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齊桓公稱霸時,楚成王屢屢用兵中原與齊爭霸。


    齊桓公死後,楚成王因宋襄公欲稱霸,故又與宋爭鬥。


    在孟之會上,不講武德的楚人,還綁架了宋襄公,打算逼迫宋國就範,可惜沒有得逞。


    之後,楚成王派兵救鄭,與宋軍戰於泓水,射傷意欲稱霸的宋襄公,擊敗宋軍,宋襄公在是役受傷死,楚國軍威大振,楚自此稱雄中原。


    但是,接下來楚軍在城濮之戰為晉所敗,向中原發展受阻……


    當時的楚成王,就得過“天子賜胙”。


    周天子命:“鎮爾南方夷越之亂,無侵中guo。”


    意思是說,南方夷越,由你楚國管,這裏的南方,不僅指長江以南,實際上,對於華夏來講,就是漢江、淮河及長江流域。


    周天子也留了一手,就是不要侵中原,沒有授權楚國討伐諸夏之權。


    第一次,得到天子的承認,認可了楚國在南方的大國地位,與當年楚武王求王不得而自立強得多……


    隻不過楚成王最後的下場,讓人唏噓不已。


    因為楚成王欲廢太子商臣,商臣率兵圍王宮,望救不得,遂自縊。


    死前楚成王問諡號,迴答是“靈”,即死後將被稱為楚靈王,不滿意;於是又迴答是“成”,才肯自殺,被諡為楚成王……


    縱觀他的所作所為,的確當得起“成”的諡號!


    “請諸侯登壇——”


    當齊侯杵臼接受了天子胙肉後,站在一邊的單子寧就高聲宣號起來。


    早就等候在祭壇之下的吳、宋、魯、衛等國的國君,或者是代表出席的卿大夫,則是都一步一頓,鄭重其事的登上祭壇。


    這一座祭壇的設計,頗為巧妙。


    有四十九級台階,上邊是祭壇的頂部,中間還有陛台(巨大的台階)。


    何以也?


    因為這一次諸侯會盟的情況,是比較特殊的。


    或者說,是人員成分過於複雜,地位高低不同!


    春秋時代,固然已經禮崩樂壞,但是禮法不能不重視,尤其是在這種難得一見的諸侯會盟之上。


    天子、諸侯、卿、大夫、士,這樣的等級劃分,不能不區別對待。


    哪怕是歃血為盟,也是一樣。


    所以,祭壇之上,像是吳、齊、宋、衛、鄭等國的國君,即諸侯才能上去。


    其餘代表國君出席會盟的卿大夫,或者是範氏、中行氏的宗主,戎狄、胡人的首領,都沒有資格登上祭壇,隻能站在祭壇的下一級台階,參與結盟事宜。


    這其中情況最為特殊的,莫過於中山國的國君。


    中山國,被中原人稱之為“鮮虞”,屬於外夷,不與華夏同。


    但鮮虞人的確已經是在幾年前建國,隻是沒有得到周天子的認可,不屬於華夏諸侯的序列!


    此時,慶忌與一眾國君站在祭壇之上,跪坐在靈桉前。


    靈桉上,擺放著牛頭、羊頭、豬頭,以此三牲祭天,焚香禱告。


    一座重達千斤的青銅大鼎,則是已經被放置在祭壇之上,鼎中燃燒著鬆脂、火油、幹柴、布匹、麥糠等等,各種各樣的易燃物。


    滾滾的濃煙衝天而起,宛如黑色的巨龍一般盤旋在會場的上空。


    作為周天子的使者,單子寧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詔書、祭文,開始念誦起來。


    單子寧,是為周王室王畿之內的單國的國君,是為周王室的正卿,屬於諸侯序列,又不等同於諸侯。


    在曆史上,單子寧是為“單武公”。


    諸侯會盟,周天子是不便於參與的,所以一般都會委以正卿來出席,授予諸侯之長大權。


    單子寧念誦祭文完畢,又朝著左右說道:“取雞狗馬之血來。”


    不多時,就有一名內侍取來雞、狗、馬之血來,都放在一個銅盤中。


    單子寧接過銅盤後,又跪在齊侯的麵前,說道:“齊侯當歃血而定從,次者吳侯,次者諸侯也。”


    “善。”


    這樣的規矩,早就在會盟還未開始之前,就已經定下了。


    杵臼怎能不知?


    旋即,杵臼用手指蘸了一下銅盤中的牲血,塗在嘴角,又在額頭上畫下了一道血痕。


    單子寧又端著盛滿牲血的銅盤,跪在了慶忌的麵前。


    慶忌也是如法照做。


    這是古代宣誓結盟之一種儀式。


    參與訂立盟約的人要用手指蘸血,塗在口旁,表示信守,稱為“歃血”……


    這一次的反晉聯盟,盟主是為齊侯,副盟主則是慶忌。


    ……


    結盟的儀式完畢後,齊侯杵臼又領著一眾國君、卿大夫來到四方台上,各自落座。


    杵臼坐於主位,環視一周,看著在座的諸侯、卿大夫,一時間不禁心潮澎湃起來,好似一下子年輕了十多歲一樣。


    意氣風發!


    這可是老夫聊發少年狂!


    “二三子,天下苦晉久矣!”


    杵臼朗聲道:“而今,我等匯聚於黃池,所為者,便是討伐不仁不義之暴晉,奉天子的號令,以大義為旗號,匡扶正義也!”


    “此番會盟,不破暴晉誓不還!”


    “不破暴晉誓不還!”


    在座的的諸侯、卿大夫盡皆異口同聲的唱道。


    暴晉?


    說真的,這些年來,晉國的所作所為,的確過分,但是還談不上殘暴。


    就拿宋國的司城子梁(樂祁)之死來說。


    司城子梁原本是前往晉國,重敘晉宋兩國之好的。


    司城子梁卻與趙鞅飲宴,還送給趙鞅一份禮物,原本是一見如故的兩個人,禮義上的往來而已。


    但是,當時晉國的執政大臣士鞅看不下去,將司城子梁迫害致死……


    這是晉國六卿之間的內鬥過於嚴重,司城子梁被卷入其中,這才身死的。


    不過有一點,天下列國早已不滿晉國的霸權主義!


    以及強權政治!


    所以說,現在的晉國已經是天下皆反,牆倒眾人推的局麵了。


    淪落到這一地步,功勞最大的人莫過於晉國的上一任執政大臣士鞅……


    “齊侯,寡人有話要說!”


    就在這時,年輕氣盛的鄭國國君姬勝站了起身。


    “鄭伯有言,但說無妨。”


    杵臼緩聲道。


    隻見姬勝輕笑一聲,說道:“齊侯,寡人認為,今日我二十一國諸侯卿大夫(不包括中山國),數十萬人馬匯聚於黃池,這是前所未有之盛事。”


    “然,我等所為者,皆是如何劃地分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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