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景攔在眾人麵前,雖然不知道朱紅玉接下來的打算,但看見賊人隻有一個,他和常平川綽綽有餘能夠對付,便放寬了心。


    “貧道鬥膽問個路。”


    說著,金元景對著車上的人作揖。


    王五見金元景本沒有好臉色,但終歸伸手不打笑臉人。


    “道爺,我們急著趕路,還請您問別人吧。”


    說著王五就要走,金元景又豈會讓他得逞。


    突然間,金元景彎下腰去,擺出一個要跪下的造型,王五吃了一驚急忙從車轅上下來。


    常傳言若是受了道士的跪拜禮,就會折壽,王五雖然說是給黑店打工之輩,但也顧忌這種說辭。


    而就在王五從車轅上滑下來的那一刻,隻見一柄長劍從金元景的手中脫出,朝著常平川拋去。


    常平川接過長劍,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那長劍脫了劍鞘。


    血濺五步。


    戈壁灘上的沙子久久期待著水分的滋養,鮮血滲入沙土之中被迅速吸走,隻留下一道鮮豔的紅。


    沙漠一直很安靜,而今天格外安靜……


    金元景就這剛才彎腰的姿勢還是跪下了。


    王五抽搐著看著金元景,已經沒有了迴頭去看從背後刺他一劍的常平川。


    朱琥珀聽到響動之後也從馬車上下來,看到這一幕。


    出乎意料,他們三個人都很鎮定。


    常平川曾是燕國馬革裹屍的兵士,也曾做過小將領。這種殺人的事情自然是手到擒來。


    反倒是金元景和朱琥珀的鎮靜讓人覺得可怕。


    在這茫茫戈壁灘上,金黃色的沙子隨著微風翻滾著,三個人沉默良久。


    終於,金元景率先打破了這場沉默,他從跪的姿勢站了起來,看著其餘兩個人麵色凝重。


    “我剛剛是在超度這個人。”


    朱琥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常平川素來是不信中原的玄學的,隻相信灑滿太太。


    “罷了罷了,這都是什麽事兒啊。走吧,咱們去找呂大人吧。”常平川如此抱怨道。


    金元景看著曝曬荒野的王五,已經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內心又豈能安然。


    “琥珀、平川,我知道這裏沒有我做決定的份兒,但是你們也知道的,道門中是不能見到暴屍荒野,我想安葬了他。”


    “剛才是你給我擲的劍,現在又要讓我們收屍?我們那邊可沒有這說法。”


    金元景還想爭辯什麽,朱琥珀走上前來打了圓場。


    “按我的意思是,咱們不能把人撂在這裏。官道上死了個人傳出去對呂明辭的名譽也不好。咱們找到呂明辭之後,還要過來指認屍體,沒必要安葬。找個地方先藏起來吧。”


    這樣的解決方式金元景和常平川都接受。


    而後兩個男人一個人托著頭,一個人提著腳,一下子將屍首若垃圾一般從沙山上扔了下去。


    屍首在沙山上滾了許久,終於在一個沙溝裏麵停下。


    三個人站在山頭看著滾下去的王五,一時之間心思各異。


    “走了。”琥珀此時是拿定主意的人,“咱們去找呂明辭吧,畢竟還有姐姐。”


    說著,朱琥珀朝著車輛停靠的方向走去,金元景和常平川緊隨其後。


    一輛馬車在官道上急速行駛,而車上的三個人卻一句話也不說。


    燥熱而幹旱的武威縣帶著多一分的神秘。


    武威縣城門就在麵前,而入城的人卻要一個個接受盤查。


    朱琥珀的馬車停在了城門之外,此時她比誰都要著急。


    “小姐,怎麽辦?”


    常平川壓低聲音和朱琥珀商議對策,而一行人所有的銀兩都已經扔在了黑店裏。


    朱琥珀看著武威縣門口排起來長長的隊,比剛入涼州時的隊還要長,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金元景仿佛想到了什麽。


    “按理說這武威縣檢查的速度再慢,也不會淤積這麽多人。到底是有原因的。”


    突然間朱琥珀的腦海中出現了今早那位軍爺的話語,關於對呂明辭的評價的話語!


    “這些人都應該是來找呂明辭告狀的,涼州素來軍政不穩,冤假錯案的數量可想而知,他們檢查就是為了保住當地官員的烏紗帽而已。所以凡是來告狀的,才會被拒之門外!


    金元景一想也的確是這樣一個道理,但是心中便更難過起來。


    “對了,官憑路引!”金元景翻找剛才朱紅玉給他的銀錢,竟然沒有找到官憑路引。


    糟了!


    一行人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官憑路引是證明身份的唯一標識,如今隻有金元景自己的戒牒在身上,而他們幾個人的官憑應該在另外的馬車上!


    就這樣巧,開出來兩輛車,竟然官憑路引在第三輛車上。


    “這該怎麽辦?”朱琥珀又一下子犯了難。


    沒想到推斷出官府為什麽要設置路障,可以有利的繞開官府的盤問和檢查,但是萬萬沒想到竟然關鍵的身份憑證沒有帶。


    隊伍還在往前走,車輛亦不敢突然間走出來,惹人懷疑。


    就這樣三個毫無主意的人慢慢的向前走去……


    “你們什麽人?”


    軍士走到三人兩車麵前,已經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路者。


    要不然,三個人何苦要坐在兩輛車上呢?


    金元景先下了車,交出自己的戒牒來贏得軍士的好感。


    的確在崆峒山腳下,道士的戒牒還是有一些含金量的。


    軍士檢查了金元景的戒牒之後,對這金元景鞠了一躬,以示友好。


    朱紅玉在車內看到這情形,心中有了一個主意……


    “道長,您和後麵的車是一路人嗎?”


    軍士的目光警惕的看了一眼常平川。


    一個人掩飾的再好,可是殺氣是無法掩蓋的,軍士在常平川的眼中看到了殺氣,他很難相信一個道士竟然要和這個人同行。


    金元景忙道:“是,他們是和我一路的。”


    “哦,那道長,您是為什麽要和他們一路來呢?”


    “這……”


    正在膠著之際,朱琥珀從車上下來,走到二人麵前,她看著金元景點頭示意了一下。


    “見過這位軍爺,我們此行是因為呂大人叫我們前來。”


    軍士一聽就懵了。


    這些天過來找呂明辭的人若恆河沙數,可說是呂明辭找他們前來,那還真是頭一份。


    軍士奇怪的看著三個人,這事兒絕對是有古怪。


    “什麽?呂大人?”軍士打量著朱琥珀,想著這丫頭不過是十五歲上下的年紀。


    當然,他看了一眼金元景,又從上到下檢查了一下金元景的著裝,的確是朝廷認證的真道士無疑。


    “是。”朱琥珀帶著微笑,絲毫不緊張,“是這樣的,我們是武當山鎮人,呂大人從汴京述職到武當山時,托我給山上的金元景道長帶話,要折取一支武當山的榔梅樹枝來保佑。如今正是九月了,那榔梅需要十月種下並有道士加持才可以成活。若是能養一顆榔梅樹則仕途無憂。故而我們一起來了。”


    軍士登時之間恍然大悟,但是他看著常平川依舊有一分不相信。


    “那這個人是誰?”


    金元景指了指常平川。


    “這個人?……他是我們家的奴隸,曾經是燕國人。不過是牙行賣給我們家的。”


    朱琥珀看著常平川一臉兇相,想著自己若是軍士也肯定要盤問一番。


    軍士看著三個人,實在是不敢懷疑他們的身份。


    話已經說到此處,的確不敢妄下定論。


    “我實在是不敢確定三位貴客的身份,故而還請三位貴客委屈一下,希望您能通融通融讓我去給呂大人報個信,萬望原諒。”


    幾個人深知這軍士已經不算是個咬牙的人了。


    金元景思索了一番,從荷包裏麵翻出來幾顆碎銀子,並將車上那一根本是金元景送給朱紅玉的榔梅樹枝取了出來。


    “不敢勞煩軍爺白跑一趟,我怕呂明辭呂大人貴人多忘事。收到這枝條還望您多說一句一定要見我們,才能讓這樹活的話語。”


    說完這一席話,金元景趕緊將銀子和枝條塞到軍士的手中,臉上露出溫和而慈悲的笑容。


    朱琥珀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從剛才目睹殺人開始,金元景已經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江湖人了。


    他不再有玄門道士清修的仙氣,隻有行走江湖的痞子氣。


    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軍士看到銀子,又想到金元景是個有戒牒的正規道士,手中還拿著武當山聖物榔梅樹條,還和呂大人有關係。


    總之不管到底是有沒有關係了,如今他一定要把這個消息給報出去,說不定還能領一份賞賜。


    說著,軍士扭頭便去報信了,一行人等在城門口也不是,隻得在城門口找了一間茶鋪坐下。


    可能是因為剛才黑店的機遇,一行人進了店先看看店家的人員配伍,再看了一下菜單也是明碼標價。


    這才放心的點了一兩個素菜,外加四個餅,吃了起來。


    飯桌上,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是好。


    朱琥珀看兩個男人不做聲,道:“姐姐吉人自有自添,你們不要憂慮過多,否則這頓飯吃的都不舒服了。”


    金元景歎了口氣卻也是不說話,這可把常平川給悶壞了。


    “誒,你們說這軍士會不會去通傳啊?萬一收了銀子跑人怎麽辦?”


    朱琥珀撇了撇嘴,道:“若不是有那榔梅樹,這事兒倒也很有可能發生。隻是你不知道,中原旋風鼎盛,這種事那軍士做不出來。”


    常平川點了點頭,他深知這件事其中的利害,如今隻能坐等軍士迴稟消息了。


    但願呂明辭能真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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