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少族長——”硝煙未盡,一個日精靈慌慌張張,連滾帶爬跌倒明克斯身前,滿麵恐慌,牙齒慌亂之中給了舌頭一口,咬舌之痛,讓他恢複一絲平靜:“犯人,不見了————”


    即沉靜在葉小飛死去的快意之中,又為黑格爾長老消亡而痛心疾首,百感交集之際,日精靈的消息,讓明克斯臉色一下子變得醬紫色,說話,都透著一股寒氣,低吼道:“誰?誰不見了?是朱蒂斯還是那幾個人類軍團長?”


    “朱蒂斯和小女孩。”


    明克斯心中暴怒,恨不得一腳踢死眼前的日精靈,怎麽可能不見?暴怒之下,一個突步,揪起半跪著的日精靈,歇私底咆哮:“混賬,連一個女人和孩子都看不住,來人,拖出去斬了!”


    霍爾跋心裏一寒,來不及多想,拱手求情道:“明克斯少族長,請息怒,不如待事情調查清楚,再論處罰。”


    明克斯環顧四周,看到的數以百計的日精靈驚訝目光,便知道不能在眾人麵前失了風度,像吞蒼蠅一樣咽下一口氣,冷冷的道:“葉小飛已經死了,還有誰會知道朱蒂斯的存在?全城搜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否者,提頭來見。”


    霍爾跋連連應和,拽著死裏逃生的日精靈逃也似的逃離戰場。


    巨人史塔克卻是目露惋惜,望著衝天而起的硝煙,歎了一口氣,卻也知道現在趕過去,於事無補,倒不如完成葉小飛的遺願。隨即,巨人史塔克左手夾著被打昏的小諾拉,右手扛著朱蒂斯,頭一低快速穿梭於林間。


    理論上說,巨人史塔克和精靈是鄰居,還有一句話是遠親不如近鄰,於情於理,都不會冒著得罪日精靈的危險,貿然出手。但,或許是愧對於踢在葉小飛身上的那一腳,愧疚使然,巨人史塔克毫不猶豫便答應葉小飛的請求。


    葉小飛在明,史塔克在暗,明的張揚,吸引所有人注意力,暗的救人。


    隻是————天妒紅顏,英雄薄命。


    ——————


    十天之後。


    唧唧咋咋,唧唧咋咋————


    喵——喵喵——————


    葉小飛迷迷糊糊的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鳥的叫聲,讓他想起滿世界跑五色雀兒,急促的貓叫,肯定是被紫電貓咪有吃虧了,正發出抗議。


    嗯————


    葉小飛想要睜開眼看一眼,但眼瞼如同千斤閘門,任憑他使出渾身解數,依舊打不開那薄薄的眼皮,眼中便隻剩無邊無際的黑暗,幸好耳邊不時傳來鳥啼貓叫,一絲思念繚繞心痛:雀兒和紫電,你們真的在我身邊?還是?隻是我的幻覺?


    幻覺!葉小飛唯一肯定的事,隻有幻覺,才如此虛幻,感受不到空氣的清新,感受不到風的撫摸,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仿佛就是一縷殘魂,在飄飄蕩蕩,緬懷過去。


    喳喳喳————


    五色雀兒急促的叫著,目光投注在樹藤之上的那個東西,渾身上寫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如萬千刀劍加身,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劍傷烙印在身上,仿佛一頭被千刀萬剮的死豬,看著便讓人膽寒。五色雀兒忽然降落,靈動的眼珠子好奇的盯著右手微微顫抖的食指,抖動絕不超過三毫米,不但五色雀兒發現了,就連紫電貓咪也安靜下來,跳上藤條鋪就的床,目不轉睛的盯著。


    動了!又動了!


    五色雀兒和紫電貓咪對望一眼,下一秒歡唿雀躍,紫電貓咪更是如躁動症晚期患者,滿屋子亂串。


    他們太高興了!十天,足足十天,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的人,有了生理反應,這,比給他們一屋子美食還要高興。


    這一鳥,一貓正盡情歡唿,雀躍貓撲,從虛空中突然探出兩條如翠綠如神鏈的樹藤,瞬間鎖定兩個跑瘋的家夥,狠狠的一個抽上一鞭,頓時,兩個家夥安靜無比,低著頭,畢恭畢敬的站在原地,鳥不敢張翅膀,貓不敢甩尾巴,乖巧而又委屈。


    葉小飛又沉沉的睡了過去,他的精力連多聽幾句話都不夠。黑暗的世界無情的拋棄他,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一道身影:笑麵如花,山林花海之間,歡唿雀躍,靈動的眼望了過來:哥哥,丫頭好想你,你什麽時候接我迴家?


    葉小飛右手食指不再動了,布滿傷口的身體,一如既往的血腥恐怖,仿佛被撥了皮的死豬,血淋林的,即便是最高明的沐浴,也隻能感慨一句:神,恐怕也救不了!


    嘰嘰喳喳————


    五色雀兒又開始和紫電貓咪嬉戲追逐,無形中卻多了一份喜悅。


    樹藤編製的床上,一根根翠綠如玉的藤條相互交織,不久便變成成網,籠罩葉小飛殘軀,一縷縷充滿生機的綠光如千米瀑布緩緩垂下,縹緲而神秘,皮膚吸收綠光便如雨後春筍,急速成長。


    第十五天!


    滿身的傷口已經消失,葉小飛的皮膚一如嬰兒般水嫩,隱隱透著一絲玉色,皮膚之下寶光流轉,不像凡軀,倒像一尊玉雕。


    今天,五色雀兒不再展翅,紫電貓咪更是乖巧的守護在床旁,兩個家夥目不轉睛的盯著葉小飛,似乎是等的不耐煩了,五色雀兒輕巧的跳上葉小飛的臉,用翠綠的嘴巴輕啄葉小飛的鼻子,紫電貓咪吐著紫色的小舌頭,一遍遍舔舐葉小飛的臉頰。


    仿佛要喚醒睡美人的王子,一鳥一貓,其而不舍得唿喚著。


    葉小飛迷迷糊糊中絕對鼻子又疼又癢,從未如此渴望能撓一下,臉頰一條濕潤溫和的小東西不斷觸碰,讓他恨不得抓住,好好看看,到底是什麽。


    甚至連葉小飛都有點措手不及,眼,就這麽忽然的睜開:綠葉,樹頂,藤條,陽光,空氣。一下子,他便擁有了整個世界,整個世界投入了他的身邊。


    溫暖,空氣,唿吸,味道,幹渴,風的聲音,一切一切,身體的每一個功能急速恢複。


    “唿唿————”


    葉小飛痛的幾乎要弓起身身體,身體立刻產生痙攣,全身每一寸皮膚仿佛都注入滾燙的鉛水,滾燙,撕裂,沉重,痛苦,瞬間每一寸皮膚都發出抗議,整個腦袋都是疼痛和痛苦。


    嘰嘰喳喳——————


    喵喵————


    五色雀兒和紫電貓咪急促的叫聲刺破所有寧靜,虛空之中立刻彈出一條綠色神鏈,垂下一道綠色氤氳,葉小飛的身體方才漸漸平息下來,不像剛才,痛得痙攣,打擺。


    神鏈對著五色雀兒連連頓首,仿佛在交代什麽,很快,五色雀兒便安靜下來,眼中有一點失落,不過看到自顧自的坐起來的葉小飛,頓時如倦鳥歸巢,撲倒葉小飛懷來,下一秒便和紫電貓咪爭奪其最舒適的位置大打出手。


    這兩個家夥身體觸碰不到三秒,便扭打在一起。


    葉小飛茫然四顧: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沒死?眼前這兩個是?雀兒?和紫電?


    “紫電,雀兒!”葉小飛嚐試著唿喚一聲,心中害怕隻不過是錯覺。


    猛龍斷空斬,超出他預算的力量,龍化之後,生靈劍和鬥靈劍變成了一柄雙刃劍,傷敵,也傷己,每一次動用,劍刃便在身上割出一道傷口,他甚至有一種錯覺,最後一式用出來,他便如千刀萬剮,或許在爆炸沒開始前,他就已經痛暈死過去,或者被雙劍活活削死,千刀萬剮,毫不為過。


    即便現在迴想起來,他的心便如寒潭,一股股寒意外溢,驚懼不已。


    紫電貓咪貓咪濕潤的舌頭不住的舔著葉小飛的手,一股微不足道的溫暖,頓時把葉小飛拉迴現實。


    葉小飛露出朝日般的微笑,輕撫著紫電純紫色柔順毛發,道:“紫電,謝謝。”


    唧唧咋咋————


    落在葉小飛肩膀的五色雀兒不樂意了,是它看到葉小飛打架,是它求著神樹出手,最後還是它懇求神樹救命,怎麽?怎麽不謝它?不滿的五色雀兒啄了啄葉小飛的左耳,唧唧咋咋叫個不停。


    “雀兒,”葉小飛右手虛托,五色雀兒不樂意的跳到手心,滴溜溜的眼睛瞪著懶洋洋賴在葉小飛懷裏的紫電貓咪,對著葉小飛唧唧咋咋的一頓急叫。


    “好了好了,”葉小飛笑著打斷,道:“雀兒,幸苦你了。你們這半年去了哪裏?簡直是玩瘋了。”


    紫電貓咪立刻把頭埋在葉小飛華麗,紫色耳朵聳拉著,一副我聽不到,不要問我!


    唧唧咋咋————


    五色雀兒飛了一個圈,躲在葉小飛屁股後麵,仿佛幹了什麽天大的壞事。


    “你們這兩個小家夥,”葉小飛起身穿了一套白色衣袍,吃了點食物,便覺得有點疲憊,重新躺下,不知不覺便又睡了過去。


    紫電貓咪攥著尾巴,躬身臥在葉小飛腰間,被葉小飛用手捂著,彼此用體溫溫暖對方,五色雀兒一如既往的蹲在紫電貓咪的背上,沉沉的睡去。


    葉小飛覺得,這是最安逸最溫暖的一覺,醒來,朝陽出生,金光萬丈,雲海翻滾,一道老邁的身體便是踏著萬丈金光跨入樹屋。


    “甘道夫?”迷迷糊糊醒來的葉小飛著實嚇了一跳,下意識道:“是你救了我?”


    甘道夫笑而不語,直到葉小飛從樹藤上起身,才道:“恭喜你獲得新生,葉小飛,當時,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心裏想的就是為你挑選最上乘的棺材連我都沒想到,你還能活過來。奇跡。”


    “不是你救的我?”葉小飛畢恭畢敬的拱手行禮,道:“不知我的救命恩人是誰?小子無以迴報,但即便赴湯蹈火,也要報答活命之恩。”


    “它不願意見你,但,其實你們早就認識,隻是你不知道它。好了,你的傷已經無礙,早日啟程吧。”


    甘道夫的話,仿佛驅逐令,但葉小飛反倒是愣了,他,並沒有得罪甘道夫。把一個驅逐一個病號,即便是普通人,也不可能啊。不過,也不好多問,葉小飛抿著嘴,抓起床邊的雙劍:鬥靈劍和生靈劍。


    “葉小飛,大陸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不可預測的變化,或許,你該為自己多想想。”


    “嗯?”葉小飛安逸平和的心境泛起波瀾,在此刻之前,他不願意想,但,此刻卻不得不問:“發生了什麽?”


    “號稱人族不落之城德赫瑞姆失陷,斯瓦迪亞王國正走向國破家亡,你們人族終究抵擋不住百族共伐。等南方戰事消停,你的領地便是最後的人類土地,明克斯已經在籌劃再次進攻你的領地。葉小飛,快走吧,和你的城市在一起。和你的平民在一起。或許,攻擊前的寧靜是你們最後的時光。”


    葉小飛竭力的克製身體的擺動,最後還是一顫,呆坐在樹藤之上,兩眼發愣,像死機一般,滿嘴苦澀,嘀咕道:“德赫瑞姆怎麽可能失陷?聖魔光塔的前輩不是全部出動了嗎?就連他們都保不住德赫瑞姆?”


    德赫瑞姆是前斯瓦迪亞帝國的帝都,號稱不落之城,自建城以來,被攻陷的次數屈指可數,就是這麽一座流傳數千年的人類巨城,方才獲得不落之城的稱號。隻要德赫瑞姆還在,人類還有希望,在葉小飛心中,即便諾森王國覆滅,也比不上德赫瑞姆失陷來得心驚。


    葉小飛的心,一如寒潭的水,冰涼刺骨。


    “明克斯還要派兵攻打我的領地?他,瘋了嗎?不怕我殺了那三萬日精靈俘虜?”葉小飛覺得手中的底牌越發顯得無力,德赫瑞姆一失,斯瓦迪亞王國破滅在即,人類便隻剩下最南端的羅多克王國。一個國,能抵擋多久?


    精靈大軍!光明聖國大軍!獸族大軍!魔族大軍!以及其他種族。


    羅多克王國,鐵定擋不住。


    “你的領地自從知道你死亡的消息,軍心民心動蕩,顯然,抵抗的意誌與日俱下,不日便會開誠投降,加之明克斯大肆宣揚德赫瑞姆失陷的消息,你的領地更是雪上加霜。你再不出現,明克斯不日重兵壓境,你的領地不攻自破。”


    “嗯!”葉小飛低吟一聲,目光越發深邃,透過層層虛空,仿佛能看到極南之國羅多克王國,羅多克的王,會怎麽做?舉國投降?全力抵抗?聖魔光塔到底還能不能支撐起人類最後的希望?德赫瑞姆怎麽可能失陷?


    葉小飛的心,如鼓點一樣顫抖,他的眼不知不覺便沾染上霧氣,化成不甘心的淚水:鬥靈大陸,真的要人類滅絕才能結束?我,葉小飛又該如何抉擇?


    “甘道夫裁決者,如果,”葉小飛聲音有點疲憊不堪,道:“如果是你,該怎麽辦?請您教我。”


    甘道夫卻是不忍的轉過身,葉小飛的淚,是一個種族的悲哀,是一個族群即將滅亡的無助。這淚,讓他的仁慈敲擊他漠視的心,人族為什麽非要滅亡?


    “葉小飛,你,”甘道夫歎息道:“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不管如何,不要坐以待斃。”


    “我————”葉小飛遙望精靈王庭方向,心中百感交集:丫頭,我什麽時候才能接你迴家?


    “走吧!”甘道夫勸了一句:“你的領地需要你。”


    “可,”葉小飛難免顯得兒女情長,他對葉小蝶的愛,一如朝日的蓬勃,一發不可收拾。悔恨的道:“葉小蝶她正遭受牢獄之災。”


    “走吧!”甘道夫再次勸道:“明克斯外出籌備軍隊,黑格爾重傷不醒,我能為你做的便是把你的三個軍團長歸還給你,放心,公主殿下在精靈王國境內比到你的領地安全得多。不日,帕拉城就是下一個德赫瑞姆,百族圍攻。”


    葉小飛心便如明鏡般通透:接葉小蝶迴去和自己一起死嗎?在精靈王國,她還有支持者,還有擁護者。那就安安心心迴去吧!


    “多謝甘道夫裁決者,”葉小飛拱手道:“此處迴歸,他日恐怕兵戎相見,今日之恩無以為報。請受我三拜。”


    咚咚咚——————


    實打實的三個響頭,葉小飛愧對的心,稍微安定一絲。


    “走吧!”甘道夫一揮手,便把葉小飛傳送出去。並非他有傳送能力,而是在神樹內部,刻有傳送陣。


    “侯爵大人!”神樹底下,早早有三人靜候,恭恭敬敬的行禮。


    葉小飛仿佛忘記了所有煩惱,展顏一笑,道:“各位,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大人,慚愧,”


    近衛軍團軍團長烏克斯,白虎軍團軍團長列薩斯,玄武軍團軍團長墨爾斯。


    葉小飛看的出來,三個人必然在牢獄之中吃了不少苦,說話越發沉穩,消瘦的身體透著一股倔傲以及不屈,葉小飛都不需要問,明克斯的酷刑之下,從他們嘴裏得不到半點想要的信息。隨即恭候道:“諸位,受苦!”


    “願為大人效勞。”


    “走,”葉小飛翻身上馬,把自己藏身於鬥篷之中,驅馬狂奔。


    再沒有地方,比他的領地危險,葉小飛並不打算把小諾拉接迴去,有巨人史塔克照顧,將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出了巨木城,策馬揚鞭,四驅直奔帕拉城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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