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小兒!匹夫豎子!”


    “焉敢這般對寡人?寡人是齊國的國君!天子冊封的齊侯!”


    “汝區區蠻夷之地的吳子,豈可這般無理?”


    “寡人可殺不可辱也!”


    薛城。


    在一處樸實無華的院落內,齊侯杵臼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裏。


    此時此刻,杵臼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幾乎眼冒金星!


    整整三日,杵臼已經滴水未進,一粒米都沒吃過!


    是何緣故?


    因為慶忌已經下令將杵臼圈禁在這裏,戒備森嚴,院落的四周遍布披堅執銳的吳軍甲士,美其名曰保護杵臼的安全。


    實則杵臼能活動的區域,隻有這一院落!


    而且,慶忌還不許任何人給杵臼送吃的。


    這是要活活餓死齊侯杵臼嗎?


    想到這裏,杵臼不禁一陣惶恐。


    麵對死亡誰能不恐懼?


    他之前之所以敢於跟慶忌放狠話,就是看準慶忌不敢殺死自己。


    但是,活活餓死自己這個齊侯,難道慶忌就不怕遭到齊國的報複,被天下諸侯口誅筆伐嗎?


    餓得不行的杵臼不由得一陣心慌意亂,思緒已經不清晰了。


    杵臼不是沒想過逃出去,隻是這院落附近的吳軍將士可不是吃素的。


    可能連一隻耗子,一隻蚊子都進不來,也出不去!


    杵臼不禁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肚子咕咕直叫,卻仍舊不屈的罵道:“慶忌!豎子!爾將遭報應!寡人詛咒……”


    話音未落,隻聽見原本一直禁閉著的大門被推開。


    迎麵而來的是一隊膀大腰圓的吳卒,為首的人,一臉富態,衣著華麗,頭戴長冠。


    在他的身後,還被押解著一個衣衫淩亂,有些狼狽不堪中年人。


    杵臼定睛一看,被押解的那個中年人,可不是正是他們齊國的上卿田乞嗎?


    至於那個一臉富態的人,則是吳國的廷尉——伯噽!


    “吳國廷尉伯噽,見過齊侯!”


    伯噽對杵臼仍舊以禮相待,一副笑吟吟的模樣。


    好一個笑麵虎!


    杵臼心中暗罵一句,臉上依舊沒有好聲氣。


    “國君。”


    田乞看見杵臼,也不禁羞愧難當的低下了頭。


    但杵臼實在是不可能責怪田乞的,畢竟連他這個一國之君都被俘虜了,更何況是上卿田乞?


    “伯噽,汝來此作甚?”


    杵臼哼了一聲,依舊一副鐵骨錚錚,對於死亡好似毫無畏懼的神色,道:“難不成是慶忌小兒讓汝來處死寡人矣?”


    一聽這話,跟在伯噽身後的吳軍將士無不麵露怒色,恨不能立馬就將杵臼大卸八塊!


    都已經淪為階下囚了,杵臼還這般傲氣,對於他們的國君出言不遜。


    豈有此理!


    難道杵臼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嗎?


    或者,當真不懼一死?


    伯噽仍舊十分和善的道:“齊侯,息怒。在下此來,乃是為齊侯獻上和解之法。”


    “和解之法?”


    杵臼有些疑惑。


    “啪啪!”


    隻見伯噽拍了拍手,隨即就有兩名士卒端著酒肉,亦步亦趨的上前,就擺在杵臼的麵前。


    看見幾盤鹿肉、魚幹、大豆等菜肴以及一壺酒,香氣撲鼻之下,早已經饑腸轆轆的杵臼不禁咽了幾口唾沫,食指大動。


    但,天底下豈有免費的午餐?


    杵臼才不相信,伯噽會有這般好心。


    而且,伯噽一定是受到慶忌的支使這才過來的!


    伯噽又拿出一道帛書,遞給杵臼,道:“請齊侯一閱。齊侯隻需要在此國書上大名,並蓋上印璽,則可享用如此美酒佳肴!”


    “之後,我吳國也將派人將齊侯你安全送迴臨淄,以成吳齊兩國弭兵之盟。”


    聞言,杵臼的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打開帛書一看,頓時怒火中燒!


    “汝吳國真是好大的口氣!慶忌也不懼被撐死乎?”


    “竟然讓寡人割讓且於、浮來、艾陵等沂水之地十五座城邑,方圓近五百裏的土地?”


    “吳國若有本事,但憑戈矛,何以一張國書做數?”


    杵臼表現得十分有骨氣,寧折不屈!


    伯噽也裝作一副欽佩的模樣,道:“齊侯高義。然,君即社稷,以齊國十五城換取齊侯一命,難道齊侯以為不值乎?”


    “齊國疆土,無有商談之餘地!”


    杵臼大手一揮,十分堅決的道。


    這種喪權辱國的條約,打死杵臼都不能簽!


    簽了,杵臼就將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遺臭萬年!


    “齊侯當真不怕死?”


    伯噽赤果果的威脅道。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寡人雖死,然,寡人相信齊人定會為寡人複仇,終有一日,吾齊國,定會與報哀公九世之仇而滅杞國一般,滅亡杞國!”


    “屆時寡人的陰魂,方可得到安息!”


    杵臼是一個十分固執的人。


    “齊侯高義,在下佩服。”


    對於齊杞兩國九世之仇的事情,伯噽也是聽說過的。


    齊國是西周分封在東方的大國,首封君是呂尚,他既是周朝廷的太師,又是“東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五侯九伯,實得征之”的東方諸侯之長,實為政zhi上的大國。


    而且呂尚又是武王嶽父,成王外祖,可以說是天子的外戚,地位特殊!


    傳至哀公不辰,是為齊國第五代國君,正當西周夷王之時。


    天子履新,周夷王很想有一番作為。


    對於性情敏感多疑而又自卑的周夷王,他很想召集一次天下會盟來確定其天子之尊的地位,並力圖重振王室尊嚴。


    然而,令周夷王非常不滿的是,作為東方諸侯之長的齊國國君卻遲遲不見蹤影,這缺少了齊君的會盟,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於是周天子震怒,立即派人調查齊君遲遲未到的原因,結果更令夷王失望。


    沒想到齊哀公知道夷王病重的消息,卻毫不關心,依然“荒yin田遊”。


    齊哀公的傲慢是有原因的。


    其一,齊國蒸蒸日上,而宗周卻江河日下,齊國在東方儼然一方霸主,而宗周威權不振,天下諸侯早已經離心離德。


    其二,齊哀公是薑子牙的五世孫,而夷王則是薑子牙女婿武王的八世孫,按輩份,齊哀公是長輩。


    其三,齊哀公本人對這位新踐祚的廢太子並不感冒,反而對其“下堂而見諸侯”的失禮行徑很是瞧不起。


    所以當接到周夷王發出天下會盟的文牒後,這位齊哀公哈哈一笑後便將這事兒拋諸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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