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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圓之夜,棲雲山上。


    皎潔月色宛若銀紗般籠罩天地,淩雲宗內外一片靜謐。


    本應是入睡的光景,但此時的秦羽卻赤裸著黝黑的上身,痛苦的疾奔在宗門後山的密林之中。


    健碩的身軀之上,有著數塊淤青和一道道新舊不一的疤痕,顯然是經常遭受毆打。不過這些傷對現在的他似乎並沒有任何影響,他隻是在發足狂奔著。


    月光灑射之下,他的肌膚隱隱閃爍的紅色光芒,好似蠕動的小蛇一般,不停的衝撞著,想要破膚而出。而赤裸在外的兩條胳膊之上,甚至有魚鱗般的東西在月光下時隱時現。


    他此時的模樣,若是被別人看到,定會將他當妖邪誅殺。


    “疼……好難受……一個月一次,該死的,我快撐不住了!”


    秦羽咬緊著牙關,忍受著宛若萬根鋼針刺入身體般深入骨髓的劇痛,痛苦地呻吟著。


    這些年煎熬下來的經驗告訴他,月圓之夜唯有不停的奔跑,方能稍稍緩解這種痛楚。


    痛苦著,煎熬著,秦羽瘋狂地奔跑著……


    途徑一片小樹林,他狂奔的步伐稍稍緩了下來,目光也習慣性的瞟向了某個地方,好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鏘”


    如其所期待的那般,一聲清脆的劍鳴之音於不遠處響起。


    順著聲音看去,赫然是一名少女,身著白色長裙,已如平時一般在月光之下練起劍來。


    看她身形宛若隨風漂浮的柳絮,邁著輕盈的蓮步,手中的長劍在密林中灑下一片片銀光。


    無論是提,挑,穿,刺,皆是有著破碎長空之意!


    看似柔弱的劍招,實則充斥著淩厲的劍氣,對手稍不小心,就會斃命於此!


    這樣的情景換在平時,定會令秦羽停下腳步細細觀看,可是今天……從體內傳來的劇痛讓他心中竟然生出一股不甘的感覺。


    對麵密林裏就是自己暗戀傾慕的女人,卻因為自身的資質不夠,因為自己雜役的卑微身份而不敢上前與她交談,甚至還要忍受這每次月圓之夜的噬骨之痛。


    命運何其不公?!


    明明有著那麽想變強的心,明明有著那樣堅定的願望,發誓一定要當上鎮妖衛,卻僅僅因為一句資質不夠將他打下塵埃。


    明明是一樣的努力,卻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這股不甘在胸口燃燒,甚至像是要爆炸一般的痛苦,讓秦羽有一種想要嘶喊的衝動,可是他卻咬牙強行讓自己忍了下來。密林中的女人此刻正在練劍,如果被他的喊叫聲打擾,很可能會讓她有危險。


    雖然不甘,但是他卻不想女人受到任何傷害。


    望了望不遠處已經注意到他的女子,秦羽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痛苦狼狽的模樣,加快了暫緩的腳步,匆匆往黑暗之處跑去。


    “這家夥,今天怎麽了?”看到秦羽匆匆跑開,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劍,蹙眉喃喃自語道。


    不過她也沒多想,稍停片刻,確定秦羽不會再迴來,又開始繼續舞動手中的銀劍。


    不知多過了多長時間,身上的隱疾之痛在奔跑之中,總算是稍稍減輕,秦羽也徐徐的停下了步伐,環顧四周,當即便吃了一驚:“這裏……是後山禁地!”


    後山禁地,秦羽曾聽弟子議論過,這裏屍骨遍野,鬼魂遊離,是整個棲雲山孤魂野鬼聚集之地。


    夜色當頭,寒風瑟瑟,秦羽難免有些後怕,想要轉身離開。隻是,出於好奇,他還是忍不住的向前方望了一眼。


    前方,是一片荒原戈壁,枯藤老樹,殘垣斷壁,就好像是某個上古遺址。那遺跡之中竟然像是隱隱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秦羽一樣。


    感受到這種召喚,秦羽最終選擇了停下後退的步伐,抬腳朝著那片廢墟走去。


    沿著狼藉廢墟一路前行,寂靜無聲。


    雙眸之中,那片黑暗聚集的廢墟之上,竟然在不斷的扭曲,如同漩渦一般,詭異的吞噬著四周的氣息,似乎要將這周遭所有的生命吞噬得一幹二淨一般。秦羽見狀心有畏懼,但又抵不住那種虛無的召喚,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片刻之後,他來到了廢墟之中,這裏是一處破敗的荒園。一眼望去,百草叢生,隻是已經盡數枯萎,不複生機。


    荒園的圍牆之上,有著刀劍相交的痕跡,經過漫長的歲月,已浸染上斑駁的古韻氣息。


    隻是歲月流逝,那刀劍痕跡仍然清晰明了,足見當初發生在這荒園的戰鬥有多慘烈。


    轉過一堵圍牆,眼前豁然開朗。


    一塊巨石,閃爍著妖異的紅色之光,赫然擺放在荒園中央之處。


    巨石之上,豎插著一杆長槍!


    槍身乃是由精鐵鑄造,歲月侵襲之下已然鏽跡斑斑。


    但槍頭之處卻像是歲月在它身上停駐,不染一絲塵埃,雕龍刻鳳,甚是精致,一眼便知此槍,絕非凡物!


    靠近望去,長槍與巨石交匯之處,赫然有著一抹黝黑色的光團,光團之中散發著陰森恐怖的氣息!


    似是感受到了秦羽熾熱的目光,一抹紅色之光砰然乍現,隨後一抹渾厚之氣籠罩其身,宛若鎖鏈捆縛一般,靈氣倍感沉重!


    “好霸道的一杆槍!”秦羽下意識的驚聲道。


    突然間,他感覺身後一股涼氣襲來,心中恐懼油然而生,緩緩的轉身望去,待看清眼前的事物後,不由得麵色大驚,蹭蹭蹭的後退數步!


    此刻出現在其身後的,赫然是一名老人,衣衫破碎,披頭散發,全身血肉盡逝,僅剩下森然的白骨。


    這老人,比起孤魂野鬼還要更加的淒厲滲人!


    胸口之處被一杆長槍洞穿而過,緩緩抬起的右手白骨,所指方向,正是秦羽!


    縱然是他心性此般沉穩之人,也不禁為眼前這一幕感到駭然。


    “以長槍洞穿肉身,好殘暴的攻擊方式!。”望見此幕,秦羽雙眉緊皺。


    這樣霸道的攻擊方式確實很罕見。


    對方到底是什麽人?


    竟然對一名老者出此重手!甚至讓老者死後,亦不得安寧。


    仿若是意識到秦羽在注視著自己,白骨老人竟然動了。


    他微微抬起的白骨右手,徐徐落在了那杆長槍之上,身體一震,空洞的雙眼之中,閃過一抹森然,口中竟然緩緩說道:“槍,吾槍,何處?!”


    白骨老人的話語,秦羽並沒有完全聽到,但是隱約中,他卻是能夠感受到老人話語之中充斥著的無盡悲涼。


    好似是上古的落寞,想要掙脫命運的枷鎖。


    這話語竟然讓秦羽感同身受,想想他又何嚐不是感歎著命運與世俗的不公呢?


    正是有這種感覺,才讓秦羽遲疑了,甚至不顧老者的恐怖相貌,上前問道:“前輩,您指的是您胸口的這杆長槍嗎?”


    老人似是聽不見旁人說話一般,口中依舊在重複著那句話:“槍,吾槍,何處?!”


    這一次,秦羽終於聽清了老人的話,他看著老人,對著老人大喊起來:“前輩,您的槍,就在胸口!”他以為,這樣大喊就可以讓老人聽到一般。


    可惜的是,老人仍然無動於衷。


    麵對這種情況,秦羽也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間,他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已經身處黑暗之中,風聲大作,仿若是某一股上古之力欲要衝破封印一般。


    老人依舊右手握著胸口的那杆血色之槍,佇立於秦羽的身前。


    發現與老人無法交流,他感覺到無能為力,隻能在內心暗歎一口氣,轉身欲離開。


    可是老人卻詭異的飄至了他的麵前。


    此刻的氣氛,很是詭異。


    直覺告訴他,麵前的這名老者定非凡人,可是他也不想與死靈交纏,更何況,兩人現在根本無法交流。


    秦羽深唿吸一口氣,望著一直攔住去路的老人,想要從旁繞開,可是老者卻一直飄然於他身前,一人一鬼就這樣陷入僵局之中。


    這名老者到底是怎麽了?為何握著胸口的槍,卻還要找尋自己的槍所在何處?


    明明已是逝去的亡靈,但是言語之中卻為何讓人感覺如此不甘?


    到底遭受了什麽事,才讓他變得如此模樣?


    不讓我離開,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難道,他是想讓我幫他?幫他拔出這杆槍?


    唿!唿!!


    周邊的狂風席卷的更加厲害了,汩汩渾厚的威壓,就像是老人發出的一聲聲不甘的呐喊一般,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秦羽頓時感到本來就虛弱的身體更加的沉重。


    “既然如此,那我就幫你拔出這杆槍!”被逼到了這種份上,秦羽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更何況,在他內心深處,也希望能夠幫到老者,至少,也要滿足他這個心願,讓他安息才行!


    深唿吸一口氣,雙手一把握住了槍身,使出全身的力氣,猛的將其從老人的身體中抽離出來。


    “鏘!”


    刹那間,槍身發出一身顫音,一抹詭異之氣悄然浮現,遊龍似鳳一般翻滾入空。


    老人的身體瞬間不動了,白骨抽動,麵龐隱隱露出瘋狂之色,他大聲吼道:“誅魔槍,震萬裏,吾之道,平天下!”


    此話如同鍾鼓之音,迴蕩在這荒原戈壁之上,久久未能散去。


    刹那間,天昏地暗,颶風強襲,雷聲大作,一道驚雷,宛若長劍刺破長空,撕裂夜幕,從天而降,重重的轟擊在秦羽的手中長槍,順勢衝入了他的肉身。


    秦羽瞬間口吐鮮血,暈厥倒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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