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國君有令!凡是帶不走的東西,金錢首飾也好,糧食布匹也罷,全部就地焚燒!”


    “所有人,就近進入城邑暫時定居!”


    “快!”


    晉陽城外,原本居住在山野之間的黎庶,被紛紛遷到了城裏。


    他們拖家帶口,把家裏的錢糧全部帶上,凡是雞、鴨、犬、羊、牛之類的牲畜,也都趕進了城內。


    為了督促庶民們盡快避難,不少趙軍士卒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邊引導。


    趙人將這樣大包小包的帶著自己的家底,推著小車,或是背著包袱就逃離了自己的家鄉。


    “鄉親們,吳蠻子都是虎狼,他們生性兇殘,經常草管人命!”


    “若有敢留下一粒糧食者,算作資敵,以叛國罪論處!”


    “快走!”


    不止是晉陽,就連晉陽周圍孟縣、祁縣、平陵、梗陽等地方,都奉行著趙鞅的堅壁清野政策。


    所有趙人都扶老攜幼,帶著自己的口糧,以及牲畜、錢財,就近逃入了附近的城邑,防止被吳軍傷到。


    ……


    “轟隆隆!”


    當公子章率領吳軍鐵騎,出現在晉陽的時候,發現的就是這種場景。


    周圍的村落空無一人,雞犬不留,吳軍連一粒粟米都找不到。


    這可讓公子章犯了愁。


    跟在身邊的胥門巢皺著眉頭道:“公子,趙人是真的陰險。”


    “我軍奔襲千裏,所攜帶的口糧不多。現在隻夠三日所需。”


    “趙人龜縮到城裏,不肯出戰,而且將所有鄉野之民,以及能吃的東西都搬到了城內。我軍鐵騎固然強悍,卻無法破城,也缺乏攻城器械。”


    “如之奈何?”


    “……”


    公子章陷入了沉思。


    胥門巢進言道:“公子,以末將之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不如大軍先退到汾陽,補充一下糧草,待大王輸送的糧秣輜重到位,再考慮發兵進攻晉陽城之事。”


    胥門巢的主張,是最為穩妥的。


    但,卻並不合乎公子章的心意。


    “不妥。”


    公子章搖搖頭道:“此時退迴汾陽,我軍就可能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局麵,發揮不出戰力,讓我父王與大臣們的戰略意圖落了空。”


    “就算不能一戰而下晉陽城,也務必阻止趙人向前線輸送糧秣輜重,威脅到趙都晉陽。”


    胥門巢頗為疑惑的問道:“這要如何才能辦到?”


    “撤,撤到長平去,跟武信君會合。”


    “這……公子你怕不是在說笑。”


    胥門巢瞠目結舌的道:“長平距離晉陽有七八百裏之遠,而汾陽距離晉陽不足三百裏,公子你要撤兵,何必舍近求遠?”


    “再者說,若南下長平,跟武信君會師的話,其間甚是兇險,道路難行,我軍在缺乏口糧草料的情況下,人馬趕到長平,勢必人困馬乏。”


    “到時候跟趙軍倉促一戰,我軍未必能勝,能成功跟武信君會合。”


    “請公子三思!”


    聞言,公子章澹澹的一笑,道:“胥門巢,我說的南下長平,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這一戰,注定不會太過順利,我早就在戰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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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章伸出了手,身邊的親衛就掏出了一張羊皮地圖,遞給他。


    公子章旋即下了戰馬,跟胥門巢蹲在那裏細細的端詳著地圖上的城邑、山川、河澤,商量戰術。


    看了許久,公子章終於將手指,點在了地圖上一個名為“祁縣”的地方。


    “祁縣,東有板山,西有白霧嶺,雙峰對峙,形成天然關隘,是進出上黨之門戶,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這是自晉陽到長平戰場的最佳糧道,我軍若可攻克祁縣,必能阻隔趙國糧道,讓前線的趙軍主力陷入缺糧的危機當中,不可久戰。”


    聽著公子章的這種戰術,胥門巢不由得瞪著眼睛,倍感震驚。


    “公子,這是否過於冒險?”


    “我軍全是騎兵,並無攜帶任何攻城器械,就連震天雷都不多。如何能攻克祁縣?”


    “眼下趙人已經有了防備,末將以為,攻晉陽城不利,攻祁縣也不利,與其冒險,有可能全軍覆沒,公子還不如撤到汾陽,伺機而動。”


    聞言,公子章哼了一聲道:“冒險?現在我軍若不兵行險招,如何製勝?”


    “我們是孤軍深入,要麽進,要麽退。退則無功而返,進則有利可圖也。”


    “昔日武安君千裏入郢,數戰皆勝,幾乎滅亡楚國。”


    “我吳章不敢跟武安君相提並論,卻敢於效彷。”


    胥門巢歎氣道:“公子,還請三思而後行。大王給我們的二萬人馬,盡是鐵騎,是我吳國的精銳之師。”


    “稍有不慎,我軍就會遭到趙人的圍困,全軍覆沒於此!”


    “茲事體大,末將認為,還是應派人會鹹陽,稟告大王之後,再做決斷。”


    “胥門巢!”


    公子章瞪著眼睛,斥責道:“你怕不是在消遣我!”


    “鹹陽距離晉陽迢迢千裏,便是飛騎迴報,也要數日之功。等我父王的命令迴來,黃花菜都涼了!”


    “……”


    胥門巢沉默了。


    他這樣的說法,隻是想變著法的規勸公子章,切勿冒險。


    此時,公子章沉聲道:“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父王將二萬鐵騎交給我,讓我領一路精銳之師伐趙,我絕不能無功而返。”


    “公子……”


    胥門巢張了張嘴,還想要勸說。


    公子章卻是擺了擺手道:“胥門巢,我意已決,你不必再說了。”


    “出了事,我一人擔當。即便父王要覆軍殺將,我也無怨無悔!”


    “唉!”


    見到公子章這般執著,胥門巢忍不住喟然長歎一聲,無可奈何。


    公子章雖是這支軍隊的主將,但,他是慶忌與王後季蔲所生的嫡次子。


    一旦因為公子章的決策失誤,致使吳軍二萬鐵騎,在趙地全軍覆沒的話,慶忌怪罪下來,公子章不一定會死。


    但是,作為副將的胥門巢,難說!


    縱然慶忌能網開一麵,饒了胥門巢一命,愧對王恩,愧對吳國父老的胥門巢也再無顏麵活在世上。


    “公子,你要怎麽做,末將……誓死追隨!”


    胥門巢咬了咬牙,終於是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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