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璿已經八歲了,建興三年出生的劉璿一直是劉禪的絕對繼承人。


    皇室,正統,嫡係這三個當年和劉禪沒有一絲一毫關係的詞語在劉璿這個兒子的身上提現的淋漓盡致。


    而劉禪初為人父對待這個突如其來的生命也是頗為驚喜,驚喜到不知道如何自處。


    而劉璿的一切都是他的母後,也就是已故的敬哀皇後張氏在操持,從劉璿很小很小的時候,張氏就對他分外的嚴厲,嚴厲到劉禪自己都有些心疼的地步。


    不過在對皇長子教導這方麵,皇後是從來沒有讓步過的,或許她更加清楚這後宮之中的點點滴滴,知道這個小家夥日後不會一帆風順。


    而前兩年,年近六歲的皇長子劉璿又被劉禪直接送到了距離長安千裏之外的漢中學院,讓他接受這當今世上最強的大儒之一,管寧先生的教導。


    並且還給他找了幾名伴讀。


    丞相諸葛孔明的親生兒子,和劉璿年紀相差無幾的諸葛瞻,劉禪親信大將,南中庲降都督馬忠長子馬脩,糜威嫡長子,同樣小小年紀就有一身好射術的麋照,以及張苞之子張遵四人。


    他們不但代表了這朝廷之中對漢中學院的重視,更是劉禪親自給自己的皇長子劉璿找的輔政之人,從小就給這個皇長子找好的班底。


    管寧教導他們品格與學識,盧毓教導劉璿他們權謀與心術,這兩個人也是劉禪給劉璿找到的最好的老師。


    更不要說還有現在的漢中太守陳祗左右相護,漢中都督句扶與漢中大將柳隱兩人教導他們武藝,可以說他們享受著這大漢最好的教育。


    而這一天的劉璿卻是沒有以往任何的神采飛揚了。


    因為他是被幾個小黃門架著穿戴好了麻衣孝服,然後帶著他來到了永壽宮之中,看著已經神情呆滯的父皇,還有那床榻上麵,沒有了任何聲息的母後。


    雖然年僅八歲,但是已經頗曉世事的劉璿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而劉璿此時甚至都不敢哭出來,因為他害怕自己觸碰一個叫做“失儀”的罪名,這是他的老實秦宓先生教導他的。


    劉璿緩緩的走到了床榻邊上,低著頭看著那個臉色蒼白毫無聲息的母後,嘴巴張張合合,眼睛裏麵的淚珠在不斷的打著轉卻不敢落下來,他在等待自己的父皇說話。


    “璿兒!”很快劉璿就聽到了自己父皇那沙啞的聲音,“父皇再也沒有人管著了!”


    這在他看來明明應該是高興的話語,劉璿卻是聽出來了一些悲涼的感覺,而他看著劉禪竟然毫不顧忌“失儀”之態竟然將頭深深的埋在母後的手心中,劉璿的眼中更是驚訝。


    驚訝的,讓他也顧不得壓製哇哇大哭起來。


    黃皓看到這一幕之後,立刻一個眼色讓所有進來想要給皇後更衣的內侍宮女都退了出去,他和鄂煥則是親自守護著這座永壽宮。


    劉璿似乎在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或許他也知道在這座皇宮之中,再也沒有這麽一個女人雖然每日嚴厲的教導訓斥他,卻是將他牢牢的保護在手心中了。


    皇後張氏的喪事是大操大辦的,而給皇後守靈的就是劉璿這個皇長子。


    他的兩個弟弟尚且在繈褓之中,並不知道這發生了什麽,劉禪也沒有讓他們進入靈堂之中,隻是交給了宮人,然後通知了張家之人進宮看護。


    年僅八歲的劉璿在大殿之中足足跪了七個日夜,送了他的母後最後一程。


    除了當初去永壽宮的時候見到了他父親劉禪一麵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自己的父皇。


    包括皇後的下葬也是如此。


    據說,是因為朝堂之中出了什麽事情。


    劉禪的確是再次拋下了皇後的喪事,因為之前皇宮之中的動亂和涼州異族的反叛,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這些事情必須由他親自處理才可以。


    他不知道此時自己的兒子心中是怎麽想的,他也顧不上心疼或者愧疚。


    他失去了一個皇後,他不能失去再多的東西了。


    或許,這也是他的無奈。


    當然讓他必須離開的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黃皓的失敗,他找不到那些刺客的絲毫蹤跡,這已經讓黃皓的能力被眾臣開始置疑了。


    甚至已經有了讓劉禪治罪於他的聲音開始傳出來了。


    黃皓其實也很無奈,雖然地道已經被徹底的摧毀,但是圍繞著這麽一個大工程,不可能一丁點痕跡都找不到。


    黃皓親自帶著繡衣衛四下巡查之後,幾乎算是將長安都翻了過來,可是最後還是隻能告訴劉禪沒有任何的蹤跡,不由的讓劉禪勃然大怒。


    這一刻,劉禪也覺得黃皓最近的才華已經越來越差勁了。


    若非是張氏臨終前的各種勸諫,加上劉禪對她的愧疚,他斷然不會現在這般的冷靜和壓抑。


    就在這個時候,涼州剛剛平定戰亂,還沒有來得及再次建設平定民心的田豫將一個人送到了劉禪的身邊。


    沒有說他的身份,也沒有說他的過往,隻是告訴劉禪,這個人或許可以為他解決心中煩悶之事,這個人叫做韓龍。


    劉禪對於這個塞北第一刺客也是有印象的,不說別的,軻比能還是折在了他的手中,萬軍之中斬殺敵酋這種帶著濃濃傳奇色彩的事情。


    整個漢末三國百餘年的時間就發生過兩次。


    第一次白馬之戰,劉禪家的二叔關雲長將萬軍之中的袁軍主將顏良的腦袋帶了迴來了。


    第二次,就是塞外豪雄軻比能在一統幽並之後,被這個家夥在萬軍從中砍了首級。


    雖然韓龍的手段和關羽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但是兩者的難度也是不相上下,畢竟這種事情可不是簡單的。


    當知道韓龍這個傳奇刺客居然願意襄助自己的時候,劉禪自然是滿心歡喜,直接將繡衣衛副統領的位置送到了這個傳奇刺客的手中。


    對此黃皓雖然心中有些難過,但他也知道這件事情隻能如此了,劉禪也是在幫他。


    畢竟刺王殺駕這種事情若是不查出什麽東西來,繡衣衛就真的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他黃皓這個繡衣衛的統領自然是沒有任何的好處的。


    甚至於,劉禪都需要用他的性命來平定這一場混亂。


    而韓龍的出現不但讓劉禪感覺到了驚喜,也讓黃皓有了一條退路,至少若是再找不到的話,劉禪也不至於追著黃皓一個人不放。


    至於韓龍建功了....


    不管開不開心的,黃皓都得憋著,他幹的這個活就容不下無能之輩!


    而韓龍麵對這繡衣衛副統領的位置並沒有興奮或者說些什麽,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然後告訴黃皓,他需要人手。


    對於這個新來的伴當,黃皓直接親自帶隊跟隨,他也想要看看這個被田豫這般推崇的家夥有什麽本事。


    對於黃皓的跟隨,韓龍倒也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如何,隻是淡淡的告訴他,莫要多事,老老實實地看著即可。


    似乎這個家夥對於黃皓,比較厭惡。


    黃皓雖然能夠看得出來,不過倒也沒有多說什麽,自己內侍的這個身份,已經讓他習慣了這種看不起,他隻需要知道這個叫做韓龍的家夥,有真才實學即可。


    而韓龍也沒有多賣關子,他似乎對於長安十分的熟悉,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一處黃皓都不知道的暗門子。


    所謂暗門子就是這長安城之中頗有勢力的地痞潑皮之流,算得上是這長安城之中的一方地頭蛇。


    黃皓也不是沒有找過他們,但是這群人都是大罪不犯小錯不斷,對他也是陽奉陰違,弄得黃皓對這群人也是頗為無可奈何。


    可是韓龍這次確實不同,他直接找到了暗門之後,還說了一連串黃皓聽不懂的話語,之後他們就順利的見到了這處暗門子的首領。


    然後從這個暗門子首領這裏,得到了韓龍祥要的消息,最近有一批臉生的家夥在這長安城中晝伏夜出的折騰了小半年。


    而且經常往返於城外的亂葬崗之中。


    這些消息幾乎明確的告訴了他們目標是誰,而黃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緊跟著不需要韓龍多說,黃皓直接帶著精銳人馬朝著那家夥指點的方向疾馳而去,有了方向有了對方的樣貌和規模。


    這種情況下黃皓要是還找不到人,他幹脆自己抹脖子自盡算了。


    至於韓龍並沒有跟隨出去,他已經將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做了。


    剩下的,和他沒有關係了。


    韓龍沒有跟著去抓人,也沒有迴到劉禪的身邊,而是買了不少供奉之物,去了城外,在某個方向將這些東西一一擺放好。


    看著腳下的長安城,看著已經慢慢恢複平靜恢複繁華的長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主子,你沒有看到的景象,小的替主子看了,大漢沒有亡,大漢還有希望,主子在九泉之下也應該可以安心了吧!”


    韓龍說話的語氣十分的深沉,然後緩緩的朝著長安躬身行禮,就這麽靜靜的看著長安城盤膝而坐。


    似乎從這長安的夜色之中,看到了當年自家主子的聲容樣貌,看到了自家的主子在道觀之中,經曆的那些風風雨雨。


    “若是某再出生的早幾十年,那該多好,那時候,某就能夠保護你了!”


    韓龍的聲音,也慢慢的沉寂了下去,直到再無動靜,而他整個人也沉寂到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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