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傳旨的宮婢,沒走一會兒就轉了迴來。


    青衣訝異的看著她,迴來的這麽快,難道宮裏的嬪妃竟如此好說話?


    “主子,候在殿外的娘娘們不願意離開!說是若主子不見,她們隻好跪在殿前以示恭謹。”宮婢迴稟的消息和青衣預料的不一樣。


    寧卿卿咂舌不已:“那她們真的跪了?再過一會兒,外麵的日頭該大了,她們不怕曬傷了一身玉肌?”


    青衣冷笑,以身要挾主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身份。


    “主子,早膳已經備好了,您請移步。”青衣扶著寧卿卿起身,半句不提殿外之事。


    這話說的合寧卿卿心意,用膳比憐香惜玉重要多了。


    椒房殿外,太陽越來越烈,五六個嬪妃跪在白玉石階上,搖搖欲墜。她們精心打扮的妝容,糊成了一團,看著辣眼睛。


    青衣、綠衣、緋衣、藍衣四婢不僅擅長打理宮務、通懂醫毒功夫,還知吃喝玩樂享受之精髓。


    不用寧卿卿動腦子,四婢便將一天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務必不會讓她覺的疲憊或無聊。


    彈琴風雅、潑墨有趣、賞花怡心,寧卿卿順著她們的意,一個個東西玩兒的不亦樂乎。


    司馬紹下朝後處理完政事,腦子裏浮現的全是他的皇貴妃。


    卿本佳人,奈何兇殘。


    寵溺的含著笑,司馬紹擺駕椒房殿,打算繼續去哄他的皇貴妃小師姐。


    禦攆慢行的路上,徐初一路臉擠的跟包子褶似得。


    司馬紹看著他這樣子,實在忍不住大笑出聲。


    “徐初,從朕說要去椒房殿時,你就這樣子。難道皇貴妃做了什麽大事,讓你想說又不敢說?”司馬紹笑道。


    “皇上,您到了椒房殿就知道了。奴才,不便說啊!”徐初被司馬紹戳中了心思,心裏更苦了。


    早有耳聞皇貴妃在閨閣中時,行事有多麽出格。但是,徐初萬萬沒想到,這位主兒的性子到了宮裏也不收斂半分。


    司馬紹嘴角噙笑,不以為意。他不認為寧卿卿會做出不合時宜的事情。


    哪怕是做了,她定是能承擔後果,才去行其事。


    但是,事實往往是打臉的。


    椒房殿前一字排開的嬪妃們,背對著司馬紹跪著,身上的衣裳從遠處看都知道被汗水浸濕了。


    司馬紹遲疑的問道:“徐初,她們是從什麽時候來的。”


    “辰時三刻。”徐初道。


    “現在是幾時?”司馬紹嗓子有些澀。


    “巳時二刻!”徐初聲音也發緊。


    皇貴妃一入宮,就來的好大一個下馬威啊!


    司馬紹尷尬的不再說話,他相信卿卿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即使沒有原因,那他也管不了。


    周婕妤、白榮華等人跪的暈暈乎乎,忽然她們仿若看到一道金光。


    宮中能身著黃色的,除了皇上隻有黃金啊。


    周婕妤不愧是除寧卿卿之外,位份最高的那一個。


    “皇上!”周婕妤哀柔悲憐的喚了一聲,然後嚶嚶的暈倒在地,身段優美。


    她選的位置和時機很好,司馬紹腳剛踏出來一步,她準準的倒下,歪在龍蹄上。


    “護駕!”徐初看著周婕妤滿頭發簪的向司馬紹撞過去,淒厲的嚎了一聲。可惜,遲了。


    司馬紹的腳背被砸得生疼,臉都疼變形了。


    寧卿卿在殿內聽到徐初的護駕聲,急的連點心都撂在一旁,拎著裙擺小跑出來,這人不能死啊。


    “小師弟怎麽了?”寧卿卿急慌慌道。


    司馬紹格外享受寧卿卿的擔憂,他委屈道:“卿卿,朕的腳被周婕妤偷襲了。”


    厥過去的周婕妤不知自己被冠上個襲君的罪名,其他醒著的嬪妃卻戰戰兢兢的挪著膝蓋,想離司馬紹遠點兒。


    不受寵和襲君相比,她們寧願安安分分的度日。


    寧卿卿低頭看著司馬紹的左腳,鞋麵上的刺繡,都被周婕妤發間的簪子給勾破了。看來這被砸的不輕。


    不過,好在沒有真出事兒。寧卿卿不赴宴時,總是穿的簡單。她挽起袖袍,一把將司馬紹抱起。


    “小師弟走路時怎如此不專心,這好在是事出在我殿前,若是在旁的地方該怎麽辦?”


    沒有任何防備就被懸空抱起的司馬紹,心裏是在流淚的。


    他知道卿卿自幼習武,力氣比尋常男兒大。可他是皇帝啊,他的龍顏今兒快毀完了。


    寧卿卿不管司馬紹怎麽想,她快步把人帶到殿裏去,放在床上讓他好好躺著。一路看過去,簡直猶如英雄救美。


    “徐初,你還愣在那兒作甚?快傳禦醫去!”


    被驚愣在原地的徐初,聽到寧卿卿不耐煩的聲音,才迴過神來,使喚著侍衛疾馳而去。


    “奴才的皇貴妃娘娘誒,以後您遇著這事兒,隻管讓奴才們來做就是了。您身子金貴,若是一時臂軟,傷了您和皇上就不好了。”徐初奴顏媚骨的跪在寧卿卿腳邊,諂笑道。他都看到皇上的臉犯抽了。


    司馬紹心有戚戚,對此極為讚同:“卿卿,這奴才說的極是。寧相將你嫁與朕,朕該嗬護你才是。如此力氣活兒,卿卿往後還是省了去吧。”


    主仆倆兒一唱一和的,吵的寧卿卿頭疼。


    她坐在桌邊椅凳上,笑吟吟的看著司馬紹,就是不說話。


    詭異的氣氛,讓司馬紹心裏直發毛。


    他對徐初使使眼色:朕有說錯話嗎?為何皇貴妃笑的朕心裏發慌?


    徐初苦著臉迴望:奴才不知道啊,皇貴妃曆來是出了名的難伺候,皇上您辛苦了。


    “小師弟和徐初別擠眉弄眼了,我人還在這兒坐著呢,是當我瞎呢?”寧卿卿呷了一口茶,雲霧茶的味道不錯。


    司馬紹斜著身子,討好的拉住寧卿卿的手,情話一套一套的:“卿卿明眸似水,沒有人比你更好看的。”


    “小師弟對跪在殿外的那些美人們,有什麽看法?”寧卿卿不理他,徑直指著外邊神情忐忑的嬪妃道。


    原來是這事兒,司馬紹頓時鬆了口氣。


    他充滿王霸之氣道:“卿卿是六宮之主,這後宮的事兒卿卿想如何就如何。”


    “那我要把這些都打入冷宮呢?”寧卿卿挑眉。


    司馬紹眉毛一抖:“卿卿三思,她們到底是朝臣之女。朕納她們是為了前朝平衡,這不好結仇罷?”


    “小師弟當真如此想?”


    “卿卿,朕願意敬你寵你,讓後宮無一人敢違逆你的意思。可是,朕不能三千弱水隻取一瓢,朕是皇帝。”司馬紹鄭重道,他是帝王,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


    寧卿卿黛眉輕皺,她有說出讓人誤會的話嗎?


    “小師弟多慮了,後宮佳麗三千,理當如此。我問的是,小師弟納嬪,隻是為了前朝?”寧卿卿徐徐善誘。


    司馬紹歉疚的低下頭,他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自知有愧,司馬紹的態度愈發好:“朕確實是如此想的,難道錯了嗎?”


    “當然是錯了的。你是君上,隻要不是強搶民女、奪臣之妻,理當挑選自己喜歡的女子入宮。前朝是前朝的事兒,如何該與後宮混為一談。祖宗家法,後宮嬪妃不得幹政,小師弟見過先帝納過自己不喜的嬪妃嗎?”寧卿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司馬紹從迴憶裏過了一遍遍先帝後宮嬪妃,似乎的確和寧卿卿說的一樣。


    “卿卿不吃醋?”司馬紹試探的問著。


    “我口味淡,醋味太衝了,不吃。”寧卿卿牛頭不對馬嘴道:“不過小師弟這麽一提,卻讓我想吃蟹黃湯包了。青衣,你去同禦膳房知會一聲。”


    司馬紹還欲再說,拎著藥箱的太醫一個個的走進來,堵住他的嘴。


    “皇上的腳被砸了,你們仔細看著。本宮先出去了。”寧卿卿沒興趣看司馬紹的腳,交待一聲,瀟灑的出門。


    司馬紹癡癡的望著門口,這時候換做其他嬪妃,當是淚眼朦朧的坐在床前為他心疼的哭啊。為何卿卿隻知道吃。


    卿卿,咱們按著尋常女子的性子來,好不好?朕的心要被你傷透了。


    離開內殿,寧卿卿難免不一眼就看到殿外全倒在地上的嬪妃。


    她們是真的體力不支,不是做戲。


    隨便向外掃了一眼,寧卿卿對著緋衣道:“把她們都送迴去,順便傳好太醫。藥材什麽的,都從我這兒出。待她們醒了,告訴她們一句,以後乖點兒,聽話的姑娘少受苦。本宮是個善心人,她們不在我麵前作妖,我是不耐管她們的。”


    緋衣笑嘻嘻的清脆應著:“主子您真厲害,如此賞罰分明,軟硬兼施,宮裏的嬪妃們往後定然都乖順聽話。奴才會好好把您的話帶到的,不辜負您的一片苦心。”


    青衣靜靜伺候在寧卿卿身側,她和性子率直的緋衣不同,她更擅長察言觀行,悉知人心。


    她家主子啊,句句話分明都是發自內腑,和手腕心計沒有一絲瓜葛。


    然而,正是因為主子行事和尋常女子不同,才顯得高深莫測。


    這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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