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


    傅枝把防曬霜給出去後便躺在床上,因為是舟車勞頓了一天的關係,她連睜著眼喘氣的欲/望都沒有,整個人軟趴趴的勞累。


    看了眼坐在床邊吃辣條的歐陽糯,唇角輕抿,帶著點少女特有的溫潤氣質道:“我想睡了,方便現在關燈嗎?”


    傅枝問的還是挺客氣的。


    畢竟508的宿舍隻有傅枝和歐陽糯兩個人,空間劃分的極其明確,兩張床和書桌都是一左一右,涇渭分明。


    歐陽家在衣食住行上並不為難手底下的這些學員和教官。


    宿舍的電全天24小時的供應,還有洗衣機和人手七套的訓練服。


    可兩個人住,就是要互相兼顧一下彼此的情緒和習慣。


    畢竟現在很多年輕人都是夜貓子,傅枝通宵熬夜的時候就不喜歡關燈,她這會兒看著歐陽糯還是挺精神的,也不知道她要不要再留會兒燈熬夜。


    但有一說一,歐陽糯看著傅枝剛剛拿一瓶毫無商標冷淡著一張臉坑人的時候就覺得她挺不好惹的,有種幼兒園裏的黑澀會既視感。


    沒想到還會在乎她的感受,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你關吧!我醞釀醞釀也準備睡了。”


    問過歐陽糯,見她真的並不計較後,傅枝就提前熄了宿舍的燈,躺在了床上,極其難得的又對著歐陽糯說了句,“我睡了,晚安。”


    沉寂的夜色裏,窗簾被拉上,隻留沙沙的風卷窗簾的響動,在安靜的空間內顯得尤其的喧鬧雜亂。


    歐陽糯翻來覆去睡不著,腦袋枕在胳膊下麵,看向傅枝床邊的方向道:“枝枝,今天403宿舍的那個男生你看見沒有,好像和我們一樣大的,長得很帥的那個。”


    女生宿舍好像就是這個樣子,總得在睡覺前找點什麽話題,說上兩句,說的清楚明白了才有了那麽些許的睡意,才能徹底睡著。


    傅枝隱約聽見歐陽糯的嘀咕,想到關燈的問題,雖說是困到睜不開眼,還是配合的嚶嚀一聲。


    “我看他是歐陽玨的舍友,歐陽玨我是不指望,不過他舍友長得好呀,就是不知道人品怎麽樣。”


    “……唔。”傅枝困到打了個哈欠,眼淚含眼眶,不明白現在的年輕人夜裏怎麽總有用不完的精氣神,“你還不睡嗎?”


    她想著要不明天和歐陽奉說一聲搬出去吧,她在陸家的時候,也是一個人一個房間,安靜得很,過了十點,都不會有人來打擾她。


    “我睡不著嘛!”想到今晚看見的那個男生,歐陽糯有些興奮地在床上來迴滾了兩圈,臉蛋紅紅,“我怎麽都睡不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認床的關係,唉。”


    “應該和床沒關係。”


    抓準時機的傅枝見縫插針道:“隻要你想,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怎麽可能?!我不信!”歐陽糯少女懷春的捧著臉,聽語氣仿佛是在撒嬌。


    她還想同傅枝再說說今天看見的小帥哥,那曾想,傅枝當機立斷:“那我給你表演一個!”


    “???”


    表演?


    什麽表演?


    怎麽表演?


    歐陽糯的少女懷春褪去,一臉懵逼的看向傅枝的大床,“什,什麽意思?”


    “……”


    寂靜的空間內,無人迴應。


    “唿……唿……”的幾聲喘息,在安靜的房間內,很是清晰!


    歐陽糯一把子坐直身子,思想還未跟得上動作,下一秒,便透過順著冷風卷簾,從窗戶玻璃上溜進來的月色看見,躺在床上的傅枝。——竟然他媽的就這麽睡著了!!!


    歐陽糯:“……”


    歐陽糯後知後覺,小醜居然是我自己!


    小哥哥的事情沒說完,連和傅枝勾肩搭背共賞月色也沒做到。


    隻聽見傅枝睡的實在是香甜,也不好打擾,歎了口氣,抓了抓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尋思著,還是睡吧。


    隻是歐陽糯正要躺下身子的時候,她們所在的宿舍的樓下忽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吵鬧聲,夾雜著什麽東西摔碎的聲音。


    劈裏啪啦,經久不息!


    歐陽家建設的宿舍樓本就不錯,隔音效果更不用說。


    可即便如此,傅枝和歐陽糯兩個人的宿舍也能清晰的聽見樓下的爭吵。


    歐陽糯下意識地往傅枝的方向看了眼,夜色無盡,她瞧不見傅枝的麵容,隻見人翻了個身,似有清醒的意思,還有些不耐煩。


    “枝枝你睡,我下去看看,讓他們小些聲。”歐陽糯本就不是閑的住的性格,話一說出口,就把門打開,穿著拖鞋下去瞅。


    五樓和四樓也就是幾步路,歐陽糯一下樓,便能非常明了的看見樓下的情況。


    今天和她同一批來的學員報團站在左邊,而本家的一群學員則和他們呈對抗狀,站在了右邊。


    雙方臉色都很不好看,各自身上都掛了彩。


    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不忘初心,再次親切的問候了一下彼此家裏的長輩,成功激起對方怒氣值後,又身體力行的同對方表達了一下什麽叫做男性力量的美感。


    歐陽糯以前就見過女生打架,滿嘴髒話地扯頭花扇嘴巴,沒想到男生也不逞多讓。


    這群人一打起來,連那個些個平日裏學過的搏擊都忘了,抓啃撓扇,你薅我頭發,我扯你褲頭。


    訓練服被撕碎的聲音那是一個清脆利索!


    夠激烈啊!


    歐陽糯興奮了,隻是定睛一看,卻發現隔壁連歐陽玨都出來了,想勸他們小點聲的話被咽到嘴裏。


    這樣子的戰況,哪裏是她一個旁係子弟說了算的,分分鍾後退兩步,“都瘋了吧這群人……不過旁係,竟然和長老們的親孫子們打架?”


    “瘋了瘋了!”


    說完,為了劃清界限,蹭蹭蹭地就要往樓上跑,那速度快的,就跟著要起飛了一樣。


    哪曾想,還不等上去,直接就撞到了傅枝的身上。


    穿著睡衣的少女,睡眼朦朧,周身氣息卻出奇的薄涼陰冷,臉色難看的像是隨時隨地拎著把刀砍人。


    歐陽糯被傅枝這臉色搞得,隻覺得渾身冰涼,連說話都帶著點顫音,“枝枝,你怎麽也下來了?看,看熱鬧嗎?”


    傅枝抿著唇,不說話。


    很顯然,她對看熱鬧這件事情並不感興趣。


    她隻想睡覺,但現實是,她有點淺眠,還沒等熟睡,就被樓下各種叫罵聲吵醒。


    下了幾層台階後,傅枝就聽到,三樓到四樓的樓梯處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草,大半夜的,你們旁係不睡覺,在樓上找你媽的不痛快呢?”


    三樓高他們這批學員幾級的老學員從樓下上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大嗓門的斥責聲當下就讓想說話的傅枝決定再觀望一下。


    畢竟如果他們可以內部解決,傅枝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還是不要參和了。


    然而,事與願違。


    剛上樓的老學員似乎極其護短,歐陽本家的這些人,本就是給長老們做事,看見長老們的孫子挨揍,那一個個的,還能不一致對外?


    眼看著打的最兇的歐陽北被老學員往腿窩窩踹了一腳。


    旁係的其他學員頓時就被激起了怒意,“說話就說話,你憑什麽打人?”


    “就憑這裏是本家!輪不到你們這群血統不正的旁係撒野!”


    “那你們本家的學員,就能隨意進出我們旁係的宿舍,動用我們旁係的東西嗎?”


    歐陽北被身邊的學員扶起來,在老學員的刺激下,心裏的委屈,麵上的不甘全被激發,“我們血統不正最起碼不偷不搶,比你們本家登堂入室的小偷強!”


    “誰偷東西了?你把話說清楚誰偷了?”站在歐陽玨身後的一個寸頭少年梗著脖子道:“你少在這陰陽怪氣!我那是想借你點防曬,誰知道你宿舍沒人,那破瓶子又那麽不抗摔,掉到地上就碎了!你也好意思說,一個大老爺們用那麽娘們唧唧包裝的東西!大不了我賠你錢唄!”


    “不問自取即是偷!賠錢也是偷!少為你的偷竊找借口!”


    “草!”看著歐陽北強硬的態度,寸頭的少年更不樂意了。


    他本來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孩子,身份雖說沒有歐陽玨這幾個長老嫡係子孫尊貴,卻也是正兒八經的長老兒子的私生子。


    借防曬是因為天氣太熱,他打算用著防紫外線穩住自己這張小帥臉。


    結果問了一圈沒問到,這才屈尊降貴來了歐陽北的房間。


    打碎防曬隻是不小心而已,歐陽北倒好,和個憨批一樣,看見防曬碎了,就跟著他錢包也碎了破洞了,錢丟了一樣,一進來就對著他發瘋,捏他衣領子!


    他身手不行,自然得扯嗓子喊救命。


    歐陽家是個看重血統大家家族,他們認為,隻有優質的基因才能生出可擔大任的後人,因此很是排外。


    本家的貴公子本就對旁係沒什麽好感。


    如今自家的的人被旁係拎著衣領子教訓,別管這人是犯了什麽錯誤,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旁係直接找本家學員的麻煩,他們都跟著麵上無光。


    本家的學員拿著血統的事情各種紮旁係的心窩子,正是血氣方剛少年時,兩波人這便扭打在一起,不相伯仲,此消彼長,誰曾想還驚動了樓下的老學員。


    更不曾想的是,老學員都來了,歐陽北還在這裏杠!


    歐陽葭沒找到反駁的理由,尤其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他有點下不來台,目光轉了一圈,冷不防對上樓梯上看熱鬧的傅枝和歐陽糯。


    尤其是傅枝,一隻胳膊還搭在了扶手上,一臉的冷漠煩躁樣子,清冷的目光就落在歐陽葭身上,歐陽葭被她看的惱火,“你看什麽看?!”


    “看你半夜不睡覺做賊,打擾我睡覺。”


    傅枝聲音清冷地嘲諷道。


    一下子,又把歐陽葭試圖化解的尷尬,跳過的話題拽了迴來。


    不管男女,其實多少都是好麵子的,歐陽葭打碎了別人的防曬,道個歉其實這事也就完了,可壞就壞在,歐陽北一開口,就說他偷竊!


    本家本就看不起旁係,歐陽葭又被旁係抓住了小辮子大聲宣講,他要是道歉了,豈不是就成全了他偷盜的醜名?


    況且最讓他覺得難堪的是,這批學員裏唯二的兩個女生都從樓上跑下來嘲諷他!


    若是這兩個女生醜點也就算了,可偏偏一個長得比一個的好看,尤其傅枝,皮膚又嫩又白,精致漂亮的跟小仙女兒似的。


    哪像他,背著個私生子的都夠丟人了,現在被歐陽北嗶嗶也就算了,還要忍受不想幹人的嘲諷,奚落,頓時就忍不住了。


    “我們男寢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女人說話了?”


    傅枝再好看,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比起歐陽葭的麵子,根本什麽都不算,他有意要把場子找迴來。


    “歐陽葭!”


    羅緒往歐陽葭的方向瞪了眼,吵鬧是事實,他不明白,好好的,歐陽葭和個小女生吵什麽,有失風度。


    傅枝卻是對歐陽葭氣急敗壞的樣子熟視無睹,目光四下繞了圈,將一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也不管他們的態度,借著高幾層的台階,有種居高臨下的意味,就闡述道:“我要休息。你們要打,閉上嘴,排好隊,走樓梯出去打。”


    “不要再來打攪我,否則,後果自負。”


    她一字一頓,不緊不慢的語調帶著幾分危險的邪肆,特地咬重了後果自負四個字。


    因為休息不太好的關係,眼底帶著點淡淡的血絲,乖戾又可怖,安靜盯著一處的時候,讓人有種汗毛炸裂的膽戰心驚!


    歐陽葭被她的眼神嚇到,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迴過神來,又覺得懊惱。


    傅枝再怎麽,不也是個女人?


    和他在這拽什麽?


    歐陽葭隻覺得一群人都看見了他被傅枝嚇到後退的慫貨樣子,整個人都要氣死了,指著傅枝,“裝什麽清高裝清高!主動進了男寢就得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貨色!老子級別比你高這麽多也沒你會裝逼!旁係真他媽是群死了爸媽的野種,連個規矩都沒人教!”


    他這話一罵出口,傅枝和歐陽糯的臉色登時一變。


    歐陽糯很是憤怒,“男寢又不是我們要來的,本家不也是靠著旁係的歲貢過活嗎?你們又有什麽好清高的說我們是野種!簡直滿嘴噴糞!”


    歐陽糯是不想惹事,卻也不是怕事。


    本來吧,你吵架就吵架,做什麽非要滿嘴髒話汙言穢語還帶人父母?平白就添了盛氣淩人,讓人厭惡!


    歐陽糯這還是說的和歐陽葭講理。


    但傅枝明顯就不那麽客氣了。


    隻聽“咯嘣——”一聲脆響,伴隨著刺破雲霄的慘叫。


    傅枝竟然直接就掰斷了歐陽葭指著她的食指!


    “草!”雖說是不占理,可眼看著自家人被打,來撐腰的這些老學員頓時就不樂意了,覺得臉上無光了!


    要知道,歐陽北他們先前打的那麽歡,對上了老學員,還不是隻能放個屁,然後就安靜如雞。


    可傅枝呢?


    眾目睽睽之下這就直接上手打了哇!


    “你找死!”老學員裏麵的老大哥二話不說,跑上前揚手就要打傅枝。


    結果剛靠前,大腿猛的讓人踹了一腳,男人一個踉蹌差點跪在地上!


    “你還敢還手?”那老學員反手要打過去。


    傅枝握住他手腕,往下一擰,跟著拽住人的領子,把頭向下一拉,膝蓋向上一頂。


    “啊……”


    男人慘叫一聲,傅枝一鬆手,他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周邊其他的幾個老學員,聞聲看過來。


    “我草!大哥,大哥你怎麽了?”


    “大哥,你還活著嗎?你喘個氣哇!嗚嗚嗚大哥,你咋流鼻血了?!”


    “你一個a級學員你還敢對著我們l級學員大打出手?兄弟們,給我上!給她點教訓嚐嚐!”


    傅枝皺了皺眉,原本想積攢一下困意上樓睡覺,結果事與願違。


    她捏了下手腕,在人上來的時候,抬腳就是一個橫掃側踢。


    這群老學員也是很能打的,背後還有本家新學員站在那,但是不要緊。


    傅枝轉過頭看向一臉懵逼的歐陽北一行人,煽風點火,“罵到你爹媽了,你還不給我上手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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