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錦衣衛顯然暖和了過來,他們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朱紅玉。


    方才沒有落水的錦衣衛也幫著朱紅玉去找木柴,將篝火熊熊燃起。


    溫暖的火光撲在朱紅玉的身上,這感覺又溫暖又舒服。


    朱紅玉沒有時間去享受這一份溫暖,她站在一旁,盤算著這些人手中還剩下什麽東西。


    至少,對於朱紅玉來說,她現在是侵家蕩產了。


    突然間的變故,隻有神仙才能提前知曉。


    而朱紅玉也不知道,就在她睡醒的這個時刻,突然間船翻了。


    “你們中,有幾個是隨身攜帶錦衣衛無常薄和印信的?”


    朱紅玉的疑問就像是釘子釘在每個人的心中。


    錦衣衛的印信丟失,這是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若是有旁人佐證出了意外還好,但若是沒有人佐證,最後的問題將是十分嚴重的。


    但現在的問題遠遠不是印信丟失這樣簡單,而是沒有了錦衣衛身份的憑證……如何生存下去都是問題。


    一時之間,人人麵麵相覷。


    沒有一個人想要承認自己沒有隨身佩戴印信,更沒有一個人想要承認,他們錦衣衛除了身上這點功夫,還有認識一點字以外,什麽都不會做了。


    朱紅玉看著眾人,歎了口氣。


    “這樣吧,大家把自己現在身上帶的東西都拿出來,我們盤算盤算,如何使用。至少也要活著走出贛州,到達汴京之後在等發落。”


    錦衣衛紛紛慷慨解囊,將自己身上帶著的散碎銀兩和佩刀、佩玉都拿了出來。


    一盤算,還有剛到的二兩多散碎銀兩,三把佩劍,一封玉牌。


    這些東西加起來,的確夠購置車馬,可若是購置了車馬,就要有幾個人留在此地,賺錢養活自己。


    徐景逸聽到朱紅玉這樣問,站起身來,麵帶笑容。


    “姑娘,咱們什麽也沒剩下,印信還是錢糧,隨身帶的東西是少數。哎……這下子,怕是咱們誰也逃不了了。”


    老徐的心態多少是好的,現在他們撿了一條命迴來已經是萬幸。


    隻要找到了錢糧,按時迴到汴京並不算是什麽難事。


    難就難在怎麽按時迴汴京。


    朱紅玉看著老徐,見他心態這樣好,其實自己也放鬆了不少。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難受這一時,最後的結果說不定也是好的。


    “沒事兒,今天大家都能安然無恙的迴到陸地,至少我們沒有去閻王爺那邊報道,這不也是個好事兒?”


    朱紅玉的話語很輕柔,並不想責難誰。


    當然,這些錦衣衛也不會受朱紅玉的責難是真。


    “現在,咱們最重要的事情,是趕緊離開這裏,迴到汴京。我有兩條路,你們且聽我說。”


    眾人將目光投向了朱紅玉,期待她能提出什麽方法擺脫這種困境。


    “第一就是徐景逸,你帶著幾個錦衣衛去,相互證明身份,問縣太爺要一些資助。你們去的時候不要帶朱琥珀去了,這官門裏麵的是是非非,怎麽說都是男人的事兒。帶著她去,說不定會耽誤事。第二,就是咱們這些活著的人,想方設法的賺些錢過來,這樣攢夠了錢就能去汴京了。”


    眾人對第二個方法嗤之以鼻。


    當然,徐景逸看得透徹,他知道帶著人去證明身份這種事很大可能是做不到的,現在的官門中人都是隻看印信不看人,任憑他一張嘴怎麽說都沒有用的。


    但是這種情況之下隻能說是去試試,若是縣官是個好說話的人,難不成就能把他們給送迴汴京去。


    哎……誰知道之後的結果是什麽。


    “姑娘說的是……但願吧,但願贛州的知府是個好說話的人。”


    朱紅玉看著徐景逸,心想如今已經走到了贛州,再往東邊走一點就是她的家,算來算去,她至少還能迴家拿一次錢。


    “這樣吧,我的家在雲夢鎮,咱們如今已經到了贛州,隻要想辦法到了雲夢鎮,我就有辦法弄到錢,置辦車馬。這之後咱們再朝著汴京飛奔,也不算是耽誤。”


    徐景逸點了點頭,他摸了摸腰間那熟悉的位置,煙杆子已經隨著剛才的搖晃落在了船上,現在想要抽口煙冷靜冷靜都沒有辦法。


    朱紅玉的提議不能說不錯,但是也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站在一旁的錦衣衛們聽著這朱紅玉和徐景逸之間的商量,不免走上前來搭話。


    “姑娘,徐爺。現在咱不如找人下去撈船,撈上來的銀兩可以直接去置辦車馬,為什麽還偏偏要去賺錢?賺錢賺到什麽時候去?”


    朱紅玉歎著氣搖了搖頭,心想著錦衣衛的素質實在是太一般了。


    一點生存的基本知識都沒有。


    這麽大的船一下子沉了底,就算是撈也要個把月,再者說開工都要先拿錢,難道能撈上來了以後再決定要錢還是不要錢?


    這太不可能了。


    徐景逸也聽不下去了,怒道:“若是叫人撈錢這麽容易,你帶著兄弟下去撈?這河水怎麽說也有十米吧,這船也墜到江心裏麵去了。咱們能撿迴來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還要下河去撈錢?你有多少命可以糟蹋?”


    聽到徐景逸發了話,這說話的人也沒有了聲響,隻能是坐迴原來的礁石上,繼續烤火。


    朱紅玉看著一群人一點生氣都沒有,真是有點無助。


    “這樣吧,徐爺,現在時間尚早,咱們朝著有住戶的地方走一走。找找住宿的地方。潤夜他們就算是化緣能化來東西,幫助也隻是很有限。還是要早做打算。”


    徐景逸點了點頭,瞅了跟在自己身邊跟得緊的小弟。


    “魏阮,你跟著朱姑娘一起去找找看,我一會兒帶著人去縣衙尋求幫助。”


    朱紅玉歎了口氣,和魏阮交換了一下眼神。


    現在她是可以去尋求幫助,隻是害怕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妹妹出了變故,實在不好。


    “琥珀,你是隨著我們去,還是自己留在這裏?”


    琥珀心想,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女子,難保不會被認為是一妻一妾,這樣對尋求幫助沒有好處。再者說,這九個錦衣衛,護送的人是他們四個人,若是一個人都不留在這裏,難保不會發生內訌。


    到時候就說什麽都晚了。


    “我留在這裏,等著你們。你們盡快早去早迴。”


    朱紅玉嘴唇一抿,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是很快將自己想說的話吞入腹中。


    “好,我早去早迴。那……徐爺,您帶上人跟我們一處走吧?”


    徐景逸又叫了一個人跟著他,四個人一起上了路,按照徐景逸的安排,四個人是沿著河堤往東邊走。


    這樣走,無非是為了能夠遇到沿河的村莊,若是能看見有駕著車馬的人上去問問,若是幸運了,還能碰見碼頭。


    起初的半個時辰,什麽人都沒有碰到。朱紅玉說實話還是挺擔心的,生怕古代地廣人稀。


    最害怕的還是這一片土地上,根本就沒有人定居。


    走走停停,腳下麵劇痛。


    終於在走了快一個時辰的時候,見到了一個沿河而建的村莊。


    徐景逸鬆了口氣,終於看到了村莊一角。


    “天呐,這地方,簡直了。”


    朱紅玉一邊無力的咒罵著,一邊朝著村莊走去。


    徐景逸倒是比朱紅玉平靜多了,在錦衣衛中多年,他早已養成了寵辱不驚的習慣。


    “咱們去找找,哪裏有賣拌粉的,墊墊肚子我再走。”


    朱紅玉看到徐景逸輕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還是服氣您,能夠在這個地方您的心態還能這麽好。”


    徐景逸看著朱紅玉,爽朗的笑了起來。


    “小姑娘,等你到我這個年齡,就知道樂知天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了。再怎麽不好,飯還是要吃,活計要慢慢做。我在遇見安大人和呂大人之前,也差點在汴京混不下去。現在雖然還不是個百戶,但是我知道,好消息都在後麵。”


    朱紅玉隻是尷尬一笑,不知道怎麽說。


    走入了村莊之後,幾個人繞了一圈,這個村莊不大,做買賣的人也很少,終於七拐八繞的找到了吃飯的地方。


    出乎意料,這地方賣的是燙粉,是朱紅玉最愛吃的主食。見到燙粉之後,朱紅玉終於覺得剛才徐景逸說的話可能是有幾分準星了。


    “徐爺,你說得對,也許好事情都在後麵。”


    徐景逸一笑,用金陵雅言的聲調對著老板道:“要三碗燙粉,要大碗的。”


    這店家見一天到晚不來個客人,終於有個過來吃飯的,很是開心。


    趕緊將自己店裏還有的存貨給下到鍋裏,裏麵加上調料,沒用多長時間就把燙粉給準備好了。


    盛到碗裏,一人一碗。


    朱紅玉等四人早已坐在木桌前麵饑腸轆轆,看到燙粉香味撲鼻,辛辣的味道是贛州特產。


    還沒有等徐景逸等人吃飯,朱紅玉早已將所有的吃食吞入腹中。


    剁椒麻辣的味道恰到好處。


    “好恰。”


    一大碗塞入朱紅玉的腹中,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她從兩個月前離開贛州,就再也沒有吃過家鄉特產。沒有想到,在山窮水盡的時候,竟然有一整碗燙粉擺在她的麵前。


    這是何等的一種滿足,何等的一種慶幸。


    那時,金元景曾經說過“福兮禍兮”的話,朱紅玉原本是不相信的,覺得這是一種宿命論。


    但是,如今也不得不相信了。


    “姑娘,你是贛州人吧!”老板聽到朱紅玉從心底裏麵由衷的讚美,趕緊逢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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