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軍麵對鬱鬱寡歡,心結難開的洪承疇,耐心的勸解,小心點建議:“先生何不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到各地看看。佛涅槃時候總結說,你是你的島嶼。那就走出島嶼,去外麵看看,可能能解開你的心結。”


    洪承疇大有感悟,於是決定,帶上自己唯一的親人,一直跟隨自己形影不離的老仆,漫無目的的走了。


    洪承疇是福建人。


    但福建他是不能去的。


    這些天,也有福建慕名而來的鄉黨,真誠的邀請他迴鄉。


    近鄉情怯,自己事自己知道,是沒有臉麵迴到故鄉,麵見因為自己而死去的一家老小,更不敢麵見祖宗。


    再說了,鄉黨邀請的目的是什麽?明眼人都知道,還不是隆武帝想借重自己現在的聲望,做點事?


    但其實在內心裏,洪承疇已經早就對老朱家人絕望了。


    自己侍候了三代先帝,從萬曆到天啟再到崇禎,說句良心話,就沒一個好鳥。


    而大清入主中原,又接觸了宏光,再有什麽什麽王,再到隆武,那更看清了老朱家的本性,那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其實,總結出來,老朱家的人,就是比爛的存在。


    所以,隆武的橄欖枝,洪承疇直接掰掉了。


    現在揚州的這個小皇帝,洪承疇隻能一笑不與置評。


    原因?原因這個新明就根本不是老朱家在治理。


    但真正治理到什麽程度,的確需要好好的看看。


    兩頭毛驢,兩個褡褳,慢慢悠悠的往北走,他要去新明的根基,起家的地方——山東,去看看。


    出城不久,天就要黑了,住店,吃飯。


    住的客棧不大,一打聽,竟然是官方的驛站。


    洪承疇就一皺眉:驛站之累,差點累垮大明。


    崇禎裁撤驛站,本身沒有錯。但錯就錯在太心急了,隻做事,不考慮結果。就是崇禎的缺點之一——做事太過操切。


    根本沒有考慮全國四十萬驛卒的後續生計安置。


    一下子,按照當時大明的戶籍製度,四十萬受過半軍事訓練的驛卒,一旦丟掉了工作,就立刻成了赤貧,生活無著。


    不但這四十萬,還有他們身後家屬,接近兩百萬。一下子成了流民。


    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揭竿而起。


    正因為他們曾經受過軍事訓練,在加入流寇之後,徹底的改變了原先流寇那種烏合之眾的本質,成了接近於一支軍隊的流寇。


    在這裏就以李自成最為代表。


    但不管在當時還是在以後,洪承疇都認為驛站是應該裁撤的,因為他的害處大於利處。


    驛站的體係是這樣的,在全國連鎖開發,然後各級官員,可以在驛站免費吃喝下榻。


    隨著吏治的腐敗,最終到了官員們的家屬,都跟著打秋風。


    這並不是什麽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就是這些官員不但白吃白住,而且還白拿。


    常常任意勒索夫、馬,甚至敲榨“折乾”,即令驛站提供超過實際需要的供應,其超過部分折成銀子納入私囊。這樣,就使驛站有限的人力、物力應接不暇,疲於奔命,甚至為了賠補經費而賣兒賣女。天啟二年禦史方震孺曾經說過:


    “至若驛遞,夫隻有此數,馬隻有此數,而自有東事以來,軍情旁午,差官絡繹,奚啻百倍於前。


    而欲其照舊支撐必無幸也。臣所經過,自通州次抵山海,見夫頭、馬戶以及車戶,無不泣下如雨,不忍見聞。而瘦馬走死道旁者又不可勝計。”


    同時驛站這個東西當初的規定,國家隻給一半的經費,剩下的經費是由驛站向當地百姓攤派。


    結果鬧的是民怨沸騰,百姓也跟著苦不堪言。


    “新明就應該趁著這幾乎是改朝換代的機會,廢掉這個東西。這怎麽還大張旗鼓起來了呢?”


    王學軍還是愚蠢啊。


    這是洪承疇對王學軍現在的評價。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官員從後麵走出來,對著驛丞道:“結賬。”


    洪承疇就不由得一皺眉:“感情王學軍是不白招待官員的。但既然這樣,就又有了弊端。


    官員為公事奔走,卻自己掏腰包,那麽官員的日子會更苦,那麽誰還願意為官府奔走呢?”


    結果那個驛丞笑眯眯的打了一頓算盤,然後伸手:“請拿路貼。”


    “這是什麽鬼?”


    那個官員就拿出了一張紙,先交給了足額的店夥錢。然後,那個驛丞就在那張紙上寫下了具體的地址和銀錢數目,蓋上了他的官印。


    “這位大人,您真是節儉啊。”


    洪承疇凜然,按照剛剛自己聽到的數目,這位官員緊緊隻能吃饅頭稀飯。


    王學軍這樣就有些刻薄官員了。


    結果這個官員一笑:“按照內閣規定的差旅費,我省下的這一筆錢,就能夠貼補我的家用。”然後苦笑搖頭:“我的那個小舅子就要成家立業了,我這個做姐夫的當然要幫他置辦一個小院子。”


    這個驛丞就哈哈笑著:“理解理解。”


    這個官員也跟著尷尬的笑:“沒辦法,咱們的攝政王懼內;我們這些當官的也就跟著有樣學樣了。一旦我對我的賢內助有所不敬,咱們的攝政王夫人,民政部的張尚書,就會帶著一群女人打上家門來。怕了,真是怕了。”


    話是這麽說,卻是一臉幸福得意的揚長而去。


    這真是新奇。


    第2天臨走的時候,讓老仆人去結賬,結果這個驛丞看到遞上來的竟然是洪承疇的名字。


    當時誠惶誠恐的跑出來相見:“我的小店怎麽敢收您的錢?如果我真的敢收了您的錢,百姓們就會吃了我。”


    洪承疇笑道:“那您不虧本了嗎?”


    驛站丞連忙笑著解釋:“不至於,因為現在的驛站,是我們家王爺鼓搗出來的連鎖酒店,接待官府官員,但也可以對外開放。


    因為我們驛站設施齊備,並且上下路線上的同僚互相介紹客人,生意火的很,這足以讓我們這些原先苦哈哈的驛卒過上好日子。


    再說了,您的店錢已經由錦衣衛為您付了。”


    看看洪承疇一皺眉,就在店裏的角落裏趕緊的跑過來一個錦衣衛,忙著解釋:“這不是我們攝政王大人要監視你,怕您跑了,而是怕您出意外。”


    然後尷尬的笑:“怕你老有什麽想不開。”


    洪承疇不由得哈哈大笑:“那個狗東西,還不是怕我自殺?”


    那個錦衣衛就隻能嘿嘿的傻笑了。


    這一路上走來,江北四府,到處鶯歌燕舞,展現著它的富庶。


    這也沒有什麽可奇怪的,因為江浙本來富庶嗎。隻要太平,那就是人間天堂。


    進了山東之後,洪承疇才真正感覺到了這個新明,和原先大明的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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