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琦迴到內閣之後,工作的重點就是南洋和印度洋。


    賈琦不是文家父子,文家父子的想法在大魏也不是少數,他們認為南洋原本就不屬於大魏,大魏也犯不著為了南洋那種治理困難的、遠在天邊的海上群島而犯險,讓士兵去送死。


    就是因為這種思想,南洋香料群島一座接一座地丟失。


    而賈琦在對外政策上是相當強硬的:馬六甲必須在我大魏掌握之中,南洋諸島,包括百越和茜香國等屬國,如果他們老老實實的也就算了,如果他們敢在背後跟西洋人勾三搭四,或者聯合西洋人襲擊我大魏水師,那就直接幹掉。南洋諸島的不聽話勢力,也借機一並剪除。


    文家父子掌權的時候,大魏的將士們還怕自己打了勝仗得不到上頭的獎賞不說還要吃掛落,可到了賈琦重新掌握內閣和樞密院的時候,將士們再無後顧之憂。


    大魏的將士們嗷嗷叫著衝向了南洋。


    大魏的商家們也揮舞著銀票、金票、鹽引,希望能夠從中分一杯羹。這些商人們手裏不但有錢,還有人!


    這也是賈琦最為看重的一點。


    那些商人們從賈琦上一次的行動中看到了賈琦的行為模式,為了能夠從南洋分配到利益,他們早就把金錢和人手準備好了。


    江南、長江流域、珠江流域。


    雖然之前賈琦就抽調了這幾個地方的人去東北、去關外,可是賈琦一個人的能量又怎麽比得上這些商人?商人做事本來就極為細致,本身不是這些地方的地頭蛇就是跟這些地方的地頭蛇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因此,這一次的人口遷徙做得十分細致。


    賈琦滿意地看到大魏的南方,尤其是江南的人口密度下降了三分之一。


    與之成為鮮明對比的就是,南洋諸島,一個又一個地落入大魏的手中。


    這一次,跟上次是不同的。上一次隻能說是粗略地占領了南洋諸島,而這一次則是真正的擁有。


    大魏真正地擁有了這片海洋。


    雖然過程是曲折的,損失也是巨大的,可對於賈琦來說,對比最後結果,這中間的損失是可以承受的。更別說,第一次掌握馬六甲海峽之後,賈琦在南洋一家獨大,雖然他該繳納的賦稅從來沒有少過,可賈琦吃肉,大多數商人都喝不到湯,對於賈琦來說,這種局麵對於他促進整個華夏經濟發展一點好處都沒有。


    而事實也是,他賈琦倒了黴,朝廷對南洋的控製力立刻下降了。


    現在,各種勢力都進入了南洋,這毫無疑問,這讓大魏對南洋的統治也將更加穩固。哪怕日後事情重演,華夏也會牢牢地控製這片海洋,比起賈琦一個人的損失,這裏麵的意義則更加巨大。


    那些在南洋安營紮寨的商人們,自然是希望大魏的水師能夠永永遠遠地保護他們,保護他們的性命、保護他們的產業。


    所以,南洋的商人們在給南洋水師將士們送孝敬,那是很舍得的。


    有了商人們的讚助,南洋水師迎來了又一個春天。最好的武器,最好的船,還有帶著大筆嫁妝的商人家的女兒做媳婦。南洋水師的待遇一下子就成了大魏諸多水師中最好的。


    這也讓南洋和印度洋上的水師將士們越發悍不畏死。


    在收複南洋的同時,賈琦也沒有忘記茜香國等南洋屬國。就跟他估計的那樣,英國果然在泰國、老撾、緬甸交界的金三角開始大量種植鴉片,偏偏邊上的印度又是種姓天下,從來不把華夏放在眼裏。


    這也為賈琦拔掉金三角這個毒瘤增添了許多麻煩。


    毒品,意味著一條條的人命,也意味著無數的金子。


    資本主義可不會管他的資本是不是流著膿血,他隻會在乎金子。


    當兩廣總督潘仁美再度上了奏本,告知有大量的鴉片流入華夏的時候,賈琦給了下麵一道命令,那就是:不計任何代價,哪怕將湄公河夷為平地,哪怕讓那片土地變成一片焦土,也必須將鴉片,也就是罌粟從那片土地上徹底抹除。所有擋在這個計劃跟前的,無論是屬國還是大魏的臣子,格殺勿論。


    在這個命令之下,最先倒黴的就是茜香國。


    這個國家是女王當道,公主與王子擁有同等的繼承權。多年以來,茜香國在向大魏進貢的時候,都是表麵一套私底下又是一套的,文氏當政、大魏南洋水師勢弱的時候,茜香國還曾經派過軍隊偽裝成海盜在偷襲過大魏水師。


    這樣的國家,在大魏的君臣的眼睛裏麵,竟然還是個模範屬國。


    得到詳細情報的賈琦根本就沒有客氣。


    也怪茜香國的國都距離海岸線並不是很遠,哪怕茜香國都城在大魏船載火炮射程之外,可是,隻要計算好風向,然後放飛孔明燈,一樣能把茜香國的國都燒成一片瓦礫。


    梁鑒和祁謙兩個在得知賈琦要對茜香國動手的時候,還反對過。


    不過,賈琦始終堅持自己的看法,並且對梁鑒和祁謙道:“根據兩廣總督潘仁美潘大人的奏折,萬歲和文氏應該是感染的毒|癮,也就是常年吸食鴉片,這才會出現那種症狀。”


    梁鑒傻住了。


    祁謙反應也不慢:“賈知院的意思是,萬歲和文氏之所以會落到這個地步,是潘大人和潘妃……”


    賈琦立刻搖了搖頭,道:“不會是潘大人。潘妃雖然進宮得早,可是她沒有兒子。如果潘妃有兒子,那麽她這樣做,肯定是對她最為有利。可是潘妃不曾生養過,這個時候,萬歲如果有個什麽萬一,潘妃即將麵臨的是孤苦無依的下半生,而潘大人隻會白白的損失一個女兒,並且全無好處。”


    祁謙梁鑒兩個聽說,立刻也表示讚同。


    潘仁美是兩廣總督,他的女兒什麽人不好嫁,非要送進宮來給皇帝做妾?不就是衝著那把椅子去的?


    所以,在潘妃生下皇子之前,在潘妃的皇子長大了、站住了之前,潘仁美是不會對皇帝出手的。


    他的智商也不會允許他那麽做。


    當天稍晚一點的時候,太後娘娘和皇後就把賈琦叫了過去,當麵問他:“你說皇帝是中了鴉片?”


    “迴太後娘娘,更準確地說,是鴉片上癮。關於鴉片上癮的症狀,潘大人早就在奏折裏麵寫得清清楚楚了。”


    太後立刻就道:“有沒有可能是潘妃把東西帶進來的?”


    賈琦想了想,道:“臣對宮闈中事不是很了解。不過,潘妃進宮的時候,她雖然帶了嫁妝,可是這些東西都是經過詳細檢查的,如果有什麽不對,相關文案裏麵應該有詳細記錄才對。至於後來,潘大人遠在廣州,潘家又是新貴,怕是沒有這個能力。”


    潘仁美是曆經三朝的老臣不假,可潘家做官的人少,隻要潘仁美的兩個兒子本事平平,要不然潘仁美也不會打著送女兒進宮的主意了。


    “所以說,你的意思是,不是潘妃?那會是誰?”


    皇後立刻道:“母後,會不會是文氏?”


    太後皺著眉,搖頭道:“這個世界有誰明知道是□□,還用在自己身上呢?”


    皇後道:“如果文氏不知道呢?”


    “不知道?什麽意思?”


    “母後,兒臣聽說這個文氏跟外藩有勾結,當初那個英吉利的親王就是借了文氏的力偷溜出京師。如果不是這個文氏,南洋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了。”


    在皇後看來,文氏貪財又淺薄,那些南洋的使節送她兩樣貴重的禮物,再說兩句好話,她就信了,說不定還會幫忙呢。


    鴉片這種東西,文氏會知道他的害處嗎?


    太後冷哼了一聲,道:“賤人,把她打入冷宮真是太便宜她了。”想了想,太後又問賈琦:“賈知院,如今南洋的情況如何?”


    比起文氏,比起皇帝到底遭遇了誰的暗手,顯然太後更關心大魏的國祚。


    賈琦道:“啟稟太後,南洋諸島雖然已經收複,但是,茜香國等屬國卻在暗中偷襲我大魏水師。另外,英吉利也弄出了鐵甲船。如果不是南洋距離我大魏夠近,補給方便,如果不是我大魏的船隻夠多,隻怕英吉利的船隻已經徜徉在東海,甚至黃海了。”


    “怎麽會?”


    太後不是笨蛋,西洋人的船出現在東海和黃海意味著什麽,她清楚得很。


    皇後道:“英吉利的船厲害嗎?我們的損失如何?”


    賈琦道:“迴皇後娘娘的話,英吉利的鐵船是去年才出現的,臣估計,他們的鐵船也是最近兩年才完工,比不得我們大魏,已經有數年的鐵船製造工藝。而且,我們大魏的鐵船工坊就在大連,跟山東的煙台、威海隔海相望。雖然之前因為指揮不力的緣故,我大魏差一點失去了南洋,就連馬六甲也曾經落入敵手。可大魏的水師不是吃素的,而且補給也比西洋人便宜,所以,損失雖然大,卻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太後便道:“可以承受範圍之內,那是多少?”


    賈琦道:“失去南洋諸島的各種經濟損失不算,光船隻的折損,就高達三十多艘。我們的寶船夠高,西洋船無法劫掠,所以要麽選擇遠避,要麽就是圍攻,不把寶船打沉不罷休。木頭船也就算了,畢竟,除了龍骨,別的都好說,問題是鐵甲船。”


    “鐵甲船如何?”


    “鐵甲船的造價都在三十萬兩白銀以上,一旦損失,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木頭和精鋼的價錢,相差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皇後又問:“三十萬白銀?這麽多?”


    賈琦道:“對比於英吉利的鐵甲船,這已經是很省了。”


    “哦?為什麽這麽說?”


    賈琦道:“我們的工匠服的是徭役,也就是說,隻要朝廷一項命令,工匠們自然會遵從。礦工也可以以徭役的形式征召。所以,真正的花費也不過是口糧、沿途運輸需要的人手以及相關的材料,包括鐵礦石和木料、模具錢罷了。可英吉利卻不同,英吉利的工匠都是自由民,如果沒有足夠的工錢,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為他們的國家造船。換而言之,英吉利的船隻,隨便那一艘的造價都在一百萬以上,或者更高。”


    “更高?有多高?”


    “也許是兩百萬,或者是三百萬。具體的,臣並不清楚。如果娘娘想知道的話,臣可以派人去查。”


    皇後搖了搖頭,道:“沒有關係,本宮隻要知道大魏的鐵甲船比英吉利的要便宜即可。賈愛卿,這個英吉利竟然能跟我們拚鐵甲船,可見他們國力之強盛。你說,我們能贏嗎?”


    賈琦道:“隻要工部配合,隻要我們的鐵甲船、火炮的性能不要跟英吉利相差太多,隻要我們的船隻的數量夠多。單單以造價論,他們造一艘船,我們就能夠造三艘,他們造三艘,我們就造十艘。隻要我們的船夠多,以多打少、以強打弱,我們肯定有勝算。如果英吉利的稅收再少一點,我們大魏甚至可以把英吉利活生生地拖垮。”


    皇後道:“這,這能做到嗎?”


    “皇後娘娘,這雖然有些難度,但是並不是沒有可能。因為歐羅巴諸國是神權高於王權的。”


    “神權高於王權?”皇後傻了。


    太後大怒:“胡說八道!蠻子就是蠻子,竟然是這樣毫無尊卑的地方。”


    皇後立刻道:“賈愛卿,南洋和印度洋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臣自當盡力。”


    等賈琦走了,太後這才問皇後:“你這孩子,賈知院難得進宮一趟,你就讓他這麽走了?”


    就跟皇後對皇帝沒有多少感情一樣,太後對皇帝也沒有多少感情。


    又不是她親兒子。


    比起那個肯定已經不長命的皇帝,太後顯然更看重大魏,也更看重皇後。


    “母後?”


    太後揮了揮手,讓宮女內侍們退到外間去,這才對皇後道:“你是我看著大的,就是放在民間,我也是你的親舅媽。你當真以為哀家就看不出你的心事嗎?”


    皇後白了臉,立刻跪了下來請罪,並且絞盡腦汁,想掩飾過去。


    貴為皇後,她竟然傾慕皇帝以外的男人,被別人知道了,不但她自己會死無葬身之地,就連她的家族,還有那個男人也落不到好。


    可是皇後管不住自己。


    她就是靠著賈琦的指點,才撐過那段日子的。如果沒有賈琦的指點,隻怕她早就跟文氏鬥成一團,然後被皇帝廢掉了。


    賈琦的指點不僅僅救了她,也救了她的家族。夜深人靜的時候,皇後就是念叨著賈琦的指點,這才在文氏的步步緊逼之下熬過來的。也就是因為那一夜夜的擔憂、因為那一夜夜的反複迴憶,才讓皇後在不知不覺中對賈琦刻骨銘心。


    隻是這樁心事,皇後根本就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皇後自問,自己掩飾得相當好,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太後竟然看穿了她,還在這個時候捅了出來。


    皇後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後將皇後扶了起來,道:“是啊,如果哀家是你,哀家也看不少老六那個混賬。比起賈知院,他連人家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可是誰讓他會投胎呢。賈知院那樣的人兒,也就賈恩侯那個性子綿軟的能夠養得出來了,若是生在皇家,他跟哀家的親骨肉一樣,都是養不大的。”


    說到最後一句,太後的臉上就隻剩下了哀戚。


    對於世宗皇帝的那些孩子,還有那些姬妾、妃嬪們,太後一慣是沒有好感的。


    憑什麽我的兒子死了,你們的兒子卻好好的?


    太後不喜歡理事,不是因為她身體不好,而是為了眼不見為淨。


    如果不是局勢不允許,太後根本就不會走出她的慈寧宮。


    太後摟著皇後,道:“傻孩子,你要知道,賈知院有妻室,也有兒女。你又是大魏的皇後,將來的皇太後。你是不可能改嫁的,更不可能改嫁給他。所以,如果你想再度見到他,你就必須做好一個好皇後,一個好太後,守護好大魏。”


    “母後?”


    皇後驚呆了。


    太後道:“傻孩子,我老了,也不知道還能夠撐幾年,將來大魏就指望著你了。不要忘記,你娘是大魏的長公主殿下,將來也是大魏的大長公主。你是我大魏血脈最高貴的皇後。你掌握著大魏,隻要大魏在你的手中,你就能夠達成你的心願,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太後真的是年紀很大了,她是世宗皇帝的原配妻子,如今已經年近七十,她已經到了為自己死後做打算的時候了。


    太後很清楚,如果大魏完蛋了,那麽就是她埋入了陵寢,也會被盜墓賊挖出來。讓自己死後不受打擾的辦法就是讓大魏傳下去。所以,她要利用皇後,利用皇後對賈琦的傾慕之心。


    隻要讓皇後相信,隻有她是大魏的太後就能夠經常見到賈琦一解相思之苦,那麽,皇後就會守著大魏。


    皇後心亂如麻。


    她都不知道如何迴到自己的寢宮。


    皇後有皇後的自尊心,就是婚姻在不如意,她也從來沒有過搶奪別人的丈夫的念頭。可是賈琦卻不同。


    打跟皇帝的婚約定下來的那一天起,皇後就沒有見到別的男人了,別說自己的親兄弟,就連自己的父親,皇後都沒有見過幾迴。


    而賈琦是唯一的例外。


    如果不是皇帝鬧著要立文氏為妃,如果不是賈琦的諫言,皇後根本就不會注意到賈琦。可就是陰差陽錯,讓皇後跟賈琦有了交集。


    得知皇帝心悅文氏一事,皇後的父母隻會要求皇後賢惠,哥哥們也隻會給她帶點小東西,卻不能給她更多的建議,真正幫到她的,還是賈琦。


    所以,多年以來,皇後的心願就是,她隻要遠遠地看著就好了。她不需要經常能夠見到賈琦,也不需要經常能夠跟賈琦說話,她隻要能夠遠遠地看著這個男人就好了。


    可世事就是這麽荒唐。


    她是大魏的皇後,她要想見到賈琦就必須守衛大魏。而大魏三代君王,也隻有世宗皇帝對賈琦還算過得去,至於剛剛過去的太上皇和沒有多少日子的皇帝,根本就沒有把賈琦當做臣子看過。


    皇後在燈下坐了一整晚,坐到渾身發麻,這才去臥室略略躺了躺。


    皇後並沒有去見皇帝,或者說,當太後決定給皇帝下腰,逼皇帝跟女人交|媾的時候,皇後把自己摘了出去。


    皇後不介意撫養別人的兒子,但是,讓她跟皇帝同房,她就覺得惡心。


    如今,宮裏已經有了五個孕婦,皇帝也算是能夠得到一絲空閑。隻是,長時間被鴉片侵蝕,皇帝的身子早就垮了,又被下了猛藥,使得明明才二十出頭的皇帝瘦骨嶙峋的,看上去就跟個骷髏差不多。


    雖然現在皇帝已經不會有機會接觸到鴉片了,但是皇帝的精神並不是很好。


    皇後不想去見皇帝,可太後卻會定時去看皇帝。


    皇帝看到太後的時候,就會道:“母後這是來看我是生是死的?”


    太後道:“我隻是來告訴你,英吉利跟我大魏宣戰了。”


    皇帝道:“都是那個賈琦的錯,如果不是他得罪了英吉利的親王……”


    “那麽,鐵甲船呢?我們大魏是賈知院不停的砸錢,這才製造了除了不靠風帆的鐵甲船。可英吉利也有鐵甲船,那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得的?如果不是賈知院,英吉利人從天津等岸了,你還在做夢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句話,哀家原封不動地送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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