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沒喝水,慕熊嗓子幹得不行,好不容易堵住慕容,再難受也得忍著:“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出來然後有話要說?我跟你之間沒什麽好說的。”慕容嗤笑了一下,“當初救你的時候我們商量好的,我給你提供地方住幫你養傷,報酬就是你恢複記憶後迴答我幾個問題,你還記得吧?”


    “記得。”慕熊本來都忘了這茬,現在一聽仿佛見到了希望,激動地站起來,和慕容短暫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偏頭盯著地麵某一處,“可是我還沒有恢複記憶,所以……”


    所以我還應該住在你這裏。


    慕容打斷她:“你的傷早都好了,不需要再留在我這裏。正好認識你的人也找過來了,大將軍多有錢,她府邸住得肯定比我這舒服。至於當初說好的報酬,我不要了,就當發善心做好事了。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慕熊微微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心髒像被人捅了一刀:“你怎麽能這麽絕情……”


    “我絕情?”慕容用手指著自己,氣笑了,“到底是誰狼心狗肺?那天先親我的是你,把我按在床上的是你,結果到最後推開我的也是你。你說,我們到底誰更絕情!”


    慕熊腦海中浮現出那天兩人唇舌糾纏的情景,耳朵一下子就紅了。身體因為慕容無情的話而發冷,但腦子又因為慕容話中幾個直白的字眼而發燙,又冷又熱的,簡直煎熬,大腦都遲鈍了。


    她囁嚅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歉:“對不起。”


    慕容冷冷道:“傷了人才說對不起,有用嗎?”


    慕熊對上她冰冷的眼神,這才意識到慕容很有可能是認真的,她是真的不打算原諒她了。


    慕熊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想去抱慕容,手伸到一半又縮迴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不管現在還是過去,都是我對不起你。”


    慕容眯起眼:“這和過去有什麽關係?你不是說你還沒恢複記憶?”


    慕熊心中有愧,本來也沒想一直隱瞞,可如今這種局麵她要是承認了,萬一慕容讓她坦白當年做的錯事怎麽辦?


    她猜到慕容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要不然當初在懸崖下相遇的時候慕容也不會收留她。如果慕容還記得往事,別提救她了,沒在見到她的第一眼掐死她就不錯了。


    慕容有多想找迴記憶慕熊是看在眼裏的,但慕熊寧願她永遠忘記。慕熊躲開她的視線,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又是對不起!


    慕容眉頭直跳,心裏又煩又亂:“除了對不起你還會說什麽?好,我聽到了,也知道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慕熊卻不走,堅定地站在那,看著她。


    慕容本來睡了一覺心情沒那麽糟了,結果慕熊幾句話就輕而易舉地打破了這份平靜,她被說得煩躁,再也不想看慕熊一眼,甩上門頭也不迴地離開。


    慕芍小心翼翼地抓著慕容的褲腳,另隻手抱著一個小板凳,時不時迴頭看一眼默默跟在她們身後的慕熊。


    慕容牽著慕芍來到空地上,幾個孩子都已經來齊,見慕容來了便自動散開,搬著小板凳排好位置坐下。


    給學生上完課,慕容一轉身,結果發現慕熊就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看著她,不聲不響的簡直跟孤魂野鬼似的,瘮人。


    慕容不理她,直接目不斜視地迴到屋裏。慕熊就站在窗外,透過窗戶眼巴巴地看著慕容。


    看看看,看什麽看!


    慕容上去一把拉開窗簾,遮住。終於不用再看到慕熊那個礙眼的了,慕容心情愉悅地去找王琦。


    王琦正在後院裏擇菜,後背彎得很低,臉埋在胳膊裏,肩膀一聳一聳的,看起來是在哭。


    慕容腳步一頓,默默地離開了院子。


    下午慕芍和幾個同齡的小孩子一起去玩,慕容無所事事地攤在院子裏曬太陽。


    夏日的天就像是小孩子的臉,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前一秒還是大晴天,下一秒就毫無征兆地下起了大雨,然而天還是亮的。


    慕容怕慕芍淋到雨生病,迴屋裏拿了把傘就往外衝,手剛放到門把上門就開了,慕芍踮著腳尖兩手趴著門框抬頭衝她嘻嘻笑,臉上還掛著幾滴雨水。


    慕容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緊張,上去摸了一遍,慕芍衣服濕了,還好頭發是幹的。


    為了以防萬一慕容還是帶慕芍去洗了個熱水澡,再迴到臥室時外麵的雨已經停了。


    酉時的太陽剛下山,暖橘色的光穿過窗簾灑在地上,襯得投射在窗簾上的影子越發模糊,那黑漆漆的一條,遠看就像是一根插|在地上的竹竿。


    五個時辰了,她還在那裏。


    這樣是何苦呢,傷害過後再補救,圖什麽呢?


    是後悔了發現還是喜歡她的,所以主動來找她複合?還是僅僅是覺得失去她這個朋友是一大損失,所以想和好然後繼續和她做朋友?又或者,是因為受過的良好家教讓她覺得這樣傷人不好,為了讓自己不那麽愧疚所以來求原諒?


    第一種是異想天開,後兩種才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測。


    慕容歎了口氣,隨即露出一個苦笑。


    會有第一種想法,不過是因為她忘不了。被拒絕了很傷心很難過甚至會憤怒會不甘心,可是隻要那個人一出現,埋藏在心底的奢望就會生根發芽,鑽破一切自我欺騙的土壤。


    因為還沒有完全死心,所以總會抱著她可能也會喜歡自己,這樣的期望。


    ——————


    小孩抵抗能力差,慕容也是初為人母,沒經驗,本以為給芍兒洗過熱水澡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結果事實證明她還是太過天真。


    半夜慕芍睡著睡著突然發起了高燒,額頭燙得像是在火爐裏炙烤過,慕芍卻渾身發抖蹬著腿一個勁喊冷。


    慕容打來涼水浸濕毛巾放在慕芍額頭,可是怎麽都不見成效,慕芍燒得都有點意識模糊了,在床上痛苦地打滾。


    下午慕芍衣服濕了其實並不是雨水打的,而是和朋友打水仗時弄的,結果吹了風著涼。慕容不知道,急得渾身冒汗。


    她隨便撈了一件外衣穿上,將慕芍抱起來緊緊裹在懷裏,鞋也沒穿就往外麵跑。


    慕熊這次還是靠在慕容家門板上睡,她常年習武晚上睡覺時也會保持警惕,不敢睡太深,很早就被驚醒了,此時見慕容一臉焦急地出來,忙追上去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慕容突然停下來,一個想法閃過腦海。


    這一片都是山,從她們住的地方下山到鎮上最近的一家醫館,最快也得一個時辰,慕芍這麽小的孩子,如果不趕緊治療,說不定還沒等她下山就撐不住了。慕熊輕功厲害,如果求她幫忙說不定慕芍就有救了。


    求,還是不求?


    慕容的內心在掙紮,可她哪有時間猶豫,慕芍幼小的、滾燙的身體就在她懷中,那麽脆弱。麵子和芍兒,答案隻有那一個。


    慕熊這幾天一直受冷遇,就沒指望自己能得到迴答,問話的同時眼睛不停地在慕容身上逡巡,很快就發現了異樣:“她在發燒!我帶你們去找醫生!”


    她抱住慕容的腰,腳尖點地,三人瞬間離開地麵飛到半空。慕熊知道慕容心急,她自己心裏也擔憂,拚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飛下山,夜風唿嘯著從身上刮過,割得麵皮都疼。


    一個時辰的路程硬生生被縮短到幾分鍾,速度太快,慕熊放她下來的時候慕容隻覺得頭重腳輕,差點栽倒。


    “大夫!我女兒病了,大夫求求你開門啊!”深夜鎮上的店鋪早已打烊,寂靜的街道迴蕩著慕容焦急的唿喊和木門被撞擊發出的哐哐聲響。


    “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聽不見的,為什麽不開門……大夫!求求你開門!求求你了……”慕芍燒得越來越重,慕容的手指都在發抖,眼眶也紅了。


    她頭一次恨自己這麽沒用,身上隻穿了一件裏衣,外衣幾乎都裹在慕芍身上,忘了穿鞋,涼意從腳底板躥到心尖,哪裏都是冷的。


    慕熊眼睛也紅了,胸腔堵得難受,渾身的氣都在那一瞬間提了起來聚在一起,她上前一腳踹開了醫館大門,衝進裏麵砸開大夫的臥室門。


    大夫之前一直用被子蒙著頭,聽到木門碎裂的聲音慌忙掀開被子坐起來,眼前刀光一閃,緊接著耳垂處傳來冰冷堅硬的觸感,再稍微往上一點她的耳朵恐怕就保不住了。


    大夫嚇傻了,木屑漫天飛舞,慕熊用劍指著她,眉目淩厲,居高臨下,每個字都像是從冰川裏鑿出來砸在別人臉上:“既然你耳朵聾了,那不如讓我割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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