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姐姐。”占鼇叫住了朱紅玉,先讓他並不想再談論張玉的事情了,“今天咱雖然身在外,但是也要寫個春聯,還希望姐姐給個對子出來。”


    朱紅玉站在一旁,聽占鼇這樣說,犯了難。


    剛巧,做了兩道素菜放在窗台前晾涼的潤夜從廚房走了出來,他看著朱紅玉和朱占鼇站在大院裏,似是要寫春聯的樣子,帶著和煦的笑容走上前去。


    朱紅玉見潤夜走過來,也不知道是下意識的,還是別的原因,朝著弟弟的身旁靠了靠。


    潤夜看到了朱紅玉的舉動,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


    “你們寫春聯呢?”


    朱紅玉正要說寫好了,卻被占鼇打斷道:“是啊,潤道長,我想寫對子,但是腹中無點墨,還請道長指教。”


    潤夜輕輕側頭,仿佛是在思考。


    說實話,朱紅玉還有點羨慕潤夜,這種一歪頭就能想出來對子的男人,可以說十分讓人嫉妒了。


    “我想到一個對聯,把筆給我。”


    說著潤夜擠著占鼇,讓他去一邊看著,而潤夜的素手提起筆杆,在裁好的紅紙上洋洋灑灑寫下幾個大字。


    “靈台經文傳天下,蘭室秘術澤蒼生。”


    潤夜提筆寫完,朱紅玉讀出春聯上的文字。


    怎麽說呢,很有意境。


    相傳《黃帝內經》為仙人所降之書,中醫業內也有很多迷信的說法,說是某某醫書是神仙降下。


    蘭室秘術其實就是中醫技術的意思。


    這個對聯很好,既有玄之又玄的玄妙之感,又是以歧黃之術為切入點的,既顧及了朱紅玉又捎帶著雜糅了玄學私貨。


    一下子,朱紅玉覺得自己和潤夜之間的差距還不小。


    可能張玉的文采比她朱紅玉要高一些?


    潤夜見朱紅玉看著自己的字體出神,甚至還有一些羞愧。


    “嗯……你不喜歡我換一個。”


    朱紅玉立刻抬頭無辜的看著潤夜,而後愣了幾秒鍾趕緊搖頭。


    “不是不是,我是覺得您寫的很好,所以……覺得自己蠢笨。”


    潤夜暗笑了一聲兒,可以看出來他真的很開心。


    朱紅玉將身上的衣服裹了裹,道:“行,那就貼這個對聯了,我讓衛媽媽熬點漿糊,讓她和金元景貼上。等到晚上的時候,放炮。”


    潤夜點了點頭,打量著朱紅玉。


    朱紅玉被他看得心裏毛毛的,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你……你身上的那一件白裘呢?”


    聽到這個問題,朱紅玉十分尷尬,潤夜想起來什麽不好,非要想起來她身上的那一襲披風。


    “我覺得不冷啊,一點都不冷。”


    朱紅玉活動著自己的身體,還擺了擺自己的胳膊,示意自己很熱。很顯然潤夜看出來朱紅玉不對勁。


    “占鼇,東西收拾收拾,別放在院子裏麵。”


    潤夜指著桌子上的東西,示意占鼇趕緊去辦,占鼇連連點頭很是聽話。將對聯什麽的壓好,文房四寶抱在一起,進了屋。


    見到占鼇走了,他直接拽著朱紅玉的胳膊,朝著廊簷下麵走去,走到輕易見不到人的地方,終於鬆了手。


    朱紅玉傻傻的,任由潤夜拽著走到了廊簷下麵。


    潤夜叉著腰,有點生氣的問道:“朱紅玉,你的白裘呢?”


    朱紅玉尷尬的看著潤夜,她坦然的說道:“白裘……白裘當鋪裏麵當了。”


    “什麽?當鋪裏麵當了?為什麽?”


    潤夜真是想要打人了,怎麽朱紅玉這丫頭說話這麽坦然,什麽叫做在當鋪裏麵當了?


    “我的錢在船沉江心的時候就丟了,隻剩下隨身的少許銀錢。這不是要過年了嗎?我弟弟妹妹都沒有新衣服穿,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能讓他們過寒酸的節啊。”


    朱紅玉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委屈,潤夜聽著朱紅玉的話,一時之間明白了不少。


    剛才,的確是他有點衝動了,隻是生怕朱紅玉被壞人騙取了銀錢。


    不過既然朱紅玉說是自己花了,他心裏至少還能舒服一點。


    “行,既然是你花了,我就放心了。”


    “不然呢?我還能讓人給騙了?”朱紅玉嘟著嘴看著潤夜。


    潤夜覺得朱紅玉這個表情十分可愛,竟不自覺的抬起手來掐著朱紅玉的臉。結果卻被朱紅玉一巴掌打掉了。


    “誒誒誒,注意點潤道長,怎麽還動手動腳的?”


    誰知道潤夜又提起手來要掐朱紅玉的臉,這次朱紅玉是真的怒了,直接一腳踹到潤夜的膝蓋上,疼得潤夜直皺眉頭。


    “活該,哼!”


    朱紅玉覺得自己大仇已報,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迴到大院,而潤夜扶著牆疼了好久,最後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裏麵。


    潤夜因為朱家姊妹的閨房自然不敢進,再加上也不知道占鼇在哪一間屋子,隻得慘兮兮的坐在院子裏麵,還要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


    時間不知不覺的就轉到了傍晚,皇宮之中華燈初上。


    禦膳房抬著三百六十道年夜飯的菜品,分了三大桌放在皇帝用膳的息龍殿裏。


    宮廷宴會向來奢侈,尤其是年夜飯,其實就是等級分明的後宮,這是後宮的妃嬪不多能與皇帝一起吃飯,大家夥又在一起過節的日子。


    皇帝坐在主位上,後妃坐在堂下。皇後坐在皇帝的身旁,老夫老妻,十分和諧。


    堂下的後妃,盡是美豔至極的,因為這一場年夜飯,從中午就開始收拾,還有許多後妃,口中含著蜜糖,就害怕開宴太晚,惹得皇上不悅。


    酉正,宴會開場。


    舞姬跳舞、樂姬奏樂,一片康樂祥和。


    在這個時候,太監端著已經冷掉的年夜飯,讓皇帝品嚐。


    皇帝隻吃一口,而後就給後妃一人一道賜菜。


    給後妃賜菜之後,剩下的會賜給大臣。


    所以,年夜飯的時候,還有三百餘太監和侍衛等在息龍殿前,端著菜裝入食盒,而後賜到大臣手中。


    其實吃的也並不是味道,畢竟冷掉的東西並不好吃,但是被賜下的恩典,卻是一份殊榮。


    這些,朱家的人並不知道,就算是潤夜或者金元景也不知道。


    他們還在館驛之中做了一大桌年夜飯,自然沒有宮裏的豪華,但是三葷六素,也是十分的豐盛了。


    除了潤夜炒的兩道菜,備好了晚上熱一下,衛元還做了炸豆幹、酸菜燉豆腐、雜菜羹、羅漢齋。


    似乎什麽節日,羅漢齋這道菜一直都占據著素菜中的至高點。


    年夜飯擺好,漿糊也熬好了,占鼇和金元景貼了春聯,潤夜放炮,朱紅玉和朱琥珀在旁邊看著笑。


    劈裏啪啦的聲音,振動耳膜,一道道光亮閃過他們的眼前。


    除了熱鬧,朱紅玉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年三十,這是她人生中最圓滿的年三十了。


    家人在,愛人也在,大家沒有爭吵,隻剩下和諧。


    這是什麽神仙日子啊!


    放完炮,眾人帶著一身硫磺的味道,坐迴屋中。


    衛元把菜熱好,一一擺上桌子,眾人圍在一起,歡聲笑語……


    皇宮之中,皇帝也品嚐到第七十道菜肴了,當然,一道菜一口他吃不下,隻是看著什麽好看,就往下賜菜了。


    第七十道菜,是雲南知府進貢的土豆,禦膳房的廚子把土豆蒸熟,剝皮,而後用涼州做法,先碾碎,而後攪打上勁,陪著辣椒油和醋一起吃。


    闕昊易拿起筷子,嚐了一口。


    果然酸辣可口,很是下飯。


    “朕記得,八月的時候舉薦潤夜的錦衣衛,是涼州過來的吧?”


    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監總管魏賢忙走上前來,悄聲道:“是,皇上。叫做呂明辭。涼州本地人。”


    “賜菜。”闕昊易輕聲道。


    “賜菜——”魏賢緊接著叫喊道。


    端菜的太監快步走出息龍殿,端到大殿下麵,上百個餐盒已經備好了,送菜的太監和侍衛也等著。


    菜一端出來,就被放入餐盒之中,一太監一侍衛立刻拿腰牌出宮。


    緊接著,皇帝又賜了幾道皇後喜歡吃的菜肴,到第七十九道時,上來了一道陰陽湯羹。


    一邊是綠色的菜粥,一邊是金色的南瓜粥。


    這是一道全素菜,清淡而典雅。


    兩種顏色的湯羹更是倒出來一個太極的圖案,十分的考究技術。


    “魏賢,現如今朝覲的藩王都到了汴京了吧。”


    “迴稟皇上,都到了。”


    闕昊易看著湯羹,揮了下手道:“方才提起潤夜,把這太極湯羹賜予他。”


    端菜的太監忙走出去,也是如剛才賜菜的流程。


    魏賢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切,此時再蠢笨的人也能看出來,皇帝對呂明辭舉薦的這個人很感興趣。


    現如今,願意舍生取義的道士太少了,又是能幫著皇帝平定贛州事端的道士,於情於理,皇帝都十分重視。


    但是,能夠除夕讓皇帝給這個素未謀麵的道士賜菜的,潤夜還是第一個。


    魏賢很快記住了這個被皇帝所看重的道士,畢竟現如今,能讓皇帝青眼相待的道士不多了。


    尤其是朝雲觀的那群牛鼻子,已經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魏賢很清楚,皇帝雖然老了,但是並不弱。手腕自然是強權的很。


    這樣的朝雲觀,很快就要出事兒了。


    “這是什麽菜!”


    突然間,魏賢被皇帝的聲音所驚醒,迴到了伺候皇帝的狀態中。


    捧著菜的小太監低著頭,道:“迴皇上的話,這是武當山榔梅祠送到汴京來的漬榔梅花。今年武當山榔梅瑞兆,十分殊勝。”


    小太監的嘴也甜,隻是盤中的東西黑黢黢的,的確不討喜。


    原來是榔梅花,皇帝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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