扇風的機械獸扒拉開,嘴裏嘬著不知道豹頭機械獸從哪裏搞來的老冰棍。


    對著本家的小學員們笑了聲,露出倆小尖牙,“想吃嗎?”


    傅枝聽見了一溜串咽口水的聲音。


    跑在本家一群學員最前麵的歐陽玨眸光冰冷的看著她。


    他身後的少年們嘴硬,“正經人誰要啊?我才不要。”


    “跑完圈可以去小賣部買,跟著別人買不到似的!”


    “還準備讓我們吃你剩下的咋滴?”


    少年們吵吵嚷嚷的聲音不斷,一個比一個有骨氣。


    直到傅枝像變魔術一樣從厚厚的黑色訓練服裏抽出來一排的老冰棍。


    “真的不要吃嗎?”


    她晃了晃手裏的冰棍,紙袋子跟著劈裏啪啦的響。


    “親親,這邊可以便宜出售呢,不再考慮一下嗎?”


    夏日炎炎,雲層再也遮不住天邊的火球。


    紅色的太陽似乎給白雲燙出了一個巨大的洞。


    看著躺在機械獸身上不用動就能被拖著跑的傅枝,本家的學員們神色鬆動。


    良久,有人小心翼翼的,“怎,怎麽賣?”


    “十根冰棍,你們射擊場借我一晚上。”


    “草!傅枝你貪不貪?一塊錢的冰棍你跟我們要一晚上的射擊場訓練機會?!”


    “就是,我就是渴死,饞死,跑步累死,我也不會要你一根冰棍!”


    傅枝“哦”了聲,把冰棍往嘴裏一塞,舔了舔唇瓣,又拿出一瓶肥宅快樂水,噸噸地往嘴裏倒,感慨,“艾瑪,真香!”


    “……成交!!!”


    傅枝一直是個不做虧本買賣的奸商。


    比起在外一個勁練習對她而言沒什麽用處的跑步,她更為喜歡的是在靶場上,練習一下她不管怎麽努力都不能做到百分之百命中率的靶子。


    當然,這個過程是有點艱難。


    但這也隻是傅枝認為的艱難。


    落在歐陽雅眼裏,透過清晰的醫院玻璃窗,她隻能看見癱軟在機械獸身上作威作福的傅枝,就跟著古代出行的皇帝似的,本家的那些學員就像是她的丫鬟,而這群機械獸就跟著前仆後繼的妃子一樣。


    “憑什麽?!”


    歐陽雅一把推翻麵前的梳妝台,紮進她手背的針頭因為動作關係而鼓針,血液順著淡藍色的塑膠管返血。


    可怖又讓人覺得心疼。


    但盛怒之下的歐陽雅並不在意這點細微的疼痛,她臉上透露出慘白的膚色,整個人就跟著被虐待過一樣,精神失常。


    “傅枝傅枝!永遠都是傅枝!”


    “這明明該是我的!!!”


    她衝著窗外機械獸的方向嘶吼,握在手裏的一條紅色項鏈已經變成了暗淡的黑,流動在白色帶著點水晶框架內的那抹紅,細看,似乎是沉澱的血液。


    “騙子,都是騙子!”


    項鏈像是觸怒了她某個脆弱的點。


    被她徒手砸向地麵,就這,似乎還是覺得不解氣,整個人又跑上前,狠狠往項鏈上踩了幾腳。


    “都是騙子!”


    “騙子!”


    “說什麽拿著這條項鏈,機械獸就會聽我的話!沒用!都是騙人的東西!”


    “害我貽笑大方!害我成為所有人嘴裏的笑談!”


    “都是你的錯!全部都是你的錯!”


    她猛踹了項鏈幾腳,行動中,因為過分脆弱的身體,腿上一個發軟,整個人一個踉蹌倒在了地麵上。


    尖銳的項鏈刺破了女人手中的皮膚。


    清晰的痛感讓她的理智迴籠的幾分。


    “不行,我不能輸,不能就這樣就了結了。”


    “我要錢,還有權……我都得要!他說過會幫我的……”


    歐陽雅想到給過她設計圖稿的保鏢,還有手機裏尚存的那個人的聯係方式。


    哆嗦著指尖,第一次試圖去撥這個號碼。


    卻在撥通前,猝不及防的,接到了另一個電話。


    她看見上麵的號碼,因為巨大的恐懼,她整個人哆嗦著,不小心點到了接聽。


    手機被放在耳邊。


    都不等那邊人說話,原本發瘋的歐陽雅便怒火衝天道,“不要給我打電話!也不要來本家!我說過多少遍了!若是讓人看見,我還要不要活了?”


    那邊愣了下,似乎是說了句什麽。


    歐陽雅更氣了,“錢錢錢!你隻知道要錢!你就想要錢!歐陽家已經夠亂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我的笑話!你不許來本家,你敢來我就死給你看!”


    她怒急攻心,胸腔起伏,恨得眼淚珠子都跟著掉了下來,一把掛斷電話後,久久不能平息。


    ——


    “姑娘,麻煩,能不能幫我個忙。”


    訓練場的邊緣,吃完晚飯第一個到了訓練場的傅枝被人攔住。


    她抬頭去看,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


    是個男人,穿著普通,白馬褂,黑長褲,一雙被洗的發黃的小黑鞋還開了膠。


    此刻手裏拎著兩袋子的東西,鼓囊囊的。


    皮膚黝黑,臉兩邊帶著點被太陽灼燒的高原紅,國字臉,是那種一看就很老實的長相,口音都帶著淳樸。


    傅枝準備往射擊場走的動作頓住,和男人保持了三米的距離,“你先說。”


    “那個,姑娘,你認不認識歐陽雅啊?”男人把兩個白色編織袋放在腳邊,撓了撓頭,看上去有點急,又有點憨,眼神四下掃動了一下,注意到這個點大家都在吃飯,沒有別人,便大了幾分膽子道:“俺,俺想請你幫個忙,就是能不能,幫我把這些東西給俺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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