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在這個時候敲打了伯噽一下,並不是一時興起的。


    不可否認,伯噽是一個能力極強的人,又善於逢迎,其為人處世圓滑,可謂是八麵玲瓏。


    他對慶忌又忠心耿耿。


    這樣的人,讓慶忌用起來十分的得心應手。


    但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伯噽的最大缺陷,便是貪婪!


    極度的貪婪!


    伯噽就跟清朝時期的和珅一樣,不過慶忌就未必是乾隆了。


    而今的吳國,霸業已成,難道慶忌就會因此鬆懈下來,隻是一味地追求穩固自己的霸業嗎?


    不!


    絕不!


    慶忌坐在陛台之上,環視一周,看著下邊的伯噽、範蠡、計然、孔丘、文種和曾點,意味深長的道:“二三子,寡人早在即位之初,便立下宏願,發誓此生要將我吳國,打造成為傲視華夏九州的天下第一強國!”


    “而今,隨著晉國的分崩離析,寡人於成周大會諸侯,天子致伯,寡人的這一宏願,似乎已經完成。”


    “寡人,成了與齊桓公、晉文公、楚莊王並列的霸主。然,寡人的成就,吳國的成就,便僅限於此乎?”


    “非也!”


    慶忌大手一揮,朗聲道:“值此大爭之世,天下列國,強則強,弱則亡!”


    “我吳國現在的霸業,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因此,寡人與二三子,與吳國的群臣萬民,尚需克己勤勉,不遺餘力,使我吳國成為天下唯一的大國!”


    “混一疆土,使大國無疆。這,便是寡人而今的誌向。”


    聽到這話,在座的範蠡、孔丘等公卿大夫,都不由得童孔猛地一縮,大受震撼。


    原來,慶忌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這是自然的!


    慶忌不是曆史上的越王勾踐,適才稱霸,大會諸侯,就幹出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處死文種,使範蠡急流勇退。


    他可以跟自己的大臣們共患難,也能跟他們同富貴!


    在慶忌成為吳王的時候,最初的野心,的確隻是想讓吳國稱霸天下,成就屬於自己的霸業。


    但,現在吳國的霸業已成,慶忌又怎能不追求掃滅列國,一統天下的偉業?


    即便他辦不到,他的子子孫孫,也一定能辦到!


    “臣,願為大王效犬馬之勞!”


    群臣都異口同聲的迴答道。


    此時此刻,他們終於明白慶忌為何要敲打一下伯噽了。


    ……


    時間進入吳王慶忌二十年,即公元前494年,農曆三月初。


    慶忌開始了自己稱霸後的首次出巡,同時,前往許田,主導這一次的諸侯會盟。


    參與這一次弭兵之盟的諸侯國,有一十四國,分別是:吳、韓、趙、魏、範、智、中行、鄭、宋、陳、衛、曹、頓、許。


    這一次的許田之會,屬於弭兵之盟。


    不過到場的,清一色都是諸侯,一國之君!


    此時,在許田的一片偌大的曠野之上,涼風習習,河水波光粼粼。


    披堅執銳的士卒,早早地站在那裏,等候著各自國君的檢閱。


    各色的旌旗,隨風飄揚。


    在這其中,最為醒目的,莫過於吳國的緋紅色旌旗。


    四方台之上,包括慶忌、趙鞅、韓不信、子欒等國君在內,都已經坐在那裏。


    慶忌作為諸侯霸主,便坐在主位之上。


    這許田原本是鄭國的地盤,奈何吳國強勢,鄭伯姬勝也不得不低頭,讓許田作為會盟的地點……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長相動人的歌姬哼唱著優美的詩歌,舞女則是配合著音調,翩翩起舞。


    樂師們以琴、瑟、編鍾、竽等各種各樣的樂器,演奏出美妙的樂曲。


    這樣的絲竹之音,讓在座的一些諸侯大夫都跟著搖頭晃腦,聽得津津有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就到了商量正事的時候。


    “二三子……”


    作為方伯,慶忌首先發言,環視一周後,饒有興致的指著遠處一座青銅大鼎。


    這鼎中盡是熱油,燒得直冒泡,發出了“滋滋”的響聲,青煙鳥鳥。


    眾人都不清楚這一座大鼎的作用,但是心裏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隻見慶忌笑吟吟的道:“都看見此鼎否?自古以來,鍾鳴鼎食,斧鉞湯鑊,故而這鼎,不止是用來烹羊烹犬,亦可烹人!”


    “寡人,非殘酷暴虐之人。然,天子致伯,讓寡人代行王事,寡人豈可褻瀆天子所授之權乎?”


    “今日吾等所議者,莫過於中原列國之爭端。”


    “寡人當從善如流,為爾等做主。若有不順從大眾,不順從天意,不順從民心者,當受烹刑,以此為天人共戮!”


    “寡人也不例外!”


    “寡人若處事不公,二三子可使寡人投身於此鼎中!”


    “若寡人處事公允,有不服者,也當投身於此鼎中!”


    “對此,二三子可有異議?”


    “這……”


    對於慶忌的這一做法,在場的諸侯,無不瞠目結舌,倍感震驚。


    慶忌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烹,可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刑罰。


    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與砍頭相比,烹刑非常殘酷,被殺者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最終是被折磨而死的。


    現在慶忌竟然有這樣的主張,豈不是在嚇唬人?


    實際上,慶忌之所以使用這種極端的做法,也是無可厚非的。


    這一次的中原混戰,實在是太過複雜,剪不斷,理還亂。


    而吳國適才確立自身的霸權,慶忌這個霸主,也不是真正的德高望重,所以要用和平的手段,去解決諸侯之間的紛爭,慶忌就不能走尋常路。


    再者說,慶忌也懶得跟諸侯們扯皮。


    他要以此來確立自己的絕對統治力!


    “敬受命!”


    諸侯們看起來都是一副心悅誠服的模樣,貌似並無異議。


    因為他們都不敢賭,慶忌會不會真的一言不合,就將諸侯扔到鼎中烹殺……


    慶忌的這一做法,的確是對他們起到了一定的震懾作用。


    而在這一次的弭兵之盟中,慶忌充當的是調停者的角色,自然是要立威的。


    “宋君。”


    慶忌將目光放在了子欒的身上,和顏悅色的道:“我吳宋兩國,是為聯姻之國,彼此互通有無,寡人與你更是翁婿。”


    “按理說,寡人應該向著你,向著宋國。然,寡人而今為方伯,上承天子敕命,萬萬不敢因私廢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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