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學軍的家,當著公主和張之及的麵,王學軍嚴肅的批評了許傑:“今天的話,僭越了,過啦。”


    許傑不但沒有認錯,反倒當著公主的麵,抗辯:“屬下不認為我說的過份,反倒我認為我當說,而且必須說。”


    王學軍就一皺眉。


    張之及卻是雲淡風輕的詢問:“理由是什麽?”


    許傑施禮迴答:“先帝遺詔,攝政王還政在即。現在,自打皇上大婚之後,前明老臣蠢蠢欲動,新明新臣惶恐不安,人心不穩。這都是為什麽?”


    大家都知道這是為什麽。


    李岩歎息:“還不是攝政王即將還政給鬧的。”


    “是的,就是皇上已經成年,崇禎二十三年就要還政。


    但在坐的都清楚,天下不可能在明年光複。以現在皇上的能力,能對付的了強悍的滿清嗎?能對付得了張獻忠嗎,能對付得了魯王,隆武永曆嗎?”


    屋子裏的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張之及歎息:“即便我親自上陣,也不能。”


    許傑就毫不客氣的道:“既然在攝政王主政的時候,不能剿滅這些勢力,那憑借小皇帝就能嗎?答案很明顯,長在深宮,一直被公主和攝政王庇護的皇上,是絕對沒有能力辦到的。不客氣的說,皇上充其量也就是守成的皇帝。”


    這樣的評價雖然大不敬,但非常中肯。


    “但是以當前的局勢,難道守成,就能保住這僅有的基業嗎?答案同樣是再明顯不過。現在四麵強敵環視,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如果沒有攝政王這種雄才大略,手段高明的人領導咱這個新明繼續前進,最終的結局,就是被周邊的勢力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這並非是危言聳聽,事實就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裏。


    “如果沒有攝政王這種聚斂天下財富的手段能力,怎麽能養得起那些驕兵悍將?不要跟我提什麽大義,那都是虛的。沒有真金白銀供養這些軍隊,就沒有戰鬥力,就不聽你的調度指揮。


    那麽前明故事就將會再次上演。就會再出現京城告急,即便是被國朝供養幾十年,以為長城的關寧鐵騎,也會按兵不動。京師被圍,君父危在旦夕,結果竟無一兵一卒來援的淒涼場景就會再現。”


    是的,大明的滅亡一在黨爭,二在財政。


    朝廷內部不團結朝令夕改,皇上和群臣不斷的鬥毆打架。


    而財政破產,沒錢養兵養將。在京城危急的時候,崇禎竟然拿不出30萬兩銀子的關寧開拔費。


    而最讓人心涼的是,就因為這區區30萬兩銀子,每年五六百萬銀子填進去的關寧鐵騎,竟然涼薄到按邊不動。


    當時若沒有攝政王孤軍進入北京城。


    那大明就真的滅亡了。


    現在的大明朝廷,其實也是王學軍在財力上全力支持。


    不說每到手頭拮據的時候,就拿出自己的寶藏應急,單單在王學軍名下的那些產業,一年上交給財政的利稅,就幾乎占據了整個新明財政收入的一半。


    這還不算增加官員俸祿的那一部分,是由王學軍掌握的鑄幣廠的錢息承擔的呢。


    而一旦還政,先不說王學軍如何自處,新明財政再次緊急的時候,他還能那麽慷慨大方的伸手嗎?


    答案是,新明已經和自己沒有關係了,幹什麽還要掏錢?


    但放眼朝堂上下,論起理財斂錢,即便是公主也做不到王學軍這樣。


    真正做到了民不加賦而國用足。


    “財政方麵,或許可以再次施行原先的那種竭澤而漁的辦法,勉強支撐。但有一個更大的隱患,勢必再次爆發。”


    李岩接過來喝水潤喉的許傑話題:“那就是造成大明滅亡的第一大主要原因,黨爭。”


    公主就黑下了臉。


    黨爭是起因,同時也是造成大明破產的前提。


    “皇上當政,為了上下事權統一,他就必須利用前明的那些老臣,而將攝政王的這一群,必須全部踢出。”


    張之及苦笑:“這倒並不是皇上涼薄,因為這是政治。必須如此。


    即便皇上有心保護咱們這些王學軍一派的人,但皇上需要借力的那一派人,也一定不會讓咱們能夠站在朝堂。


    到時候東林黨人的那種,非黑即白的殘酷黨爭,就會再次在朝堂上出現。”


    公主就痛心疾首的提問:“難道就不能避免嗎?”


    張之及苦笑:“除非攝政王一係的人全部退出朝堂。但這一係人都是實幹家,銳意進取者。如果沒有了這一批人,公主殿下還指望著原先前明的那群人,能治理好這個天下嗎?能夠在這麽險惡的環境裏生存嗎?”


    公主啞口無言。


    前車之鑒曆曆在目啊。


    那該怎麽辦呢?


    王學軍見妻子為難,當時無所謂的揮揮手:“離著還政還有半年呢,時間還來得及。等到事情出現了咱們再談論吧。”


    許傑和李岩一起梗起了脖子。


    “不行。”


    “為什麽不行?”


    許傑和李岩互相對望了一眼,幾乎又用一口同聲的話語迴答:“剛剛已經說過了,自從皇上大婚之後,老陳們已經蠢蠢欲動,新臣們已經惶恐不安。君心臣心已經散了,我們怎麽能夠繼續向前前進?”


    張之及也點頭:“所以現在不管是皇上還是你攝政王,兩個人必須有一個態度,來穩定住民心,軍心,臣心。否則將大勢已去。”


    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因為在這個時候,剛剛搬來的參知政事院裏麵的那些先明閑官,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上躥下跳了。


    而那些後來被王學軍提拔起來的官員,他們都知道腦袋上已經刻上了王學軍的名字。


    他們所有的人,都領教過了整個大明王朝黨爭的激烈和殘酷。


    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學軍還政退位了,他們的苦難就要降臨了。


    有那些心眼活泛的,已經開始悄悄的打算自己的後路了。


    你不能不說孫傳出走,和這個沒有一點關係。


    因為孫傳明白,其實自己是兩派中不沾邊的異類,不管誰最終在這次黨爭之中勝利,自己和自己的兄弟,都將是被無情打擊的一係。


    王學軍就歎息一聲,對妻子公主道:“我準備親自帶兵征戰江西,這後麵的大局,就隻能拜托你了。”


    公主黯然神傷,一麵是自己的丈夫,一麵是自己的弟弟。這事到底怎麽解決?


    其實這個死結,在崇禎寫下這份詔書的時候,就已經給王學軍結好了。


    原則上沒解。


    而可怕的是,自古功高蓋主者,沒好下場。於謙拯救了大明,於謙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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