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給朱紅玉收拾好屋子,朱紅玉心想自己到底住不了幾日,隻是迴來安排家裏的事情,接著就去朝雲觀住了。


    隻是可惜了滿園春色。


    “蘭心,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咱也是平頭百姓,沒有辦法的。不過好在如今惡人有惡報,張愈虔已經死了。”


    蘭心知道這件事,畢竟掌教的敕封和朝雲觀新任監院的事情滿城皆知。


    每一家臨街的店麵都被要求掛上紅色綢子,進城的馬車若是黑色或者雜色的,還會被要求掛上紅綢以求好看。


    朝廷都這樣重視這一場敕封了,她蘭心也是常在汴京走動的,又豈會不知。


    “是,當初不知道,知道朝廷放出話來說有新的監院上任的時候,我想著這老家夥肯定是得罪皇帝了。而後便傳出來他的死訊。”


    朱紅玉看著蘭心大仇得報的樣子,心裏也很是開心。


    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可以搬弄權勢的人了,他們因為手中有權勢,所以可以一手遮天,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這些人真的會惡有惡報嗎?不一定。


    常言說得好,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至少,張愈虔作的惡隨著他的死亡讓好大一部分人鬆了一口氣,比如蘭心的家肯定會因為張愈虔的死亡而變得更好,這是好事。


    “你們家還算是好的,若是這張愈虔一直不得罪皇帝,謹小慎微的,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年的苦。”


    朱紅玉抿唇一笑,坐到了臥室外的桌子前,蘭心也隨著朱紅玉走出來。


    “你坐吧。”


    朱紅玉是找著凳子坐下了,也指著對麵的凳子讓蘭心坐。


    蘭心低眉順眼的走了過去,而後坐下來。


    “我剛剛來這個院子裏麵,也不知道哪兒是哪兒,下午你陪著我去紫菱洲,我去找琥珀交代一些事情。”


    蘭心連連點頭,看著朱紅玉的眼神也不似剛才那樣謹慎。朱紅玉無心擺出來主子的架勢,畢竟她也知道蘭心在這裏的時間並不長了。


    “主兒,您原先是哪裏來的?”


    朱紅玉原想著將蘭心打發下去,沒想到蘭心卻問了自己。


    “我們都是贛州來的。”


    “贛州。”蘭心思忖了一番,“那地方我曾聽前主人提起,他去贛州買過補藥給大娘子。”


    哎……真好,說實話朱紅玉覺得自己都要檸檬了。


    到底自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生病了要找人去找大夫,不生病的時候誰關心她。


    “有人疼的感覺真好,哎……我們贛州是有名的藥都,我們家也是靠著做藥有了如今的財富,雖然比不上富可敵國的商人,但是到底還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蘭心不做迴答,她太清楚朱家是什麽樣的狀態了。


    汴京其實還比不上金陵,金陵城才是揮金如土。不過兩處的地價一般,隻因汴京是京師,凡大大小小是一個官員的,誰不願意在汴京給自己置辦一套大宅子。


    於是這問題就顯露出來了,人多地少的矛盾就出現了,汴京的宅子是一年比一年的價高。


    “主兒,時間不早了,我去給您備飯吧。”


    朱紅玉連連點頭,由著蘭心去了。


    很快,朱紅玉明白了這個宅子裏麵伺候的人並不是蘭心一個,應該還有很多。


    有的人在廚房裏麵伺候,有的人在主子的宅子外麵伺候,有的人是在主子的宅子裏麵伺候。


    蘭心應該是以前就在主子的身邊伺候的,所以現在也還在主子的身邊伺候。


    這個家她雖然不放心,但是終究還是要交給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去照顧,她總有離開的一天。


    “去吧。”


    朱紅玉看著蘭心離開了,從座椅上起來躺到了床上去。


    這床也是前任主人留下的,不過雖然是留下的床,可是質量還算不錯,除了有點舊之外別的還都好。


    這是一床紅木拔步床,從峰州運來的料子。床架上的雕刻是江南本地手藝人的作品。花紋並不繁複,雕刻著的是一個個鏤空的蝙蝠。


    蝙蝠即為福氣。


    其實錢的數量讓家庭足夠溫飽的時候,人多少想的就是“滿足”了。夜晚入夢的時候再也不想自己能賺多少錢,還有多少本事沒有使出來,隻想著如何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生。


    平安是福,平淡也是福。


    一年前,整整一年前。


    也是春和景明的農曆三月,朱紅玉從前世病重死亡,又從此世重生為一介村姑。


    她從自家的村子裏麵開始發跡,從山上猜草藥也野菜養活弟妹,也從潤夜的手中拿到了第一桶金。


    而後,用藥結識到了杜嶽蕭、金玉滿,從此開始了賺錢養家糊口乃至於榮升為小康之家。


    前往雲夢鎮抗災,讓他們農戶的身份徹底得到了提升,成為了士人。弟弟因此成為了官員,此時他才一十二歲,潤夜跟著她抗災,被皇帝青眼以待,賜了一身紫袍。


    紫袍雖好,可也是名聲之累,得知潤夜成為史上最年輕的紫袍道士後,整個華朝的人驅車前來瞻仰。


    這之後,她包了一塊休息區,提供給前來瞻仰潤夜的人居住。其實這個生意隻是為了讓潤夜不背負“清高顧冷,迫害信眾”的名聲。


    誰知道,一個張玉的出現,就讓所有的事情發生了逆轉。


    她不再想賺錢了,用當時拿到手的所有錢去購置車馬、添置盤纏、


    後來車道了黃鶴樓,看到了人潮湧動的周邊,甚至連黃鶴樓的影子都沒見到。


    隻因為“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便被封為“勝跡”,朝聖的人宛若錢塘江大潮。


    而後他們登上了武當山,武當山榔梅祠的榔梅樹下,見到了如榔梅一樣神奇的金元景。


    這之後,金元景隨他們一起上路,前往涼州的路途艱辛險阻,可是他們還是到了,碰到了呂明辭。


    為了信守承諾,她帶著杜午前往崆峒山,結果杜午死在了他鄉,她和金元景逃出生天,又在寶雞被瘟疫所困。


    朱紅玉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不得了,連這個病都能想辦法防治,而後又將所有的功德推給了金元景。


    她太清楚華朝是存在問題的,一個女人再優秀也不會得到實至名歸的獎賞,但若這件事是道士做到的,結果有不一樣了,一定會得到雙份的獎賞。


    緊接著便是過年了,潤夜接他們迴了汴京,一路上鬧出了不少趣事。


    朝見皇帝,潤夜的身份暴露,成為掌教。緊接著金元景也受到了敕封……


    朱紅玉今時今日躺在這一張床上,想著又是一年的三月,現在的她目睹了潤夜成為掌教,也看到了金元景成為監院,更看到自家的生意從贛州走到了汴京。


    接下來的一年應該怎麽走呢?朱紅玉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著床上細致的雕花,又側眸看著窗外春和景明的景色,到底是應該安居在此求的安寧,還是……


    其實在朱紅玉的腦海裏麵,一直都沒有停止過一個想法,她想和潤夜金元景都斷了,去找一個新的愛人,去過平常人的生活。


    道士什麽的……也許隻是當初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所以對道士的好感極強,所以衍生出來的不該有的情感吧。


    哎,到底還是想著目睹潤夜成為國師,到底想登上最高層一覽風雲。


    前世的朱紅玉不過是一個學生,天下風起雲湧的事情她從來看不到,但是現在有機會了,她真的可以攪動整個華朝了,這又不是特別有趣的事情。


    到底還是內心的好奇征服了對平淡的向往,朱紅玉也感慨自己是個不甘於平淡的人。


    “咚咚咚”,三聲兒敲門聲響起來,朱紅玉趕緊起身去開門,隻見是蘭心和琥珀。


    蘭心的手中提著餐盒,很顯然她是取了飯之後叫上琥珀一起來的,這倒是方便了,朱紅玉心想自己下午也不想出去,還是蘭心想得周到一些。


    “姐姐,你找我有事情?”


    琥珀一進來就拉住了蘭心的手看著朱紅玉,眼中都是對姐姐的愧疚。


    朱紅玉笑著點了點頭,道:“沒錯,坐下聊吧,剛好一起吃個飯。”


    說著兩個人坐到了閨房的圓桌前,蘭心將籃子放在一旁,打開,葷香四溢。


    菜的味道極好,還有一股濃濃的酒糟味道。


    一道酒糟肉,一道素炒什錦,再一道紅燒肉,一道小醃菜。兩碗米飯潔白如雪。


    “琥珀,你們哪裏找來的大師傅有這樣的本事。”


    琥珀拿起筷子來,聽姐姐誇獎她找到的廚子心裏暗自高興。


    “哎,這廚子是我和占鼇在外麵吃飯的時候遇到的,當時找你找得焦慮,進了個飯館吃飯。因為你的事情我們好幾天吃不好睡不安穩。結果那菜一端上來,葷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動。所以我和弟弟打聽了這個廚子,讓他過來呢。”


    朱紅玉感慨這兩個人在兩天的時間中還真是做了不少事情,園子也置辦好了,廚子也找到了。


    朱紅玉加起一塊紅燒肉,很快的送入自己的口中,感受著肉汁在唇間四溢,一股豬肉的香味連帶著甜味的醬汁充斥著整個口腔。


    肉很爛,很快就能從自己的口中滑入自己的腹中。將肉吞下之後還留著殘存的豬肉的香味和迴甘的味道。


    “其實我今天叫你來,就是說說家裏的事情。你也知道現在咱們家在贛州有藥廠,芋頭他們幾個伺候的也不過來。常平川和二狗跑到涼州去進藥材。我的書出版的地方也是贛州,可是弟弟在汴京當官,我明天開始就想去朝雲觀清修,這個家還是交給你穩妥一些。”


    琥珀看著姐姐,皺了一下眉頭,心想現在的銀子就像是瀑布一般湧出,他們家的確是發達了,但是……


    “姐姐,你也不能什麽事兒都不問啊,你若是去了朝雲觀清修,那咱們家……維持很難吧。”


    “路都鋪好了,沒有什麽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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