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飛和帕米並肩而行,各自心事纏身,即便身處華燈初上的繁華街區,人聲鼎沸,卻覺得和自己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他們來,不過是找一個人。


    在一個路邊的攤位前,兩個人同時停下腳步,會心一笑,默默的走了進去,在一個低頭狂吃的小人麵前座下,一眼不發,靜靜的看著狂吃海喝的矮人斯巴達。甚至,葉小飛默默的從空間戒指拿出一瓶上好的精靈果酒,酒瓶微啟,斯巴達就像見了腥的貓,一把躲過去,整瓶對著嘴狂灌。


    上好的精靈果酒,如果讓精靈看到斯巴達當白開水往嘴裏灌,滅了矮人一族的心都有。


    葉小飛左手還捏著三個玉製精雕細琢的酒杯,這瓶精靈果酒青翠欲滴,如同一彎綠色海灣,隻有用玉器承載,方能盡顯其美。不過,當一整瓶精靈果酒落入矮人粗魯的肚子,再精美的杯子,也隻能默默的為那瓶上好的精靈果酒悲哀。


    帕米忍不住了,今夜市為了勸說斯巴達接管兩座城市,百萬平民。任由矮人海喝,指不定會不會爛醉如泥,他們要談論的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斯巴達族長,領地————”


    “帕米,這盤虎鞭炒得剛剛好,要不你嚐一下?”葉小飛橫插一嘴,舉起筷子,給帕米夾了一條爆炒虎鞭。帕米的臉色一下子難看無比,盯著碩大的虎鞭,仿佛吃了一個蒼蠅,再也沒有興致問什麽。卻愣愣的看著葉小飛,不知道他這是唱哪一出戲碼。


    人來人往,夜市眼看著過去。


    葉小飛愣是一句不提正事,三個人吃的滿桌狼藉,玉質精致酒杯在矮人眼前,顯然是中看不中用,喝酒,矮人喜歡大碗大碗的往肚子裏灌,仿佛隻有這讓才能顯然自己的熱情,自然,陪吃陪喝的葉小飛隻能一碗碗往自己獨自裏灌酒,桌子四周十幾個五斤裝的酒壇淩亂的散步在地上,時不時被踢的鐺鐺作響。


    “葉小飛兄弟,”即便是臉皮皮實的矮人,雙頰也不得不泛起一絲黑紅,不過卻被那紅胡子徹底掩蓋住,看起來,倒也未醉,道:“你我都是一方之主,我有時候很羨慕你,真的,你在你的領地,想做什麽都有那麽多人支持你。自由,所以你能做你想做而喜歡做的事情。但,我不能。”


    酒後吐真言,葉小飛連連點頭,卻不敢出言打岔,和帕米對望一眼,最後紛紛把目光看向情緒低落的斯巴達。


    “你不知道,我這個族長當的窩囊,軍隊被血刃那個混蛋死死把持著,這次分兵,把戰鬥力最弱的四支軍團分給我,唯一的王級軍團還被他死死握在手裏。族內事務,長老會無時無刻不在插手,總是說:你還年輕,要多看多學,這件事交個誰誰誰去處理,你在旁邊多看。”


    斯巴達怒由心生,猛地把一壇酒摔個粉碎,道:“我受夠了,這個族長,裏外不是人!”


    夜市人聲一靜,周圍的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眼光,眼看著就要強勢圍觀。


    帕米趕緊起身道歉:“諸位沒事,我兄弟喝多了,發點牢騷,老板,再拿三壇酒。”


    葉小飛一手搭在斯巴達的肩膀,寬慰的道:“斯巴達老爺,你還煩什麽?矮人一族伴隨著深淵魔族重現鬥靈大陸,你們眼看著就能重聚,屆時成立一個屬於你們的矮人王國。現在,是我們該羨慕你們,人族是國破家亡,朝不保夕。你別不知足了,還羨慕我,這種話也就你說的出來。來,喝酒————”


    三壇酒上來,三個人便抱壇痛喝。


    “大人,明天還有會議。”躲藏在暗處的勞爾統領不得不出麵提醒,這幾天的會議將事關存亡,但,眼前三人顯然是來買醉的。


    帕米灌了一口,默默的放下酒壇,隻覺得無奈,連酒都不能喝個盡興。


    “去他娘的會議。”葉小飛爆罵一句,抱起酒壇如牛飲般大罐,五斤裝的大酒壇,頓時少了三分之一。


    “葉小飛兄弟,我陪你。幹!”斯巴達抱起酒壇猛灌,酒壇的酒就像瀑布一樣落入口中。


    勞爾統領想要阻止兩個酒鬼爛醉,卻被帕米攔了下來,道:“明天的會議是漫長的的計劃,我和幾位軍團長羅列和計劃,最後才需要他審核,至少,今天他可以一醉盡興,你看好這兩個人,別喝醉了跑去殺人放火。我先迴去,明天他不在,我必須主持會議。”


    勞爾統領上前攙扶搖搖晃晃的帕米,道:“要不,我派人送您迴去?最近,城裏並不安寧。”


    “那群從德赫瑞姆逃命過來的人?該死,一群逃亡的貴族有什麽資本橫行霸道?等有機會,把他們收拾成狗。”


    “帕米大人,您醉了,來人,護送帕米大人迴去。”


    頓時,從一個陰暗的死胡同串出一大隊全副武裝的禁衛鐵獅,盡管人散收攤的深夜,依舊引起騷動,特別是準備耍流氓和吃霸王餐的小混混,頓時夾著尾巴做人。


    “幹————”


    偌大的夜市,隻剩下秋風習習,卷起滿地的垃圾,唯獨一盞孤零零的燈光下,僅剩兩個人抱著酒壇,大口大口的喝著,即便是老板,也已經收攤迴家。隻是,在各個陰暗的角落,一雙雙如貓頭鷹的眼睛審視四方,默默的在暗中保護。


    砰————酒壇破碎聲似乎為這場買醉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但,誰也不知道是誰先倒下,隻見兩個人四叉八仰的躺在地上,唿唿大睡起來。


    ——————


    昨日醉,今日醉。


    葉小飛捂著幹裂的頭,起身,走到桌子邊,拿起水壺,對嘴喝,頓時覺得幹燥冒火的喉嚨傳來舒適的感覺。


    咚咚————


    “大人,您醒了?”問候聲和敲門聲幾乎同時傳來。當房門敞開,刺眼的陽光便爭先恐後的闖了進來。


    葉小飛一見滿地陽光,如同屁股著了火,從凳子上蹦起來,責怪道:“勞爾,你不知道今天要開會嗎?現在是幾點了?你怎麽不叫醒我?”


    “大人放心,帕米大人正在召開軍事會議,製定計劃,他說計劃製定後,第一時間呈過來,不過會議至少要三五天才能把計劃決定下來,這段時間,您可以自由安排。”勞爾看了看身後的陽光,道:“迴大人的話,現在是下午三點一刻。”


    “哦!”葉小飛鬆了一口氣,頓時聞到滿身酒味,道:“斯巴達呢?我記得他也醉了。”


    “斯巴達族長今日中午時分醒來,過來看了一眼,便說要迴地底裂縫,和長老會商議,他的意思是,他要迴去勸說長老會,但同時也說機會不大。”


    “走了?”葉小飛一愣,卻也明白,斯巴達再為自己坐最大的努力,換做別人,絕不會對這件事那麽上心,畢竟,如果讓為界知道他們是在做戲,下一刻赫菲斯矮人氏族就會被百族討伐,不幫是本分,幫了才不正常。


    “大人,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給我備馬,我打算去追斯巴達,他和血刃的關係很微妙,我必須到地底裂縫去,隻要說服血刃統領,我們就有機會逾越矮人長老會的決議。要知道,血刃這個家夥對長老會一直不待見。”葉小飛抓起桌子上甜點胡吃起來,如同餓死鬼投胎。


    “大人,要不要準備飯菜?”


    “時間有點急,不吃了。”葉小飛說著已經抬腳往外走,轉念一想,有走了進來,把滿身酒氣的衣服換了。這才出門。


    葉小飛真的很急,勞爾剛從馬廄裏把馬牽出來,葉小飛後腳就跟過來了。


    “勞爾,告訴帕米,我想方設法讓矮人同意接管城市,讓他放心製定軍事計劃。等我迴來。”


    ——————


    帕拉城——起點城——銀礦——地底裂縫。


    葉小飛終究沒能趕上先走一步的斯巴達族長,直到進入地底裂縫,也未能撞見。


    步行在無盡黑暗的地底裂縫,葉小飛心情卻飄入戰神堡壘,到底要以什麽樣的方式讓血刃同意呢?這麽一想,他才驚覺,自己好久沒有來地底裂縫,對於矮人一族的處境,渾然不知。這座處於地底裂縫的城市,種族,仿佛越來越神秘。


    進入城門,葉小飛受到了禮遇,盡管按照矮人的規矩,葉小飛還隻是矮人的一個小兵,但,自從矮人和人類合作,他顯然已經跨越小兵的身份,成為一方之主,擁有和矮人一族談判的資格。


    血刃統領聽說葉小飛進城,卻來不及也不樂意迎接,此時正和斯巴達互瞪。


    “斯巴達,你根本不適合做族長,你隻會帶來戰爭和毀滅。”


    “血刃,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我是族長,你不過是一個帶兵的將軍。”


    厚重的殿堂顯得更加壓抑,仿佛濃縮到了極致的火藥桶,再來點火星,眼前這兩個人就能大打出手。


    “族長大人,統領大人,葉小飛侯爵求見!”


    衛兵的話還沒落下,門便被打開,葉小飛堂而皇之跨步走進,絲毫不顧及衛兵阻攔。


    “血刃統領,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是你的主意?葉小飛,你到底安了什麽心?”


    麵對葉小飛的微笑,是血刃毫不留情的嗬責,顯然,此時血刃的心中,葉小飛就是一個耍詭計的小人,即便之前他們還是朋友,矮人一族的朋友。


    “哼,血刃,別用你肮脹的心踹度別人,你才是我見過最卑鄙的人。”


    斯巴達立刻就出言聲援,頓時氣的血刃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一斧頭劈死葉小飛。


    “大人,這————”衛兵不知道是拉還是放任葉小飛進入,猶豫不決。


    “下去,把門關好,統領府戒嚴,任何人不得進入。”


    血刃統領的話透著鐵血,任誰都能想到,這是要關門打狗,殺人滅口的前奏。真的嚇得葉小飛舉目四顧,試圖找出躲在暗處的刀斧手,隨時崩出來亂斧加身。


    衛兵盡職盡責的關門,出去,隨即門衛傳來大批部隊的腳步聲,顯然這裏被重重包圍。


    “你想幹什麽?”斯巴達怒視血刃,喝斥道:“他可是我們的朋友,你敢動他,我絕不會放過你。”


    “你永遠是榆木腦袋,”血刃依舊一副恨鐵不成鋼,道:“你知不知道有一隊來自本族的使團找了過來?已經和長老會窩在一起整整十天。此時後方居住地發生什麽,將要發生什麽,我都不知道。你們兩個倒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大搖大擺的從城門口進來,你難道不知道長老會在我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今天葉小飛要是平平安安的從這裏走出去,你和我就等著被長老會罷免吧。說說吧,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們的本族為什麽會找上門。”


    盛怒的斯巴達滿臉錯愕,看著空蕩蕩的大殿,頓時反應過來,血刃是假意支開所有人,但不解的道:“長老會的長老到底想幹什麽?當初逃命的時候,矮人大部族集體拋棄我赫菲斯氏族,現在派使團過來?想要我們迴歸本族?那也想的太天真了吧。即便是長老會也不會同意。”


    葉小飛哪裏還不能明了,斯巴達和血刃暗地裏使一夥的,雖然明麵上是斯巴達想要重新奪迴兵權,而血刃統領擁兵自重,隨時能推翻族長之位。但,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這兩個明明可以握手言和的人,表裏不一,是為了防備誰?


    “看來,”葉小飛苦笑連連,道:“我的到來,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矮人一族中的所有勢力似乎都會把目光凝聚在我這個外來人類身上,你們或許有什麽好主意。”


    “好主意?”血刃坐在寶座上冷笑著,捏著拳頭道:“葉小飛兄弟,辦法我已經想好了,你不請自來,先受點皮肉之苦,一頓毒打是逃不掉的。我們的牢房已經空置很久,需要增加點人氣,這一點,需要你慷慨相助,當然,我們會先餓你三天,以示報答。”


    這狗日的血刃,怎麽如此幽默?但,葉小飛的額頭不住的冒出冷汗,搖手拒絕道:“不用了吧!要不?我原路返迴?哪裏來的就迴哪裏去?你們矮人的事我不管了。”


    斯巴達族長忍不住道:“血刃,你別陰陽怪氣,我帶兵離開不過兩個月,這裏發生了什麽?”


    “狗屎!”血刃罵了一句道:“本族使團就出示了一件事東西,那群迂腐的老頭立刻就言聽計從,甚至要罷免你和我的職位,理由便是,對神不敬。”


    斯巴達覺得無比冤枉,他為族群生存帶兵出了地底裂縫,結果迴來還要麵臨罷免,而且,這裏有也太搞笑了,對神不敬?


    “見鬼,那個狗娘養的膽敢汙蔑我?老子弄死他。”


    “神使!”血刃苦笑連連,道:“神使是神的使者,他說你不敬,你說再多也沒有用。”


    “神使?”葉小飛驚乍連連,道:“哪裏來的神使?精靈一族來了一個神使,結果整個精靈王國立刻就對人類六國宣戰,你們這裏怎麽也來了一個神使?見鬼,不會是要讓你攻打我的領地?草蛋的神使。”


    “你是狗屎運蒙對的?還是你真有那麽聰明?我的朋友,葉小飛兄弟,就在這麽個關鍵時刻,你居然敢大搖大擺的進城,你的膽兒真肥。”


    葉小飛感覺比吃了死蒼蠅還要難受,自己火急火燎的衝過來,堪稱爭分奪秒。現在看起來像是急不可耐的送死。


    自投羅網!


    “你,說的是真的?”


    “神使來有兩個目的,第一就是收複赫菲斯氏族,第二個其實就是路過你的領地,然後順口說了一句:人類必須死。所以那群為了獻殷勤的長老爭先恐後的給我下達攻擊命令。如果讓他們知道你自己送上門,估計做夢都會笑醒。”


    葉小飛頓時感到心寒,戰神堡壘號稱矮人最雄偉的堡壘,光修建就花費三百年時光,駐紮著最強大的軍力,別的不說,光那支王級軍團,就足以讓葉小飛絕了逃出去的希望。


    “點背!”葉小飛望了望緊閉的大門道:“你這裏有沒有暗道之類的,我先跑路。”


    “暗道當然有,”血刃道:“不過,我要是讓你跑了,那群迂腐的老家夥鐵定會把我解職,換了一個統領,下一刻就是揮兵你的領地。你可以自己選吧!你在,我在,大軍按兵不動。你跑,我去種田,大軍盡起。”


    葉小飛頓時如同泄了氣的氣球,道:“你這王八蛋,我都有點擔心你是不是被長老會收買了,居然給我下這麽個套,狗日的。”


    斯巴達急道:“血刃,你不能抓他,他是我們的朋友。”


    “我也不想,誰叫他送死一樣自己衝進來。還有你,你迴來怎麽不事先了解一番?我給你寫的信,全都沒送到?”


    “呃,那個信?好像不小心全部遺失了————”


    八成是還沒開封,就進了垃圾桶。


    葉小飛覺得連天都不放過自己,居然搞出這麽大的烏龍坑害自己,不甘道:“那個神使,什麽來頭?你們的長老會就那麽言聽計從,絲毫不怨恨千年前被拋棄的仇恨?”


    千年前,矮人王國和精靈王國爭霸,矮人王國大敗,大部分退往深淵,唯獨遺留下赫菲斯氏族抵抗追兵,結果,赫菲斯氏族迴頭一看,其他人早就跑沒影了,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去深淵,便找了個地方躲藏起來,便是此時的地底裂縫。


    換做人類,如此大仇,見麵就是兩刀,先把帳給撩了再談,那會突然來個什麽狗屁神使,言聽計從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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