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內的狄軍已經徹底被清除,投降的帝都軍也被戰俘營收納,一切事情都在往正常的軌跡上行走著,而帝都的平民見到局勢已經穩定,紛紛走出屋子,該買菜的買菜,該開張的開張,街上熱鬧的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這些平民,還真是淡定呢。”


    齊龍感覺到了極大的不和諧,身為占領者,穿著依舊沾血的盔甲走在菜市場,而周圍人視若無睹,就當他們不存在一樣。


    走在前方的秦戰說道:“畢竟是百年帝都,這裏的人也與帝都一起經曆了多少年的風風雨雨,這樣淡定也不奇怪,何況在我們到來之前是狄人,你看那些被燒毀的房屋,恐怕就是他們的手筆,現在我們同是林人,自然多了幾分親近,不過也正合我意,對於接下來我們穩定帝都局勢很有好處。”


    三人一路行走,來到了皇宮之中。


    看到一些百姓趁亂進宮,秦戰皺眉道:“這些人膽子夠大啊,居然敢趁火打劫。”


    “我去把他們趕走,主公你們去見皇帝吧!”江執興奮道:“正好可以趁機逛一下皇宮。”


    “這有什麽可逛的。”齊龍一臉無奈道。


    秦戰想想後道:“那你去吧,畢竟若是帶太多人顯得以勢相壓總歸有點不好。”


    “那我走啦。”


    江執興衝衝離開了隊伍。


    “真是......”


    齊龍一臉無奈。


    很快到了大殿之外,秦戰示意齊龍止步。


    “秦龍,你等在這裏,我去麵聖。”


    說完之後秦戰走入了大殿,齊龍則是隨衛兵一起守在外麵。


    “早知道就和江執一起離開了。”齊龍無奈的想到。


    正殿之中。


    秦戰走到皇帝麵前,單膝跪倒道:“陛下,您受驚了。”


    “秦愛卿太厲害了,居然打倒了候缺那個老賊!”


    皇帝林雲一臉興奮,然後想起什麽連忙道“對了,秦愛卿,快賞賜阿達和阿呸,他們一直很照顧寡人,還有......”


    秦戰露出不解的神情:“阿達阿呸是哪兩位將軍?身居何職?為何微臣從未聽說過朝中有這兩人?”


    “哎呀,寡人身後這不就是嗎?”林雲指了指身後兩個低頭不敢言的宮人。


    秦戰臉色變了,身上那股沙場上磨礪出來的殺氣頓時讓林雲渾身打了個顫,小聲道:“秦愛卿,可是寡人哪裏說得不對,你為什麽生氣了?”


    “微臣沒有生氣,隻是嚴肅起來就這樣,”秦戰調整情緒道:“陛下,當今大亂未定,現在談論封官賞賜還太早了,等天下平定之後再議吧。”


    “為什麽啊,候缺不是已經死了嗎?”林雲見秦戰恢複正常,臉上露出不滿道:“難道寡人不是皇帝了嗎?”


    “陛下當然還是陛下。”


    秦戰行禮道:“隻是現今局勢不穩,北狄尚未退去,諸侯環伺,實在不是......”


    “寡人不管,反正你隨便給阿達阿呸安排什麽官職,哦對了,阿達很聰明,你讓他當個軍師吧,阿呸鬥雞很有一手,你讓他練兵絕對能帶出好兵來,還有還有......”


    秦戰聽得心煩,一揮手:“陛下,你累了,此事稍後再議吧,來人!帶陛下迴宮休息!”


    兩個秦兵便上前將林雲帶走,秦戰終於得到了清淨,緩緩走出大殿。


    “這小皇帝,很煩啊。”


    齊龍見秦戰出來後一幅苦惱的樣子:“要不要......”他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行,”秦戰擺擺手:“這弑君之名若是背上了,恐怕天下皆要與我們為敵,本來中立的諸侯因此事恐怕也不得不出手,到時候我們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這樣太消耗兵力了,想不到辦法隻能將他暫時軟禁,不要影響到我們便是。”


    “這樣不好吧,我是說他會老實配合我們嗎?萬一再弄個衣帶詔什麽的。”


    “無妨。”


    ......


    另一邊,寢宮之中。


    在秦戰麵前畏畏縮縮的阿達阿呸正用盡渾身解數說秦戰的壞話。


    “陛下,這秦戰就沒把您放在眼裏啊!”


    “是啊陛下!早就聽聞秦戰此人狼子野心,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陛下得小心他會成為下一個候缺!”


    “啊?那該怎麽辦?”林雲聽到兩人這麽說一下慌了:“他難道要殺寡人!”


    兩人見林雲慌了心中一喜,臉上卻依舊是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開始安慰。


    “不會不會,陛下莫慌”


    “就是就是,有我們在陛下身邊,秦戰絕不敢動陛下分毫!”


    “有你們在身邊真是太好了!”林雲開心道:“等明日上朝之後,寡人召集大臣共議,一定要封賞你們!”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兩人彎腰行禮,對視一眼暗暗露出得意之色:隻要抱緊了陛下的大腿,這世道再亂我們依然混得能風生水起!什麽候缺,什麽秦戰,難道還敢反了天不成!


    ......


    江執走在宮中,所見之景讓他頗為失望,灰白沾血的宮牆,一絲不苟的白板地,死氣沉沉的衛兵,還有一些不知道做什麽的人走來走去。


    “這都是些什麽破玩意兒,”江執嘀咕道:“光是待一會兒就讓人喘不過氣,果然應該跟著秦龍他們一起走嗎?”


    不知不覺間江執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後花園,看到前麵一片殘紅翠綠,伸手折下一枝不知名的花朵,放在鼻前淺嗅,卻聞到了一些熟悉的氣味。


    “阿呀,看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呢。”


    眼眸盯著腳下土中露出的一隻蒼白手掌,江執不動神色後退了幾步:“就連後花園都是犧牲品的埋葬地嗎。”


    再往前看,土是新翻過的痕跡,顯然是不久之前曾有人在這裏被活埋,而且不止一個。


    “這個皇宮,”江執轉頭望向中央巍峨的大殿:“真是充滿了腐臭味啊。”


    遠處忽然有蕭聲響起,傳至宮中每一處角落,曲調悠揚婉轉,若雙鶴排雲而過,似柳絮隨風飄揚。


    “玉樹曲?”


    隻是一瞬,江執便聽出了這曲調的名稱,這是江湖遊俠兒平日裏最愛吹奏的曲子,江執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好奇,忍不住朝笛聲傳來方向走去,欲要見見究竟是何人吹出此曲。


    尋聲來到一處小庭院前,這是宮中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地上長滿了青苔,爬山虎將院牆布滿,一派蕭條沒落之感。


    但江執注意到青苔之中有著已經幹了許久的血漬,隻是那血漬似乎因青苔的染色顯得深綠。


    蕭聲漸漸停下,院中傳出蕭管落地滾動的聲音,看來此曲已經結束了,而拿蕭管之人也已經永遠離開。


    江執站在院外久久佇立,便再也不看轉身離去,他不想知道裏麵是何人,有什麽過往,這首玉樹曲本是遊俠遠行時候吹奏的壯行之曲,相比院中人也曾是個一刀一鞘獨闖天下的遊俠,而今不知何故卻在這秦軍破城之際選擇了此曲作為自己最後的絕唱。


    其中之事若是了解,怕是一場令人忍不住拔刀而起的冤債,所以江執就當什麽也沒發生一般離去。


    來到後花園外,江執見到幾名秦兵,便朝他們問路。


    “這位大哥,你知道主公去哪了嗎?”


    “主公啊,我知道,剛才和皇帝說了幾句之後好像去側殿了,不過這皇帝真讓人煩啊,明明我們拚死拚活打倒了候缺,他居然上來就為兩個宮人討賞,難道我們在戰場上浴血搏殺還不如兩個宮人幾句話管用嗎?”


    “主公答應了?”


    “那哪能啊!主公讓兩個兄弟把皇帝帶走了,聽說是要軟禁起來,這可真是大快人心呐!”


    “哦我知道了,告辭。”


    走出好一陣之後江執聽到背後隱約傳來的私語。


    “以後可別說這麽多了,雖然我們秦軍自己人沒什麽,但萬一讓那些宮裏人聽到了就麻煩了。”


    “這有什麽麻煩的?我說幾句難道就要收拾我?”


    “欸!這可說不準啊,之前我聽那些投降的侯軍說,侯家八駿就是這樣,被宮裏人假借皇帝之名下令殺了,隻有一個侯空身手了得逃了出去!”


    “這怎麽可能!候缺不是大元帥嗎?連自己部下都保護不了?”


    “沒用!派去的人賊精,說自己是候缺派來的,那八駿有7人一聽放鬆了警惕,還是侯空警惕,聽說是以前在外闖蕩過有曆練,結果其餘七人全被帶去了後花園活埋了,那叫一個死不瞑目啊!就連逃出去的侯空也中了毒鏢,雖然現在還沒找著但估計也活不久了。”


    “那候缺就這樣忍了?”


    “要不然還能怎樣?皇甫星不管事,戚家那老頭又是皇室死忠,他要敢動一下這三人內鬥一陣,或許我們進城會更加輕鬆。”


    “嘖嘖嘖,還好咱們的主公是秦戰大人,他一定不會像候缺那樣。”


    “都叫你少說兩句了啊!”


    江執表情變得陰沉,他有預感,再這樣下去秦戰說不定就會變成下一個候缺,這樣絕對不行!


    一旁有兩個秦兵聊著天走出。


    “這陛下就和小孩似得,居然還要兩個宮人陪著進寢宮。”


    “是啊,不過那兩個宮人一看就是陰險的人啊,以後離他們遠一點。”


    江執順著他們來的方向看去,在那邊,眾多宮殿中一個淺黃色的宮殿分外引人注目。


    “看來,這事非做不可了。”


    移步轉向,江執朝著那邊走去。


    太陽漸漸落到山頭,寢宮門被緩緩打開了,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前,踏著夕陽的餘暉緩緩走進寢宮。


    “你就是皇帝吧?”


    “啊?寡人就是啊,”林雲疑惑的看著江執:“你是誰?”


    看到江執身上穿著的輕甲林雲恍然大悟狀:“這身盔甲,你是秦戰的人嗎?”


    隨後林雲拍手道“啊!是了!你一定是是秦戰派來給阿達阿呸封賞的使者對吧?他有按寡人說的封給阿達軍師,阿呸大將軍嗎?”


    “沒有。”


    江執冰冷的語氣讓林雲察覺到了不對,慢慢朝後邊靠去:“那你來做什麽!”


    “我是自己前來,想問陛下要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


    林雲驚恐的說話音都變了。


    “你已經明白了不是嗎?”江執抽出了長刀!


    “救,救駕啊!”林雲發出前所未有的尖叫:“阿達!阿呸!”


    “陛下!”


    阿達阿呸從側殿衝了出來,看到這一幕驚呆了。


    “陛下,”江執一劍刺進了林雲心髒,麵上沒有任何表情道:“看起來你的軍師和大將軍救不了你了。”


    “不,寡人不想死......唔啊......”


    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林雲祈求的伸出了手:“寡人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很多好吃的沒吃過,好玩的沒玩過,還有阿達和阿呸,寡人答應過要給他們封賞的......”說完眼淚都流出來了:“寡人要是死了,他們怎麽辦啊......”


    “......”江執忽然覺得心裏一疼,但他隨即將這股感情抹消,冰冷地說道:“你要是不死,這天下怎麽辦呢?盡管怨恨我吧,但不要忘記,那些被你名號殺死的人,那些因你死於戰火中的百姓,也在深深怨恨著你呢。”


    “如果你生在普通人家,或許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吧,隻可惜,作為一個皇帝,這天下始終不能容得下你。”閉上眼睛,江執一狠心將劍拔出,伴隨著大股鮮血流出,林雲的眼中終於失去了神采。


    “你們還想活命?”


    悄悄走到門前的阿達阿呸聽得此言嚇得撞門逃出,卻隻跑出五步就被江執擊殺,一左一右死不瞑目倒在道旁。


    做完了這一切,江執還有些不真切的感覺,就這樣結束了?朝廷之中最高地位的皇帝就這樣死在了自己手中?


    “你還真是孤家寡人啊。”江執迴頭看了一眼寢宮,露出嘲笑的神情,遠處一隊秦兵注意到了這裏的情況跑了過來。


    “是江執大人!”


    “江執大人,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那,那個是!”


    “不會吧......”


    麵對漸漸靠近的秦兵,江執將手中染血的劍狠狠扔進庭院水池之中,驚走枯黃的蓮葉下幾條悠閑的錦鯉,做完這一切後江執轉身道:


    “帶我去見主公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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