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夜正要迴屋,楊玄靈卻追了上來。


    “掌教!其實我……其實我剛才一直想問您一個非常僭越的問題,不知道方便嗎?”


    潤夜疑惑的皺起眉頭來,他看著楊玄靈,怎麽也不覺得她是一個僭越的人。


    “你說吧,什麽都可以的。”


    楊玄靈不再躊躇,也不再像剛才那樣談玄論道,或者說一些不疼不癢的東西。


    這一刻,她還是打定主意要問個清楚。


    “我想……我想在您不在的日子裏,為您打理武當山。我想要……說難聽點,就是奪權。”


    潤夜看著楊玄靈,心情十分複雜,他不知道這樣好不好,毋庸置疑的是這個做法一定會對潤夜有利。


    “放在以前我會給您說,做好道士的本分。但是我來到南岩宮,也經常遇到有其餘各宮的道士侵擾,實在惡心。咱們不反擊,他們就蹬鼻子上臉。隻是我遠在汴京,實在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但若你有本事,就去做吧。”


    說完,潤夜都有點不敢相信,他剛才說了什麽?竟然叫一個道士去奪權。


    真是可怖。


    但話已經說出口,所顧慮的事情又是真實存在的,他奪權弄勢又能如何,話也說到位了,隻是楊玄靈小不小心的問題了。


    第二天,潤夜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


    盡人事,知天命。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此行,潤夜得到了呂明辭的資助,在訪道精舍購置了車馬,否則好幾個人擠在一起,未免難受。


    離開了武當山,潤夜看著那漸行漸遠的山麓,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武當山,再次用雄偉的風姿送走了一行人。


    這世間萬千種可能性都好似是刹那之間的煙火,就在這一刻所有的可能性都成了一條可能性——走下去。


    不得不說,楊玄靈這位坤道還是給了潤夜無限的勇氣,讓他前路不再迷茫,也知道了在這茫茫武當山之中,還有一個牽掛自己的人。


    這個楊玄靈,即將在未來在武當山弄出來什麽樣的風雲,誰知道呢?


    潤夜苦笑了一聲兒,將身子轉過來,強迫自己不要去看武當山,盡快忘掉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轉眼,雲夢鎮內從朱紅玉設立接種的小院開始,將近一個月過去了。


    城內的瘟疫因為人們對朱紅玉的不認可而爆發,當朱紅玉毫無恐懼行走在人群之中時,大家終於意識到自己錯過了救命的最佳時機。


    朱紅玉在雲夢鎮的大街小巷都鋪滿了“可防不可治”的標語,當然這些標語都是杜嶽蕭讚助的。


    時過境遷,標語陳舊起來,病患爆發起來,城中的大街小巷充滿了哀嚎。


    這一日,潤夜走了二十多天了,天氣終於有轉暖的趨勢了。


    朱紅玉坐在院子中,為沒有感染牛痘的牛接種別的牛的病患,它們尚且能有活路,但是已經發病的人卻沒有活路。


    做完手工活兒,杜嶽蕭興衝衝從藥房跑到給朱紅玉居住的小院子裏麵,手中提著上好的合浦珍珠粉。


    朱紅玉在這幾日見到杜嶽蕭前來已經是見怪不怪的,沒想到這一日前來,他還帶著禮物。


    自然,這院子中的下人招待杜嶽蕭坐下,為杜嶽蕭衝了一泡上好的龍井茶。


    杜嶽蕭放下禮物,興奮的走到朱紅玉的身旁。


    “紅玉,出大事兒了。”


    “什麽?”


    朱紅玉看著杜嶽蕭微微一皺眉,心想這個時候大事兒可真不是什麽好事兒啊。


    杜嶽蕭竊喜的說道:“我聽說縣太爺家的公子不行了。”


    朱紅玉趕緊直起身來,伸出手去堵住了杜嶽蕭的嘴。


    “你……你瘋了吧,小聲點。”


    朱紅玉讓杜嶽蕭趕緊閉嘴,但是杜嶽蕭實在是壓製不住自己內心的興奮,這是他第一次麵對病患幸災樂禍。


    朱紅玉對他這樣可真是擔心,生怕他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東西被縣太爺治罪。


    要知道這個時代,官大一級壓死人,階級嚴明。


    他一個商人萬萬不可跟縣太爺硬碰硬。


    “對不起,是我魯莽了。但是……看他對你那個樣子,現在就得了速報,我開心!”


    朱紅玉看著杜嶽蕭小氣的樣子,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心想這個西域的男人怎麽這麽小肚雞腸,不都說西北漢子豪爽的嗎?


    “也是天花?”


    朱紅玉似有若無小聲問道,生怕他們說話被別人聽了去。


    “對對對,就是天花。我其實在這個病爆發的時候,給你找來牛之後又去勸過縣太爺。但是縣太爺也沒有起到一個指導性的作用。全城百姓跟著不願意接種。現在可好,雲夢鎮又成了死城。我剛才還看見一個小姑娘提著籃子賣雞蛋,一錢銀子一個。活活像極了當年的你。”


    朱紅玉臉一紅,心想這是他們當年相遇時候的事情,怎麽杜嶽蕭這個傻蛋他還記得。


    那個時候她什麽也不想,隻想給家裏人帶來好一點的生活。


    那個時候她借住在潤夜的廟宇之中,劉氏放火燒了他們家的宅院。


    時過境遷,不知道當初的劉氏馬氏去了哪裏。誰知道雲夢鎮又遭遇了一次瘟疫屠城,這一次可是比上一次來勢洶洶。


    直到現代,依舊沒有找出治愈這個病毒的辦法,也隻能是依靠古老的疫苗來防治。


    “哎,若是時間能迴到當初,我寧肯……吃著、住著賴上你。”


    朱紅玉看著杜嶽蕭,露出狡黠的笑容。杜嶽蕭舔了舔自己的上唇,也有點興奮。


    太久了,朱紅玉沒有表現出這樣的曖昧,也許她的心是真的定了吧,如今也有些不甘。


    “怎麽,你又沒有和他訂婚,為何……”


    “杜老板,曾經過去的激情,消失了就再也不複呐。”


    說著,朱紅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看著杜嶽蕭,就是要讓他明白他們已經成了過去。


    杜嶽蕭看向遠處,展了展自己的衣服。雖然還是有不甘心之處,但是他再也不想從朱紅玉這裏得到什麽了。


    “杜老板,我們聊點開心的吧。鐵皮石斛我已經托人給家裏的李攜李一帶了話,讓他們去建廠。至於做賬的人,就從你這裏出。出多少貨都給您,賬目也在你這裏。我隻得自己應該得的那一份。”


    杜嶽蕭點了點頭,鐵皮石斛的生意這幾天他們一直在談。


    朱紅玉要了一筆啟動資金,也給杜嶽蕭了三成股份。


    杜嶽蕭也派遣一個人去監督廠子的生產,這樣朱紅玉出了多少貨就沒有什麽水分在其中了。


    “還有,昨天常平川和二狗來了,可惜他們時間有限,沒有去見您。”


    杜嶽蕭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這兩個人了,便責怪道:“我好久不見他們了,你怎麽也不叫我過來呢?”


    “我安排他們去涼州將甘草運迴來,也給了他們一筆錢去置辦駱駝。二狗加上常平川,簡直就是我的心腹呐。”


    杜嶽蕭看著朱紅玉,又問道:“你這樣一安排,你們家就沒有幾個男丁了呀。我聽琥珀說,你們家五月和七月要走,是有這麽一迴事嗎?”


    朱紅玉點了點頭,道:“沒錯,沒想到這件事也落到了你的耳朵裏。”


    杜嶽蕭皺著眉頭,仿佛不怎麽認同。


    他緊鎖著眉頭,幾乎要將臉麵皺成火山岩漿冷卻後的樣子了。


    “是啊,我關心你,常常打聽。你這樣做值得嗎?為了一個下人。”


    “我身邊的心腹太少了。尤其是我害怕……我妹妹她為了呂明辭入宮,我也不能任由呂明辭的擺布。再怎麽說我們之間的消息要是通的。”


    朱紅玉看著杜嶽蕭,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杜嶽蕭也看出一些端倪,覺得朱紅玉這樣做還真有點不值得。


    “紅玉,你確定嗎?”


    朱紅玉點了點頭,道:“呂明辭,是的,位高權重。他把我妹妹迷得五迷三道,我也願意尊重我妹妹的想法,讓我妹妹去宮裏,也是為了能夠與他對等。可是呂明辭這個家夥,太難鬥了,安插我的眼線也是不得不做的一步。其實我何嚐想這個樣子,我也想大家和和美美的。”


    杜嶽蕭聽到了朱紅玉的糾結和為難,倒也理解她。


    他再清楚不過,一個小官員家的女兒還想做高官家男孩子的妻子,正房。


    這簡直是難比登天。


    別看他們之間都是官員,可是眼饞呂明辭的人太多了。


    “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那種為了看著呂明辭而就去安插眼線的人吧。”


    杜嶽蕭也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朱紅玉一下子笑了,笑得有點悲傷。


    “是,你有看對了,我的確不是因為看著呂明辭所以做出了這個決定。但是現在我是怎麽考慮的還是不能給你說。”


    杜嶽蕭“嘖”了一聲兒,暗道朱紅玉實在是有點不走心。


    不過她既然選擇隱瞞,應該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就在二人說話之中,門突然間響了。


    朱紅玉露出笑容,心想這個時候還有人願意過來,希望城中還有沒有生病的孩子,她一定盡心盡力去救治!


    誰知,衝進門來的人竟然是縣令!


    縣令帶著自己的夫人還有幾個親兵闖入了她的院子之中,將朱紅玉著實嚇了一跳。


    她踉蹌的往後走了幾步,一下子真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迴事。


    “我的孩子病了,聽說你能治天花?”


    朱紅玉看這個架勢不對,趕緊搖頭,不存在的!


    “不,我從沒有說過我會治療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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