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階下囚的熊軫,原本是沒有資格跟慶忌談條件的。


    但,此時的楚王熊軫,還在跟慶忌據理力爭,不答應慶忌開出的苛刻條件。


    慶忌也並不惱怒。


    因為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拿劍架在熊軫的脖子上,怕是都難以讓他做出此等違背祖宗的大逆不道之事。


    雖然,割地求和,本身就是喪權辱國,愧對列祖列宗的事情。


    但是熊軫至少要跟慶忌抗爭一下,以最大限度的確保楚國的根本利益。


    至少,也要讓楚國有自保之力!


    眾所周知,楚國最富庶的地方,即楚國腹地,莫過於南陽盆地,以及江漢平原。


    這是楚國的基本盤,不容有失。


    倘若按照慶忌開出的條件,兩個楚國以漢水為界,那麽楚國原來的南陽盆地以及江漢平原,至少會讓熊軫主導的西楚國喪失一半。


    就這,便將會讓西楚國再無翻身之力!


    這是慶忌想達到的目的,但是熊軫絕不會退讓。


    慶忌也看出了熊軫寧折不屈的決心。


    即便是死,熊軫也不會答應此等苛刻的條件。


    彷若戰國時期的齊閔王。


    齊國在齊閔王的時候達到鼎盛,也在他的手中幾乎滅亡。


    由盛而衰!


    當時的齊國,南敗楚相唐眛於重丘,西摧三晉於觀津,遂與三晉擊秦,助趙滅中山,破宋,廣地千餘裏。


    與秦昭王爭重為帝,已而複歸之。


    諸侯皆欲背秦而服於齊。


    由此可見,那個時候唯一能跟齊國相抗衡的,也就西麵的秦國。


    而齊閔王在風頭上已經蓋過了秦昭襄王。


    隻不過,齊閔王最後的下場不是一般的淒涼。


    五國伐齊,國都臨淄城破,齊閔王不得不出逃,輾轉於衛、魯、鄒三國避難。


    衛國國君衛嗣君沒有因為齊閔王如此落魄而輕視齊閔王,反而極為熱情的接了齊閔王。


    衛嗣君甚至讓出了自己的王宮給齊閔王居住,還在齊閔王麵前自稱“臣”。


    齊閔王儼然衛國國君一般。


    這讓一向驕縱的齊閔王更加不可一世,經常對衛國的臣子百般刁難,甚至是對衛嗣君破口大罵,最後他被驅逐出衛國。


    到了魯國,魯公也想好生招待齊閔王,後者卻要求魯公用天子的禮節接待自己,還要將魯公當下人使喚,否則就派遣軍隊滅亡魯國。


    這樣落魄,而且口出狂言的齊閔王,又被魯國驅逐出境。


    齊閔王隻能灰溜溜的逃到了鄒國,當時鄒國國君剛剛去世,新君正在組織國人吊喪。


    可是驕橫驕縱的齊閔王不僅沒有安慰鄒國君臣,反而要求以天子身份吊喪。


    雖然態度驕縱,但是畢竟是來吊喪的,鄒國新君也就隱忍不發。


    隻是接下來齊閔王得寸進尺,居然真的將自己當成天子,站在北麵,要求鄒國新君參拜齊王。


    鄒國新君一怒之下,把齊閔王驅逐出了國境。


    別的國家聽說齊閔王在衛、魯、鄒的經曆,沒有一個國家再願意接待他。


    最後,齊閔王又逃迴齊國,經過莒地時,碰上出兵救齊的楚將淖齒。


    齊閔王於是任命淖齒為齊相,讓他率領楚軍去討伐樂毅。


    隻可惜齊閔王不知道落地的鳳凰不如雞的道理。


    齊閔王一如既往的驕縱,當自己還是不可一世的霸主東帝。


    明明有求於淖齒,他卻還囂張跋扈,對淖齒唿來喝去。


    要知道,楚國之前在垂沙之戰被齊國打敗,楚國的淮北之地都劃入齊國版圖。


    這讓淖齒記恨,於是讓齊閔王割讓淮北之地,還給楚國。


    但,架不住齊閔王有骨氣,寧折不屈。


    於是淖齒一怒之下,把齊閔王抽筋懸梁虐殺!


    一國之君死得那麽慘,古往今來,極為罕見。


    眼前的楚王熊軫並沒有齊閔王那般驕縱而迂腐不化,慶忌自然也不是淖齒那種容易喪失理智之人。


    所謂談判,就是討價還價,直到談出一個讓雙方都能接受的條件為止。


    “楚王何意?”


    慶忌不疾不徐的問道。


    “寡人之意,是以清發水為界。”


    熊軫緩聲道:“清發水以西之城邑土地,歸我楚國。清發水以東,包括北部的方城、葉邑、稷邑等城邑土地,皆可歸於吳王所謂的東楚國。”


    話音一落,熊軫就在羊皮地圖上,用手指比劃出一個大致上的範圍。


    慶忌眉頭一皺,裝作一副不滿的模樣,道:“楚王,你的條件,未免太過分。江漢、南陽之楚國腹地,盡歸於西楚,天底下豈有此等美事?”


    聞言,熊軫據理力爭,迴答道:“若不能將我荊楚腹地劃歸楚國。吳王,這場和談,便沒必要繼續下去!”


    “請吳王給寡人三尺白綾,或毒酒一爵,讓寡人體麵的死去,以發覆麵,不至於使寡人死後,都要忍受楚國臣民的唾罵。”


    “不至於使寡人在九泉之下,見到楚國的列祖列宗,沒有一個說法!”


    看見楚王熊軫這般堅持,慶忌眯著眼睛,似乎是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隨後微微頷首道:“好!”


    “楚王,寡人便同意你的條件。兩個楚國,以清發水為界!”


    “……”


    見到慶忌這般爽快的答應下來,熊軫總感覺自己是吃虧的。


    慶忌的底線,貌似就是東楚與西楚兩國以清發水一線為界!


    慶忌又道:“另外,楚國必須向我吳國稱臣,對內可保留王號,對外,需號‘西楚公’,年年入貢於吳。”


    稱臣納貢,這是一個幾乎覆滅的戰敗國必然的下場。


    熊軫在這個事情上,並沒有異議。


    固然心中不甘,但是,熊軫隻能答應下來。


    現在的楚國幾乎滅亡,熊軫這個楚王都成為了吳人的階下囚,有性命之危,又怎能在這種事情上,討價還價?


    熊軫微微頷首,表示讚同,然後咬著牙道:“楚國可以向吳國稱臣納貢。然,天下隻能有一個楚國,而無有東楚、西楚之稱!”


    熊軫已經不要麵子,自己喪失了尊嚴,但是在他看來,楚國的國格,不容有失!


    楚國實際上已經分裂,隻不過熊軫不能承認清發水以東的那個國家,也是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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