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大華書場,朱紅玉左右打量的了一番,看這個地方的確是熱鬧,三教九流的人濟濟一堂。


    能看到雅間裏麵探出頭來聽評彈的官老爺、巨商富賈,也能看見坐在大堂裏麵聽評書的普通人。


    潤夜、金元景和朱紅玉朱琥珀進了書場,操這一口揚州話的小二忙上去迎接。


    “四位貴客雅間請!”


    都沒有等朱紅玉說到底要在下麵聽,還是上樓去雅間裏麵聽,小二就機靈的讓四個人前往雅間。


    畢竟兩個穿著道袍的人來這種消遣的地方,總歸是不能正大光明的。


    潤夜和金元景一前一後提著道袍的前擺上了樓,朱紅玉和朱琥珀有意和他們隔開一點距離上了樓,最前麵由小二引著他們,到了二樓專門空出來的一處雅間。


    雅間極小,不過也是為了讓客人能夠更好的看見下麵的評彈聲兒。


    但是要坐好的地方,勢必就會影響聽樂曲的感覺。


    進了門之後,四個人圍著八仙桌坐好,小二帶著笑意和善的問道。


    “二位爺、小姐,今兒是聽下麵的評彈,還是叫人上來聽。”


    朱紅玉是個斤斤計較的商人,問道:“都是什麽價兒?”


    “若是聽下麵的,您點上幾樣糕點小吃一壺茶,不過是六錢銀子左右。若是叫人上來聽,有不同的價位,不過小吃甜點等都是免費的,就是不能帶走。”


    朱紅玉想著三個人都沒有吃飯,若是強行看下麵的評彈,今天誰都吃不好。


    他們這個雅間的位置隱蔽,就是為了讓人過來唱評彈來設計的,小二既然懂事,那麽她們也應該好好享受一下。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叫人上來評彈,不知道你們這裏都是什麽價位呢?”


    “這最好的,是操著一口陳調的揚州陳子蘇,陳小花二位,他們唱一次要一百兩銀子。當然,也有便宜的,愈調的俞果、愈朵兄妹十兩銀子,剛剛出來唱調,師承也好,大多數的道長還是喜歡聽同是唱陳調的陳立,陳萍姐弟唱的調,二十兩銀子。”


    眾人聽到這個價位,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是朱紅玉想著今天是上元佳節,本就是應該享受人生的一天,聽到這些也無可厚非。


    “那就叫唱陳調的陳立和陳萍姐弟來。”


    “姐姐!”朱琥珀趕緊叫住了姐姐,這個價位也有點太貴了吧,普通人怎麽能承受。


    但是朱紅玉知道,這個價位是大城市的價位,如果想要在汴京生活,就一定要習慣這個價位不可。


    “去叫他們吧,我們三個人正巧沒有吃飯,先上點你們這裏的特色來。”


    “四位客官想要喝什麽茶?”


    朱紅玉看著小二,這才想起來汴京是一個極大的貨物中樞,這裏什麽茶葉都有。


    “你們這裏有什麽茶?”


    “龍井、碧螺春、毛峰、雲霧、瓜片、銀針、毛尖、岩茶、鐵觀音、大紅袍。”


    朱紅玉一聽果然是了不得,十大名茶在這裏是一個任選項目,怪不得請一個評彈的藝人上來要至少十兩銀子,服務的確跟得上啊。


    潤夜是先選的,他還真有點想家了,便道:“碧螺春。”


    朱紅玉心想,這出了贛州也不選個別的地方的茶嚐嚐味道,可以固執了。


    “瓜片,沒聽過……嚐嚐看。”金元景倒是個實誠人,沒見過什麽勇於嚐試。


    “天冷,我要大紅袍。”


    “我也是!”


    朱紅玉和朱琥珀選了紅茶,這天氣夠冷,還是讓身體健壯的男人去喝綠茶吧,她朱紅玉還是喝穩妥一點的紅茶。


    小二記好了茶葉,又聽見三個人沒有吃飯,趕緊跑了出去,腿腳極快的跑到後廚去,吩咐旁的小二倒茶,後廚的師父做飯。


    見到小二出去,又想到剛剛花出去的錢,朱紅玉歎了口氣,看著因為錢的事情而心酸不已的朱琥珀連忙安慰。


    “琥珀,咱們家並不是缺錢,而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咱們不得不節衣縮食的。我跟你保證,隻要等著弟弟一上任,咱們家就不愁了,你還擔心我做生意的本事?”


    朱琥珀歎了口氣,道:“二十兩銀子就二十兩銀子吧,今天是上元節……可惜弟弟不在,上元節還要跟著呂大人一起去安大人那邊拜謁,不過呂大人也真是個好人,能帶著小小年紀的弟弟去拜會高官,以後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吧。”


    朱紅玉聽到這句話,不想說什麽,可能是前世一些不太好的經曆,讓她無比殷切的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夠成為一個清官,不因為錢的事情失德。


    “是不可限量,我也希望弟弟能夠堂堂真正的做一個好官。正如金道長和潤道長這樣,一看就是心係天下的。”


    朱紅玉看向金元景和潤夜,兩個人聽到朱紅玉這一番說辭,連忙擺手。


    “紅玉,切莫這樣說我們,真有點捧殺的意思了。”


    正在說話的時候,小二敲響了門,潤夜喊了一聲兒讓他進門,小二忙跑了進來,對著一行人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


    小二手中有一個托盤,上麵用三才杯裝著四碗茶葉,三種不同的杯子對應不同的茶葉。潤夜的碧螺春,金元景的瓜片,朱紅玉和朱琥珀的大紅袍。


    將這些茶上完了之後,緊接著一個小二就上了一碗熱騰騰的大刀素麵上來,端給潤夜和金元景,朱紅玉和朱琥珀的則是肉排麵。


    “幾位客官,這是我們這裏的特色,後廚的紅案師父是做淮揚菜出身的,您先用著。”


    小二介紹完之後,三個人早就拿起了筷子大快朵頤,而最後一個小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圓走到了金元景身邊,端給了金元景。


    “請客官慢用。”


    金元景看到湯圓本無心吃,但是飯後沒有吃什麽甜點,真的像是少了什麽東西一樣,嚐一下也未嚐不可。


    就在小二放好東西之後,從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從樓下上來一男一女,便是陳立和陳萍。


    他們手中各拿著樂器,男人拿著琵琶,女人拿著三弦,還真有點讓朱紅玉意外。


    他們進了屋舍之後,小二便退下來了,在遠離窗戶的一麵,二人對著四個行了一個禮。


    “見過道爺,見過小姐,我姐弟二人今日唱《雙按院·煉印》。”


    一口流利的揚州話,溫婉可人,朱紅玉真不知道為什麽上天要給江南人這樣溫潤甜美的性格,說出來的話又是如此的好聽。


    說著,兩個人就坐到了小二支好的凳子上,正要開唱,但是卻被朱紅玉給叫住了。


    “我們都是外鄉人,也從來都沒有聽過評彈,不知道《雙按院》這一出,講的是什麽故事。”


    陳立坐在凳子上,看著朱紅玉很是客氣。


    “這一出戲說來也是簡單,是前朝的舊事。金陵操江衙門公差楊傳、李乙,奉命去淮北,路經揚州,耳聞目睹致仕太師蕭國忠橫行鄉裏的種種罪行。楊、李挺而走險,以鬆香、黃蠟製成假金印,由楊假扮新按院、李扮作隨從到揚州上任理事,為百姓伸張正義,並將蕭國忠誆騙到大堂,給予懲處。真陳魁婚後到任,真偽難辨,決定當堂煉印。趁混亂調換真印,使真陳魁反被拿辦。”


    朱紅玉覺得這一出戲聽起來還真有意思,原來是個李代桃僵的戲碼,古代人寫書一點也不顧其中影射的內涵啊。


    當初皇帝就是讓會打鐵的手藝人紀於之將虎符給煉製了出來,而後調用了軍權平定叛亂,本就是個空手套白狼的把戲。


    雖然這是前朝的舊事,但是若是發生在朱紅玉的身上,朱紅玉也一定會禁了這一出戲。


    而後很快朱紅玉悟出來這兩個人要唱這一出戲碼的緣由。


    “是不是許多道士來你們這裏,都喜歡聽這一出?”


    潤夜看著兩個人,平靜的問道。


    陳立和陳萍並不避諱這個問題,雖然說是汴京,但是現在皇帝對於民間百姓的嘴管的也並不嚴,大家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也不害怕牢獄之災。


    “是,尤其是朝雲觀的道長,來到這裏最喜歡聽這一出戲碼,興許是因為前任國師的軼事,但是又不敢明著聽《虎符》這一出。”


    朱紅玉十分震驚的看著二人,心想這個年代這樣開放的嗎?


    連現任皇帝的事情都敢亂說。


    “哦?《虎符》這件事你們也敢唱?”潤夜的聲調嚴肅起來,陳立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雖說《虎符》是本朝的事情,但是我們唱起來也是用了前朝的戲,朝廷沒有管,我們也敢唱。況且達官顯貴都喜歡聽這一出。”


    朱紅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說實話她還挺羨慕這個時代的。


    “潤道長,若是您不在意,不如聽聽《虎符》吧。”


    潤夜聽到朱紅玉的建議,不免對當年自己的父親和皇帝發生的事情產生了濃濃的好奇。


    其實紀於之和皇帝的事情,韓同玄早已經告訴了他,但是民間又是怎麽流傳的,他還當真是不知道的。


    “那就聽一出《虎符》吧。”潤夜並不忌諱自己的父親曾經發生的事情,既然朱紅玉也想聽,不免就讓大家都知道,也讓他這個當局者知道如今的百姓是如何看待前任國師的。


    他這個掌教也好知道,未來的他如何做好掌教這個差。


    陳立拿起琵琶,用嫻熟的手指撥弄著琵琶的弦,發出一段好聽而古樸的樂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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