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台灣的水道有兩條,一條是一鯤身和北線尾之間的南航道,口寬水深,但有敵艦防守;


    另一條是北線尾島北端的鹿耳門航道,道口狹窄,水中淤沙,隻有漲潮時方能通過。荷軍在那裏沒有設防,隻建有一座小屋,派一名伍長率6名士兵駐守。


    鄭成功在探知這些情報後,製定了避開荷軍炮火控製下的“大港”,經由鹿耳門港直接在台灣本島登陸的計劃。


    對於這樣的計劃,王學軍采取了無可無不可的態度。


    其實,以王學軍的本意,實力對比絕對不對等的情況下,根本沒必要費這樣的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不就完啦。


    五月十四日,在朝陽裏,王學軍和鄭成功祭拜了天地海神,然後鳴炮出征。


    艦隊利用漲潮的機會平安穿過鹿耳門港,一條福船對著港口外,那個荷蘭人駐守的敵樓碉堡,給了一發開花彈。


    一炮下去,那個敵樓就在眾人的視野裏消失了。


    鄭成功派出五條戰船,兵不血刃的占據了港口。


    大軍毫不猶豫的繼續前進。


    這時候,天公卻不做美了,一時間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巨浪滔天。


    如山的黑黝黝的巨浪一排排的撲麵而來。讓天地變色。


    前進還是不前進,一時間成為了大家爭論焦點。


    日本人鄭家家將謝吉原強烈建議繼續前進。


    但文人出身參軍同知楊英卻反對:“出來時候風平浪靜,這一入台灣所轄海域就狂風大作,必是老天示警,此去台灣兇多吉少,我們不能逆天而動,當撤迴金門,再祈禱上天海神,才能消除災難。”


    對於這種唯心主義,天人感應,王學軍是嗤之以鼻的,但這個年代,大家就信這種所謂的天人感應說。


    於是附和者眾。許多人都打了退堂鼓。


    而在這個時候,後麵又傳來,一個運兵船在海浪裏傾覆,損失將士三百的消息,


    這立刻讓更多的人認為出師未戰,就折損人馬,不吉利。於是,更多的人更加膽怯了。紛紛要求迴去,最少也要迴鹿兒島港避風。


    說實話,這時候的王學軍也有些擔心,自己就是在一次風暴之後,老天把自己弄到這裏來的。可別繼續行進,在這樣的風暴裏,老天爺再把自己弄哪裏去啊。


    那一次,自己就是一個小漁民,光棍一個,到哪裏都行。何況還得了筆巨大的寶藏做補償呢?


    但現在不行了,自己有深愛的妻妾,更有一對可愛至極的兒女。


    現在即便老天把整個宇宙都給自己,自己也堅決不用妻離子散和他換。


    旗艦致遠晃動的厲害,閃電一道道的劃過天空,照耀的王學軍的臉色陰晴不定。


    俞敏忠看出來王學軍要打退堂鼓,趕緊伏在他的耳邊:“王爺,這時候是開弓沒有迴頭箭。一旦您下令撤退,軍心士氣就會沮喪,台灣百姓也會失望。更給了荷蘭人備戰的時間。一旦荷蘭人加強了備戰,一旦得到了增援,我們再想收複台灣,就困難更大,或者就徹底的沒有機會啦。”


    俞敏忠的意思是,即便鄭成功不幹,自己也要單幹。


    這樣的提醒,讓王學軍對剛剛自己的怯懦感到了羞愧。


    於是,站起來,在搖晃的船艙裏,站的無比穩定:“諸位,我來說兩句。”


    麵對在狂風巨浪裏,不動如山的攝政王,所有鄭係的老海盜們,也不得不佩服王學軍的鎮定從容。


    大家都知道王學軍一直自稱是北方人。


    一個北方的旱鴨子,在這大海上,在這種鬼神都恐懼的大自然的威力中都能如此鎮定從容,反倒讓這些老海盜們感到了汗顏。


    鄭成功恭敬的向王學軍施禮:“王爺有什麽話說?”


    王學軍就沉穩的道:“我們這次舉兵出征,天下人皆知。一旦我們撤迴去,軍心士氣就會受到極大的打擊,更失去了台灣百姓熱切的支持之心。也給了荷蘭人備戰的機會。下一次再想出征,咱們的將士就會有了老天爺不願意咱們征服台灣的想法,軍心就懈怠了。到時候收複台灣就可能變得遙遙無期。”


    鄭係的將領就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點頭,讚同了王學軍的說法。


    “所以,不管你們繼續不繼續前進,但是我新明的艦隊,將一往無前,不收複台灣絕不罷休。然後我會宣布,在台灣設立新明省,本王爺將派兵管轄。”


    這話一出,讓大家的心咯噔一下。


    這時候大家才突然間又想起來了,自己和對麵的這個攝政王,不是一夥的,僅僅是盟友。


    自己是隆武朝廷的臣子,而眼前的這個大明攝政王,是新明的當家人。


    誰都知道,現在麵對滿清這個強大的敵人,大家相安無事,還能互相幫助,互相為對方緩解壓力。


    但一旦大清這個壓力去掉,大家勢必分道揚鑣,為了爭奪正統互相火並廝殺。


    即便拋開滿清被驅逐出中原,就是現在這個局麵,一旦這次的聯合行動失敗,王學軍也就不會再管大家生死了。


    現在隆武皇帝在廣西,那是岌岌可危,若不是眼前的這個攝政王,看到隆武朝廷還有一點點利用的價值,替著他苦苦支撐,不用想都知道,隆武朝廷早就被滿清滅了。


    而同時自己的這股力量,隔絕在整個朝廷之外,在金門孤立無援,在王學軍的全力支持下,才苟延殘喘到了今天。


    這次兩家若是分道揚鑣,王學軍也就不會再全力的支持自己了。


    而自己就憑借著一個小小的金門,在沒有任何外援,沒有縱深的情況下,麵對強大的滿清軍隊,無論如何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那麽台灣就將成為大家最後的落腳點。


    但這次王學軍已經表明了態度。這次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收複台灣,然後將台灣納入自己的管轄範圍之內,留兵設官統治。


    一旦這樣的狀況形成,到時候自己敗走金門,台灣能收留自己嗎?


    答案是非常明顯的,王學軍是絕對不會讓另一股勢力,和他平分台灣的。


    到時候大家就成了孤魂野鬼,最終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葬身大海,要麽投降滿清。


    投降滿清,那是想也不要想。如果大家有那個心思,早就跟老東家北上去北京了。還何必擁護著少東家,搞了這一出分裂呢?


    海盜怎麽啦,海盜也有一腔愛國的熱情,也有堅決不給野蠻人當奴才的骨氣。


    不必慷慨激昂的動員,就是將事情攤開來說。


    跟著我繼續收複台灣,我們還是盟友,我把台灣留給你,作為你們的立足之地,以後事情怎麽辦,以後再說。


    如果現在你們不跟我收服台灣,到時候你們就死無葬身之地。


    你們自己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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