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枝抬眸看著站在她身前的教官,扯了下最角,糾正道:“歐陽教官,我不來訓練是長老們給的請假條,歐陽環奈能練習十年是她刻苦努力,我從沒吹噓過要贏她的話,你也你無須拿她和我對比。”


    站在傅枝身後的歐陽糯和歐陽北對視一眼,急忙補充道:“是啊,教官,打賭之事都是長老之間開的玩笑,並非提前征得本人認可和同意,您一定是誤會了什麽。”


    隊伍裏的歐陽北也開口道:“雖說我們和傅枝是一批進去禁地的,可機械獸隻追著傅枝跑,最後也是傅枝一個人收服了它們,其中險惡,肯定不能和我們這種早就脫離危險等待救援的學生比,您再多給她一點時間休息吧。”


    旁係的學生都跟著點頭,在心裏暗罵歐陽建:沒事找事!


    假條明明是長老許可開下來的,歐陽建想整傅枝,又不敢得罪長老那邊,硬是強調傅枝的假條沒有經過國家的批準許可。


    訓練營比起國家投資的其它項目屬實就是個小項目罷了。這種國際性的射擊比賽,雖說等同於一種軍事實力的pk,不過比起國家其它科研方麵的投資,還真不算什麽。


    國家投了,哪還管訓練營學員請不請假,更不必說,屈尊降貴到給他們手寫請假條。


    歐陽糯和歐陽北都是旁係有頭有臉人物家的孩子,他們一說話,幫襯傅枝,這讓歐陽建本就怒意滿滿的態度更是達到了極致,衝著傅枝的方向陰陽怪氣道:“給時間給時間!國際比賽迫在眉睫,什麽都要給時間,那你們來這裏是幹什麽的?還不如迴家喝奶!還是歐陽奉長老的學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矯情嬌氣!”


    訓練場上光是同一批的學員就不少,何況這還挨近老學員的訓練場地,歐陽建眾目睽睽之下的訓斥,不留情麵的擠兌,但凡換一個學生,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多半都忍不住,當場就得羞愧到紅臉哭出聲來。


    傅枝倒是沒太多的羞恥的感覺,卻也抿了下薄唇,她是不知道歐陽建這個教官怎麽迴事,嘴裏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是造謠。


    她什麽時候成了歐陽奉的學生了?


    傅枝一向不會讓歐陽奉平白無故就占自己這麽大的一個便宜,便大聲開口迴道,“報告教官,我不是歐陽奉的學生!”


    她否認關係否認得十分的幹脆。


    這讓自認為掌握了傅枝全部信息的歐陽建當場愣住。


    不過也僅僅隻愣了一下,迴過神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傅枝一番,從頭到腳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


    歐陽建的眼神是那種特別挑剔的,仿佛覺得傅枝這種人也根本不配成為歐陽奉的徒弟,輕而易舉便信了傅枝的話,眼底的不屑更多了幾分。


    “我也是說,歐陽長老那麽優秀的人,怎麽會認你這樣的學生當自己的徒弟。”


    傅枝:“???”


    傅枝覺得歐陽建是有什麽誤會,提醒道:“我的意思是,歐陽奉的學識,實在沒辦法有擔任我老師的能力。”


    “???”


    “你說什麽?!”


    歐陽建的聲音,宛如屠宰場裏,某種被抹脖子生物臨死前發出的激烈啼叫,連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你說歐陽奉不配當你師傅?”


    傅枝腰背挺直:“是。”


    “嗬!這種謊話都說的出來,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歐陽家多少學生擠破腦袋想成為歐陽奉的徒弟?你竟然說他不配當你的老師?!”這話說出去,問問街邊的野狗,狗都不信!


    “歐陽奉長老的機械設計和射擊類的天賦擺在那裏,就連歐陽雅和歐陽環柰小姐都得尊稱為老師,你覺得你比歐陽奉還要優秀?”


    話也不能這麽說。


    傅枝隻是覺得,有些方麵,歐陽奉比她出色,大部分的方麵,歐陽奉確實沒有這個資格做她的老師。


    這種事情,心裏明白就好,不需要時刻如此明顯的掛在嘴邊。


    但看歐陽建的意思,今天還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要傅枝一個正麵迴答。


    這裏是歐陽家,歐陽建所談論的一切,都是基於歐陽家核心競爭力的兩點。


    傅枝要說是,那是太過狂妄了。


    可她要說不是,又和先前所言前後矛盾。


    無論傅枝怎麽說,這事都不太好整。


    傅枝思慮的過程中,歐陽建便冷笑一聲,隻當傅枝心虛,眼底的輕蔑越發的明顯了。


    他作為歐陽琛的堂弟,所以說兄弟倆平時因為任務的關係少有往來,可血緣在這裏擺著,歐陽琛成為他人鬥爭裏的犧牲品,歐陽建難免對傅枝心生怨恨。


    再加上得知傅枝試圖和歐陽環柰搶名額,不滿更是溢了出來。


    心裏不滿,當然不能藏著掖著,要發泄出來。


    這便就拿了傅枝沒有按時來上課當筏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批評了傅枝。


    傅枝也知道他是在借題發揮。


    隻是想著這訓練營是她爸投資建的,學員是該上課認真聽講,然後為國爭光的,沒必要在她的事情上浪費所有人上課的進度,便深吸了一口氣,沒吵吵,還是清冷著嗓音道:“教官,我認為他沒有能力當我的老師並不是說他不如我優秀。”


    哪曾想,傅枝的解釋,並沒有消滅歐陽建對她的不滿。


    尤其是看傅枝說話的樣子,雖說還用了敬詞,卻也沒有表現出他所期待的,一絲一毫的惶恐。


    怪不得歐陽琛能在她手底下吃這麽大的虧!


    歐陽建越想越生氣,直接冷笑道:“那你是覺得你倆一樣優秀?正好,咱們這節課是講射擊的,五百米的靶子,你先給我打!我倒要看看你什麽樣的準頭能讓你生出這樣大的自信!”


    歐陽家雖說不是什麽部隊,沒有什麽軍令如山的規矩。


    可教官發的話,無論如何,手底下的學生都是要照做的。


    何況歐陽建就隻是要看傅枝射擊。


    隻不過……


    看了眼五百米開外的移動靶子,傅枝心裏騰然生了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這種露天的正規靶場,總是不能吊起她的興致和集中力。


    可以說,如果不是野外激烈的比賽或者涉及生命安全的任務,讓傅枝拿著槍去打一個普通的移動靶,傅枝的準頭,過了五十米後,從來就沒有準過,何況五百米,直接翻了個十倍!


    “怎麽,我說的話不好使?我讓你去打靶子,你是聾了嗎?”


    歐陽建聲音越吼越大,直接把隔壁還在訓練打槍的老學員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還不快給我去!”


    傅枝:“……是,教官。”


    傅枝沒說什麽她不去的話,隻是臉色越來越冷,走到了擺放著槍支零件的台邊。


    歐陽家的打槍訓練,並不隻是走到特地的位置上,拿著槍支就可以狙擊。


    而是必須要先去組裝槍支,才能夠趴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訓練。


    擺在桌麵上的,一水的都是歐陽家半年來最新出的幾款新型的狙擊槍。


    這大抵就是國家投資開展項目的好處,金錢砸的足,設備給的也是最好的。


    要按照往常,哪個新學員一來本家訓練就能摸到這麽好的狙擊槍呢?


    同樣的,這也有不好的一點,就是——


    太好設備的狙擊槍,並沒有在市麵上廣為流出,並不是說有錢就能夠買到的東西,隻有本家有資格的老學員才能使用。


    它和旁係平時在自己家族裏訓練時使用的普通槍支並不相同,在組裝和使用方麵都會有較大的不同。


    因為傅枝前幾天就一直在請病假,並沒有上歐陽璽的這種實踐課,所以,在傅枝剛一上前的時候,歐陽糯便屏住了唿吸。


    她眼底是很深切的擔憂。


    槍支組裝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名詞,必須是得對槍支有足夠細致的了解,才能夠在很短時間內把槍組裝好。


    這一點,在前幾天的實踐課上,除了本家的子弟完成的十分優秀,旁係的學員裏,並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這是身份地位帶來的能力的差異。


    傅枝不是歐陽家的人,她能摸到的應該也隻是市麵上流傳的,比較小巧,衝擊力比較小的狙擊槍。


    第一次摸到這樣好的狙擊槍,傅枝做不到組裝,倒也是有情可原。


    隻不過……


    歐陽北的目光往四下看了眼。


    不知道什麽時候,不遠處,那些還在訓練的老學員們紛紛放下了手裏的狙擊槍,三五成群的圍成一團,抱拳觀看傅枝的舉動。


    似是在看熱鬧,也似是在預估傅枝的實力。


    想要知道,被長老說出能和歐陽環柰有一戰實力的傅枝,是如何能在分秒中組裝一把最新研究出來的狙擊槍以及精準無誤的正中五百米動靶的靶心。


    人們都下意識的會對長得好看的人多一份關注。


    隻不過,看著傅枝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點也不虛的摸起了狙擊槍,垂著眉,隻把一隻手放到了零件跟前,不免有站在遠處的女學姐惡意揣測道:“嘖,狙擊槍又不是手槍,聽教官的意思她前幾天都沒有跟著一起去上實踐課,就準備一隻手組裝槍支,這點我們練了兩三個月的老學員都做不到,她就不怕翻車嗎?”


    而那些男學員就考慮的多些。


    雖說單手快速組裝狙擊槍對他們這些老學員來說還是有很大難度的,但真正有實力的,比如歐陽環柰那種,根本不需要訓練,隻看一眼就能明白槍支的內裏構造,單手直接拆卸組裝。


    焉知傅枝又不是這樣的天才?


    歐陽建看見傅枝的動作,眼底閃過了一抹詫異後,緊跟著就是濃烈的嘲諷,“不自量力。”


    他壓準了傅枝是個蠢貨,自以為擺在她麵前的狙擊槍和她平時使用的狙擊槍沒什麽差別,一隻手就能夠組裝。


    “這裏的狙擊槍都是價格不菲的,你要是不了解組裝的順序,隨便組裝的話,很容易就會讓槍支受到損……什麽?!”


    歐陽建的嘲諷還未說完,然而下一秒,讓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就發生了。


    擺在桌麵上的,散了一桌麵的比較複雜的零件,竟然在傅枝的手中極為流暢的被拿起來,然後組裝成了新型的狙擊槍!


    前前後後也不過才用了30秒不到的時間。


    這怎麽可能!


    歐陽建下意識的代入自己,如果是他站在這對零件麵前,能夠在這麽快速的時間內組裝出一把狙擊槍嗎?


    答案是肯定的。


    可唯一不肯定的是,傅枝可是第一次麵對這堆零件,在此之前並沒有上過任何的實踐課,不了解這堆零件的內在構成,就能夠精準無誤的把狙擊槍給組裝出來。


    這一點,是他窮極一生恐怕都沒辦法做到的事情。


    歐陽建眼底閃過了一抹嫉妒。


    就連不遠處的老學員都驚唿,“這速度!真神了啊!”


    “光看這出手,就知道是不是行家!”


    “看來500m的移動吧對於她來說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啊!”


    “傅枝一個人的個人solo場!”


    “……”


    不遠處的討論聲並不小,隱隱約約傳到了傅枝的耳朵裏。


    他們的誇讚,讓傅枝很是羞愧,沒辦法理直氣壯的接受。


    畢竟五百米不是五十米。


    五百米是個什麽距離呢?


    就是跑小學的操場,女生八百米體育考,那也得在四百米的操場上跑兩圈。


    傅枝這是在現有的基礎上,還要多一百米。


    即便非專業的狙擊手,歐陽北也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五十米遠,移動靶子還是一個正常的大小,可一百米開外,移動靶就已經變成了一個碗口大小,再到兩百米,就是拳頭大小。


    而五百米,就是個點!對於視力不好的人來說根本就看不見!


    大家都覺得歐陽建有些刁難。


    畢竟以傅枝17歲的歲數來說,能在五百米打中靶心的,歐陽家隻有十個人,還是從小就訓練,一直訓練出來的。


    至於傅枝……


    歐陽北看她的手,連個繭子都沒有,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打中的。


    他實在是不知道那些誇傅枝即將進行個人solo的老學員是怎麽看出的。


    這莫不就是眼瞎嗎?


    是也不怪老學員能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傅枝各種表現都太過自信。


    就連趴在地上,拿了一把沙子隨風一揚,嘴裏都是振振有詞的分析風的力度,空氣濕度對子彈的影響。


    連歐陽建心裏都突突了一下。


    有點方。


    被唬住,覺得傅枝真行了。


    而傅枝呢,測量好一切,還迴頭看了眼歐陽建道:“我覺得你對我惡意有點大,還是隔著血海深仇,不能化解的惡意。我要是打中了靶心,你就給我道歉,辭職,換別人來教學吧。”


    歐陽建:“……”


    他長這麽大,就從來沒見過教官學員不合後,讓教官離開的囂張學員!


    一時間被氣到腦血栓,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行!你要是能打中,我給你磕頭道歉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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