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精靈軍隊放下武器那一刻,葉小飛轉身離去,帶著斯巴達以及矮人衛隊消失在所有人視野。


    烏克斯——列薩斯——墨爾斯——帕拉城——


    斯巴達還以為葉小飛急著衝迴去,收拾日精靈的營地。但,隊伍出了山穀直接沒入西邊的叢林,與起點城截然相反。


    “葉小飛侯爵,這是去哪裏?”


    “救人!”葉小飛身體一頓,吐出兩個字,道:“殺人!”


    明克斯,日精靈一脈少族長,他的營地已經搬出帕拉城,整座城充斥屍臭味,偶爾還能聽說瘟疫爆發了,這更是讓日精靈避之不及。不過,帕拉城外,一隊隊巡邏的日精靈嚴禁平民出城,把所有人都鎖在裏麵。


    一支戰鷹的到來,徹底打破明斯克的好心情,即便是烈陽高照的夏末,依然擋不住他心底爆發的寒意。


    起點城到帕拉城快馬加鞭,不過半日腳程。


    日精靈軍隊主力全軍覆沒的消息,如冬日驚雷,劈的明克斯足足十秒鍾方才反應過來。拽著手中染血的信紙,他不敢相信,卻又不敢不相信。


    “撤————”


    ——————


    葉小飛帶著斯巴達從山間小路穿插而過,直奔帕拉城,矮人衛隊很快就被他拋在身後,能跟上他的速度的不過是幾個身影。


    騎馬要半日,靠雙腿穿梭山林的他,硬是再縮短一般時間。


    “烏克斯,列薩斯,墨爾斯!”葉小飛嘀咕著幾個名字,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腰間,一片濕潤。


    “葉小飛,你的腰,傷口複發。必須停下來包紮!”斯巴達道。


    “不,”葉小飛推開好心的斯巴達,道:“明克斯這個敗類,什麽事都能幹出來,他一定會跑,一定會殺死沒有利用價值的幾個軍團長。救人要緊————”


    人還在林間,一股股屍臭味徘徊不散。


    翠綠的森林,耀眼的陽光,惡心的屍臭味。葉小飛渾身一震,再次加快速度。


    出林,入目。一座城!


    支離破碎,黑色的濃煙直衝天際,屍體,隨處可見。


    葉小飛木然的看著如同地獄之城,心在滴血:這還是他腦海中那個歡聲笑語的城市嗎?


    他沉默了,如火山的沉默,誰也不知道會醞釀出什麽。


    “進城!”


    葉小飛隻吐出兩個字,孤身一人衝入城內。


    越過城門,如鬼哭狼嚎的哀戚,哭泣,悲痛,默默的迴蕩在整個城市之內。殘房,破街,荒涼,如荒廢十年的舊城,毫無生氣,就連路邊的野草,都是枯萎的。


    葉小飛的心又是一顫,仿佛在哭泣。


    跟在葉小飛身後的斯巴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族人與之相比,是幸福的,盡管他們永無天日。


    就連跟在葉小飛身後的兩個紫晶靈都緘默了。


    葉小飛壓抑著怒火,穿街過巷,鑽進一條條小巷,在一個破舊的木門前停下了,輕輕的敲擊鏽跡斑斑的銅環。


    鐺鐺鐺————


    寂靜的城,金屬撞擊聲格外刺耳。


    等了一會,不見開門,葉小飛用三長一短的辦法敲擊銅環,這是幫會的暗號。也是屬於他專屬的暗號。


    吱呀!


    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人躬著腰,透過一條門縫張望。


    “是人!”葉小飛明顯聽到對麵鬆了一口氣。大門隨即洞開,浮現出身後三柄上了玄的軍弩。


    “是侯爵大人!”


    “見過侯爵大人!”


    幾個幹瘦如材的人驚恐著行禮。


    葉小飛一皺眉:“巴爾頓呢?”


    巴爾頓,管理帕拉城的地下勢力,也是諾森王國雙翼之一,德黑蘭大將軍的遺孤。


    “扛把子染了瘟疫,虛弱不堪,下不了床。”


    “帶我去看看,”葉小飛有點不敢相信,那麽年輕有活力的小青年,怎麽可能病了?還下不了床?


    屋內,床上。


    巴爾頓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麵貌,幹瘦如材,奄奄一息。在他的床頭邊,是一碗稀釋的隻剩水的粥。


    “侯爵大人,不能再靠近了,小心感染瘟疫。”


    葉小飛推開對方,一步一顫的靠近床榻。


    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黃色的膿水從對方嘴角溢出。


    “怎麽會這樣?我離開不過三個月!”葉小飛輕輕擦拭那惡心的膿水,道:“巴爾頓,堅強點。我們打贏了,我們勝利了,堅強點。”


    葉小飛一連用了三張治療卷軸,直到出現抗性,方才停下。巴爾頓總算恢複一絲生氣。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葉小飛剛退出房間,就有人稟報道:“侯爵大人,三位軍團長被關押的地方我們知道,一直在試圖營救,但全部失敗。”


    自從瘟疫爆發,日精靈便把所有犯人關押在大牢之中,一隊精銳的日精靈日夜輪流看押。其他人則撤出城,躲避肆意橫行的瘟疫。


    帕拉城由死屍引發的瘟疫在這一刻如火山般爆發,醞釀已久,很快就覆蓋整個城市。


    過不了十天半個月,帕拉城就是一座死城,一處絕地。


    葉小飛抵達地牢,沒有半點日精靈守軍的影子,黑色的濃煙由地牢不斷往外冒出來。


    放火燒牢?


    自從進城,葉小飛仿佛覺得自己置身噩夢之中,不幸的事,鋪天蓋地的壓過來。


    “救火!”葉小飛衝入旁邊的水井,跳進去,打開空間戒指,水位線爆降。


    孤身一人衝入黑煙之中。隨即,漫天水花飛濺,打濕每一座牢房。


    火很快就撲滅了,但,烏克斯,列薩斯,墨爾斯,蹤影全無。救下很多帕拉城官員。數以百計。


    “這是噩夢!”葉小飛默默的念了一句,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所有驚恐的看到他白的像紙的臉,腰間的傷口還在流血。


    ——————


    昏迷整整一天一夜,牧醫全力治療下,葉小飛悠悠醒來。


    “葉小飛侯爵,你醒了?”斯巴達顯得有點著急,局促的責備道:“你傷的如此重,本該好好休息,侯爵大人,你要幹什麽?牧醫囑咐你不能亂動,傷口————”


    葉小飛已經掀開帳篷,走了出去。


    城,開始頹廢,生機開始逃離,城市外方圓三裏,一片枯槁:草萎了,樹枯了,花謝了。飛禽走獸,統統逃離。


    斯巴達把營地搬到城外,甚至坐落在上風口,以免沾染瘟疫。


    “我的城————”


    葉小飛虛張著雙臂,無力的想要抓緊:他的城,瘟疫之城。


    斯巴達同樣悲痛,瘟疫之初,在牧醫麵前,並非絕症。斷絕瘟疫之源,再者用魔法驅散,瘟疫往往會被掐滅在苗頭初期。但,瘟疫也是恐怖至極,一旦讓它徹底爆發,像眼前這座城,現在就算是牧醫都不敢輕易踏入。


    他們知道,還有很多很多人在病榻之上,或許還有不少人並未感染,但,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這座朝氣蓬勃的城,如暮年的老人,步入死亡的深淵。


    “侯爵大人,起點城的精靈大軍全部歸降,現在安置在起點城內,大軍日夜看護,該如何處置?”一個護衛衝了過來,顯得很著急。


    即便卸下武裝的日精靈,依舊不容小視。


    “調近衛軍團,禁衛鐵獅。讓他們進城救助平民。”葉小飛不顧眾人反對,道:“調玄武軍團,白虎軍團日夜看押日精靈俘虜,如遇突發情況,可先斬後奏。令半獸人軍團,全部給我出去偵察,尋找烏克斯的足跡。”最後道:“我需要大量的食物,抽調一半獸人狩獵和采集糧食。”


    “葉小飛侯爵,”斯巴達繼續勸道:“我聽說你愛民如子,士兵更是聽從你的任何命令。其中就包括像帕拉城挺進。但,我不得不勸你。帕拉城已經是瘟疫之城,一個死亡之城,進去了就出不來了。活著的人需要你領導,為了更多活著的人,請你止步於此吧!”


    葉小飛停了,能感受到斯巴達的關心,感激的道:“他們在與瘟疫抗爭,不,是整座城都在和瘟疫對抗,他們都沒有死。禁衛鐵獅,你們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無力呻吟,默默死在你們的麵前嗎?”


    “唿唿————不能————”


    三百禁衛鐵獅迴答的鏗鏘有力,滾滾音浪四散而開。如不屈的靈魂,發出決絕的咆哮。


    ——————


    矮人衛隊驚疑不定的望過來:“這些人幹什麽?離瘟疫那麽近,不怕死嗎?”有人附和道:“可能是查看,有牧醫在,待會幾道驅散之光就行,隻要不進去就行。”


    “那是誰?”一些人類不敢肯定,不,是不敢相信。


    “好像是侯爵大人。”


    “天啊,真是侯爵大人,侯爵迴來救我們了。”


    “不,不要靠近侯爵大人,別把瘟疫傳染給侯爵大人。”


    城牆下喘息的平民這樣說著,紛紛向後退,葉小飛走一步,他們就退兩步。直到,他們背靠著城牆,再無處可退。


    “侯爵大人!”一個年老者,滿臉白須,因為饑餓,身體單薄的如同柳條,每一句話仿佛都用盡所有力氣,哀嚎道:“您不能再往前跨一步了,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侯爵大人,您要保重身體。”話畢,老者饞饞巍跪倒,哀求道:“請您停下步伐,轉身離開這裏。”


    葉小飛默默的傷心,默默的走著。


    忽然,伏地而跪的老者隻覺得一雙有力的手搭在他枯槁如柴的臂膀,一如既往的淡然聲在耳邊響起:“老者放心,一切有我,隻要我還在,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們死去。”


    “侯爵大人——————”


    眾民哀哭,既是感動,又是害怕。


    侯爵歸城。本是平平常常的事情,但,在這一刻轟動全城。猶如暮年,死氣沉沉的瘟疫之城,瞬間爆發出讓人稱之為奇跡的活力。


    “快快————”有人催促。


    “是侯爵大人,侯爵大人迴來救我們了————”有人喜極而泣。


    一張病榻之上,一個半昏迷半醒的人,忽然瞪圓雙眼,喃喃道:“侯爵————”終是一口氣沒喘上,驚死在床上。


    但,更多的是拖著病體,摸爬滾打的爬到街上:侯爵大人迴來了,他們要迎接。


    ————


    “真是一個瘋狂的人類!”斯巴達止下腳步,目送葉小飛走進城洞,那個如同死亡之口吞噬所有身影的城洞,感慨萬千的道:“戰場上如同瘋魔,在這,猶如瘋神,但,就算神瘋了也幹不出這等事。”隨即對左右說:“來人,在城門口架鍋熬粥,把所有軍糧拿出來,讓他們在死之前,飽餐一頓。”


    矮人衛隊不會入城,但也要盡綿薄之力。


    禁衛鐵獅闖入一間間房屋,把所有死屍抬出房間,送往街道上的馬車,一車車運向城南。哪裏五十個禁衛鐵獅正奮力刨坑,準備火葬。


    不久,城市的核心緩緩運轉,從地牢裏救出來的官員一個個出現在城市中心,點亮一盞盞明燈,整個城鎮中心三層大樓燈火通明。寓意停止一個月的城市管理開始運轉。


    “發出安民告示————”


    “發布招募告示,還能動的往市南廣場集合————”


    “玄武街區疫情最為嚴重,也是最先爆發瘟疫,請求優先清理————”


    “發布告示,軍隊即將進城——————”


    隨著葉小飛的歸來,城鎮中心大樓一片忙碌,樓前更是人潮湧動,盡管公告說是往市南廣場集結,但,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往城鎮中心三層大樓趕來。


    ————————


    三樓,葉小飛坐在椅子上,眼前物是人非。


    帕米的辦公桌空蕩蕩的,蒼牙的辦公桌也是空無一人。最得力的助手都不在,就連幾個主力軍團的軍團長也是下落不明。城,更是在死亡邊緣掙紮。


    “救————”葉小飛茫然:“怎麽救?”


    瘟疫?


    “界靈,我需要你的幫助。”葉小飛唯一能依靠的,便是活久見的界靈。


    “很簡單,一把火燒個幹幹淨淨,以免禍害其他城市。”


    “廢話。”


    “第二個辦法,用極致的光明驅散。”


    “光明教廷?”葉小飛絲毫不抱希望,否定道:“光明教廷恨不得我們全死光,況且,離我們太遠。”


    “第三個辦法,用極致的黑暗吸收。”


    “死靈龍?”葉小飛驚喜的道:“祭英靈塔內的死靈龍!”


    “他隻管製造瘟疫,不管收。”


    “還有誰?”


    “死靈巫妖!”界靈歎了一口氣,道:“但,我希望你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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