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卿卿再睜眼時,睡眼惺忪。


    一覺數萬年,她剛餓醒就被主子一腳踹了過來。


    這個小千世界比上個來的好,至少現在她奴仆成群,不用像在大周那般忍過一段憋屈日子。


    相府嫡女,她喜歡這身份,不用憋屈。


    一朝相爺兼任帝師,官至超品,除了龍椅上的那位,滿朝無人敢觸他的黴頭。即使是龍椅上的那位,見著他也得小心翼翼捧著,喚一聲“先生”。


    因為,青朝最重授師之道,師長僅次天地之後,還在君主之前。


    不是帝王權弱,實在是寧相權傾朝野,滿朝文官有七成曾受過他的指點。另外三成,直接是他的徒子徒孫。總之,文官全是寧相的人,武官全聽文官的!


    寧卿卿不管那些,她隻知道從記憶裏看,寧相是個好爹。


    對唯一的女兒,寧相簡直是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要星星就不摘月亮的。這般一來,自然將小姑娘養成跋扈性子,眼高於頂,誰人都不瞧在眼裏。


    隻要寧相不倒,原主這一輩子注定事事心想事成,無人敢當磨腳石。但是,世間哪有十全十美的順遂事兒。


    皇帝為了防範寧相,一道聖旨昭告天下要納其嫡女為妃。如若中宮已有皇後,原主又願意入宮,寧相也不在意女兒在後宮的份位。反正有他在,宮裏奴才不敢不長眼。


    壞就壞在,皇帝他當時才十八,後位空懸,而原主也看不上這麽個毛沒長齊的奶娃娃。


    自古有衝冠一怒為紅顏,青朝有寧相衝冠一怒為乖女。


    被臣子拒接了聖旨,皇帝是麵子裏子都沒了,這讓他如何甘心。


    所謂莫欺少年窮,皇帝天生是掌權的料,寧相亦並非奸佞之臣,這朝中大權最終還是到了中年後的皇帝手裏。


    一朝得勢的皇帝那叫個得意,他親自設計潑髒水於寧相身上,誅了寧氏九族。原主性子清高,雖沒有入宮,卻因看不上他人,當了一輩子的老姑娘。這也是原主唯一慶幸的,至少她沒有連累無辜之人性命。她不恨皇帝,唯獨心愧沒能成為家族助力。


    “我願以供軀殼給上神驅使,唯請上神護寧氏百年安全無虞。”這是原主的願望,寧卿卿應了。


    如何保一族無憂百年,要麽是不出頭,要麽是出頭把頭上的全部幹掉。


    寧卿卿蘇醒後,第一件事兒便是讓婢女將寧相請來。


    寧相正與門人在探討政事,最是脫不開身的時侯。但是,他的乖女想見他,他無論如何都要去的。他就這麽一個子嗣,妻子死的又早,他不寵著她還能寵誰。


    “爹的乖女啊,可是在家閑的無聊了?想上街逛逛還是去圍場騎馬,爹陪你去!”寧相明明是清風明月、形如鬆竹的人,此刻卻笑眯了眼,有敗形象。


    寧卿卿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出口就嚇軟了親爹的腿:“爹爹,咱們造反吧!您當皇帝,女兒當公主如何?”


    其他事兒寧相都好應,可是顛覆朝綱的事兒他做不得。


    “乖卿卿,你若不想入宮,爹替你拒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這改朝換代的事兒你可不能亂說。咱們寧氏一族可以當權臣,唯獨不能做反賊。這是祖訓,亦是世代青朝帝王對寧氏的信任。爹不能負了這信任!”寧相難得在女兒麵前板著臉。


    寧卿卿盯著寧相的眼睛,不太相信有人真能如此一根筋。可是,寧相確實沒有一絲動搖,他是真的忠君之人。


    說來也是,她翻過寧氏世代族長的八字,皆是為宰為相的輔臣之命。


    不能走捷徑截取皇家氣運,寧卿卿心痛不已。


    寧相看著小女兒蹙眉捧心的樣子,心上心疼卻絕不鬆口。


    “那爹爹,女兒願意入宮!”一計不成換一計,寧卿卿改口改的飛快,讓寧相懷疑他是不是方才幻聽了。


    “卿卿啊,是不是有人在你麵前嚼舌根了?爹爹不需要你為家族做什麽,入宮搏前程的事兒和咱們家沒有幹係。你若喜歡皇帝,爹爹願意你去後宮。若是不喜歡,聖旨下了十道也沒用。”


    寧相自認為找到女兒口出妄言的原因,眉心聚起一股戾氣。看來相府的奴才,該清一披出去了。


    兩世為人,突然遇到個好爹,寧卿卿怎麽瞧寧相怎麽順眼。


    “爹爹是帝師,小師弟在咱們家住的時候,女兒又不是沒相處過。您教出來的徒弟沒有一個不好的,小師弟如果不是皇帝,將來恐怕定是個不弱於您的權臣。嫁那樣優秀的人,女兒不虧。”寧卿卿學著原主的脾氣,同寧相好聲道。


    況且,她看過了星象,帝王紫氣厚重,又是個朝運興盛的朝代呢,她必須進去找口糧。


    寧相對上那雙肖似亡妻的明眸,不知該說什麽是好。他這個女兒,自幼就是極有主意的,常人不能左右她的決定。


    “不過,女兒有一個要求!”寧卿卿傲然的抬起頭。


    “隻要卿卿不想讓龍椅換個人坐,說什麽爹都答應。”寧相還是被寧卿卿先前的話給嚇到了。


    “我要以皇貴妃之位從正宮門入宮。小師弟不願讓我為後,咱們家也不在意那虛名。可是,有我在的一日,後宮之中誰也別想越過我。這皇後之名可以沒有,但必須要有六宮之主之實。寧家的女兒,不是他想怎麽搓揉就怎麽來的。”寧卿卿霸氣道。


    寧相拍掌而合,兩撇胡子翹起:“卿卿所言極是,一切按著你說的來。”


    父女倆兒意見達成一致,絲毫沒有考慮過皇帝會不會允許。


    事實上,在寧相的強勢下,皇帝沒怎麽反抗的就從了。


    入宮的日子很近,時間轉瞬即逝。一月過後,寧卿卿身穿鳳冠霞帔,十裏紅妝入邁向了帝王後宮,其風光紅了無數閨閣少女的眼。


    隻恨此生未生寧相家,不得為人上人。


    皇帝穿著紅色繡金錦袍,站在在正宮門前,少年意氣風範模樣。


    然而,那雙清亮的眼睛,實則瞳孔虛散。


    他不知為何會重迴初登基時,也不知為何這一次她決定嫁入宮中。上輩子在血洗半朝堂後,他親口嚐到了任性的後果。沒有寧相的青朝,國力衰退數十年,朝政混亂的讓他心交力瘁,成了大青的罪人。


    寧相,卿卿,朕會彌補你們的。年輕的帝王,隨著心誌堅定,雙眸如鷹隼銳利。


    “皇上親迎皇貴妃入宮為主!”一聲聲內侍通傳唱聲,在巍峨的宮城裏傳散著帝王大婚的喜氣。


    第一次穿嫁衣嫁人的寧卿卿,坐在花轎裏捧著如意,發自內腑的讚道:凡間人真會玩兒,嫁人都能嫁出這麽多花樣來!


    “卿卿,你真的不要皇後之位嗎?朕可以現在昭告天下,給你名正言順的後位,打開坤寧宮請你入主其中。”接了新娘下轎,司馬紹穩重的將人背在背上,聲音柔和。


    以帝王之尊,親自背著嬪妃入宮,他為寧卿卿開了先例。


    寧卿卿趴在他寬廣的背上,瞌睡打的的迷迷糊糊。


    猛的聽到司馬紹問話,她率直道:“不稀罕。”


    司馬紹怔楞:“可是,後位才是和朕並列的,卿卿不願意嗎?”


    “君子一諾,重於千斤。小師弟,這話我在十年前同你說過,現在再和你說一遍,以後別忘了。”


    佳人在耳邊吐氣如蘭,奈何說的話字字帶刺。


    司馬紹不惱反喜,她還叫他小師弟呢!


    “卿卿,你若覺得喚我為皇上生疏了,稱我夫君也可。這小師弟,未免太江湖氣了!”


    “叫了十多年的稱唿,一時改不了口。小師弟不也從不願喚我一聲師姐嗎?彼此彼此,勿要怪罪。”寧卿卿完全無視了司馬紹的滿腹柔情。


    皇帝都是一肚子壞水的人,相信他們的話,不如去信人夢話。


    “卿卿,祖宗家法上……”司馬紹不甘心的想要爭取道。


    寧卿卿柳眉一豎,打斷他的話:“司馬一族的家法是我寧氏協定的,上麵有什麽內容我背的比你熟。小師弟,既然你起了要師姐我入宮的心呢,這後果就好好擔起來。男子漢大丈夫,不可沒有擔當!”


    司馬紹簡直是欲哭無淚,原來卿卿年少時嘴皮子這麽遛,他原以為她一直是無欲無求、冷漠寡言的。


    青朝文武並重,作為帝王的司馬紹,更是做到了文武雙全。


    縱使從正宮門走到乾清宮的路很長,他在烈日下背著一個人依舊能氣息平穩,步伐不晃。


    “請皇上攜皇貴妃入椒房殿!吉時到,行禮!”


    即使以皇後之禮行婚事,這場帝王婚禮仍是被精簡了些許。不提其他,祭祖祭天地、帝後共讀祭文的事兒,滿朝文武無一人提出。


    寧相心大,知道他女兒不喜歡繁瑣,樂的裝不知情。


    該不滿的人沒有不滿,不該後悔的人悔青了腸子。


    司馬紹現在多想當初下的是封後旨意,好攜她去天壇行禮。


    然而,事無迴頭路,司馬紹將寧卿卿一路背到乾清宮椒房殿內。


    候在椒房殿裏的喜姑姑,一聲聲吉利話撒下,引著司馬紹挑開了紅蓋頭,露出一張美人臉在眼前。


    “小師弟,有禮了。”寧卿卿紅唇含笑,眼中是萬種風情天成。


    咕嚕!偌大的椒房殿裏,傳來一聲口水吞咽的動靜。


    司馬紹神情震驚,列祖列宗在上,第一次娶的皇貴妃太美,朕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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