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一路向前,終於在武當山的“訪道精舍”前停了下來。門前高大的一顆迎客鬆看不出年頭來,也許有上百年的曆史,它用傾斜的姿態來迎接每一個前來遊玩的客人。


    高大的門牌樓上麵寫著“訪道精舍”的字樣。


    朱紅玉將這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排場很大,裏麵應該也不錯,將這裏作為修整的地點十分合適。


    過了一會兒,杜午朝著朱紅玉跑了過來,看著朱紅玉笑逐顏開。


    “主子,您覺得這個地方怎麽樣?”


    朱紅玉很是滿意,但是沒有說再多的話語。


    杜午看朱紅玉滿意,忙帶著車隊朝裏麵走。


    朱紅玉心裏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怕是這杜嶽蕭曾經來過這裏,住了一段時間。否則杜午也不會推薦這個地方,也不會直接帶著車隊朝著裏麵走去了。


    到了車棚裏麵,朱紅玉和妹妹一起下了車,繞過馬棚,才發現這個地方別有洞天。


    大門的牌坊之後是一處蘇州園林一般的湖泊廊橋,高高低低的亭子錯落有致。


    湖不算大,但是湖水上的景致很多,幾乎是走一步就能看到一處不同的景色,這個時節還有蜻蜓在湖麵上點水飛翔,讓人有一種十足的愉快感。


    從廊橋走,彎彎繞繞的走向湖水的對麵,再走過石頭堆砌的山門,就進入了一道住宅區。


    這片地上建造著一座接著一座的二層小樓,每一座都是獨立存在的,二層上麵算是有三四間空房的樣子。


    原來這訪道精舍還真有一種訪道的感覺。


    看完這些,朱紅玉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笑著看著杜午,知道這廝沒有給她推薦一個醃臢的地方。


    “主子。您覺得這個地方怎麽樣?滿意不滿意?”


    朱紅玉點了點頭,隨著杜午的腳步走向石門前最近的一座二層樓,這個二層樓由石頭砌的底座極高,要走四五級台階才能到一層。


    想罷這應該是這裏第一座被修葺的建築吧。


    “有仙客到!”


    一進去,朱紅玉就聽到這樣的稱唿,著實嚇了一跳。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說她是仙客,有仙客到?


    真是一個美好的稱唿啊。


    “見過幾位仙客。”


    緊接著就是老板娘從櫃台後麵走了出來,對著一行人悠然的行了個禮。朱紅玉看這老板娘,穿了一身純白色的道袍,頭上又挽成混元發髻,想來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老板娘好,我們是過來住店的。”說著,朱紅玉掏出來官憑路引,而老板娘一下子推了迴去。


    “各位仙客既然能到武當山腳底下參訪神仙,這些世俗的東西無需去管,你們要開個什麽樣的房間,是分開來住還是?”


    朱紅玉第一次過來住,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忙問道:“我們一行人是初到貴寶地,不知道有什麽可以住?”


    老板娘看著朱紅玉盈盈一笑,仿佛心中另有打算。


    “是這樣的,包一座樓喚做道生一,一天是六兩銀子。若是開單間,女賓房喚做地勢坤,一天是一兩銀子。男賓的房間喚做天行健,一天也是一兩銀子。若是包一間套間,喚做負陰抱陽,這種房子是一天三兩。”


    朱紅玉聽完介紹,心裏暗道這地方的消費真的是一點也不低,這名字雖然好聽,什麽天行健、什麽地勢坤,什麽負陰抱陽,什麽道生一。


    果然過度包裝這種東西,什麽地方都是存在的。


    修道果然是普通人修不得的,隻有有錢人才配修道啊。


    “我們人多,又是男男女女的,套間當然不好,就包一座樓,喚做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寓意也好。”


    朱紅玉不知道是吐槽還是鬱悶,給這個老板說了一大堆。老板看著朱紅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這種被打量的感覺讓朱紅玉真的很不爽。


    “你們不是趁著跟風過來玩的?也曾讀過老莊?學過清談?是學道之人呢?”


    朱紅玉聽到這話腦袋都要炸了!


    她忙了一天,到底能不能讓她休息一會兒,真的要累死了啊!


    “老莊讀過一些選篇,但是你所說的清談並沒有學過,學道乃神仙種子才能做,我等怕是沒有這個緣分。”


    朱紅玉一席話,真是對答如流。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潤夜和她說話的時候總是一套一套的,現在她拿出來用一點又能如何?


    店老板聽到朱紅玉這樣說,波瀾不驚的麵容上多出了一絲欽佩。她能從朱紅玉的話語之中聽出來朱紅玉是個什麽樣的人。


    謙卑、守禮、滿腹經綸。就是那種經常什麽都懂,但是還會說“略懂略懂”人。


    “我這店鋪經常說有仙客到,但其實隻是誇口而已。現在看來,果然是有仙客到了。”


    聽到這句話,朱紅玉隻是會心一笑。


    “我們打算明天上山遊玩,還望店家盡早安排。”


    很快,老板娘拿上櫃台裏麵的鑰匙帶著一行人朝著石牌坊北邊走,越往北邊走就越靠近武當山的山腳,而這一片地都是訪道客棧的範圍。


    約莫走過三四座二層小房,一行人就到了一座小二樓前,老板娘停了下來,熟稔的打開了門上的黃銅門鎖,老板娘熟練的摘下鑰匙給了朱紅玉。


    “喏,這裏就是鑰匙了。這件屋子是我們這裏最清雅的屋舍,萬望你喜歡。”


    朱紅玉接過鑰匙,讓琥珀和下人們先進去,而她負責去交租。


    老板娘顯然也看出來朱紅玉的意圖,忙帶著朱紅玉朝著前台的屋舍走去。


    再一次來迴,朱紅玉把自己的關注點放在了這裏的精心布局上,。


    這裏的屋舍很多,但是並不是都按照正南正北排布,隻有老板的房間是正南方向建設的,其餘的仿佛圍繞著一個圓圈環繞建設,而屋子有的是三個一排,有的是兩個一排,但是都很整齊的有三列為一組。


    這樣的設置很是奇怪,當然也引起了朱紅玉的重視。


    “老板,我看你這裏的設置仿佛是按照八卦圖一般的排布,很有意思。”


    老板娘再一次看了朱紅玉一眼,這一眼很有深意。


    “是嗎?這個都被你看出來了,看來我不應該輕視你啊。”


    朱紅玉腹誹這種排布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來到了這個地方,加上武當山的天然加成,一下子就能猜出來是什麽個情況。


    “您對我們這裏有什麽高見?不知道風水布局如何?最近來的人也少的多,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聽到老板娘這樣發牢騷,朱紅玉其實也並沒有什麽多說的。


    人都去了潤夜那邊,潤夜三官廟門前,她的休息區自然是比不到旁人的。不過也給人了一個可以長期逗留的可能性。


    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也可以上廁所,當然最重要的是三官廟就那麽近,又不是像武當山,所謂的神仙隱士都在深山之中,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去桃花村的三官廟比來這裏挨宰好多了,她的價格多透明啊。


    “對了,和老板娘聊了這麽多,也不知道您怎麽稱唿?”


    朱紅玉客套的問著,仿佛自己的胸中真的有許多風水經,能給這個老板調一調似的。


    “奴家賤名阮玲玲。”


    阮玲玲?這個名字朱紅玉覺得還挺現代的,阮這個姓氏應該不是中原人吧?感覺東南亞那邊多一些。


    “哦?老板娘你是峰州人?”


    阮玲玲微微一笑,仿佛被朱紅玉猜中了下懷。


    “沒錯,我的祖上是峰州人,但是因為瘟疫的緣故來到此處,已經過了一百餘年了。不知道您是怎麽看出來的?旁人都不知道這點。”


    說著,阮玲玲將朱紅玉迎請進入賬房的上座,這是一個用軟羅搭湊起來的屋舍。


    朱紅玉提著裙子坐下,看著阮玲玲微微一笑。


    “你的這個姓氏在中原並不常見,所以我就是隨口一問。”


    雖然朱紅玉這樣說,但是阮玲玲顯然認為朱紅玉有更大的神通。


    “這位仙長說笑話了,咱們還是來聊聊風水的問題吧。”


    說著,阮玲玲的婢女就端上來兩個白玉做的杯盞,通體白皙的兩塊白玉,十分惹眼,朱紅玉捧在手中,觸之生涼。


    朱紅玉笑著看著阮玲玲,道:“其實這並不是風水的問題,你家看這間精舍也有十幾年了吧?怎麽十幾年這屋子沒有問題,現在會有問題?”


    朱紅玉的一句詰問真的吧阮玲玲給問住了,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如何迴答。


    “這……這……還請您明示。”


    朱紅玉琢磨著,自己說了也不能白說啊。比如這屋子的價格有點太貴了。


    “我說了你能給我打折嗎?”


    阮玲玲連連點頭,別說是打折了,就算是給朱紅玉燒高香都行。


    “這沒有問題的,還請您指教!”


    朱紅玉忙放下杯子,生怕一會兒給阮玲玲摔壞了杯子,今天的住宿費就不是七兩的問題了。


    “我問你,最近新被皇帝敕封的道士是誰?”


    “這個……應該是桃花村的潤仙長吧。旁人我還沒有聽說。”


    朱紅玉笑道:“那不就對了嗎?旁的訪道之人來過武當山,看過一次也就算了。如今潤道長是新鮮的事兒,他們原定於來武當山的不都跑到雲夢鎮桃花村去?”


    阮玲玲一想,正是這個道理,但她看著朱紅玉又有一點不確定起來。


    “仙長,就這麽簡單嗎?”


    “其實很多問題,你完全沒有必要多想。子不語怪力亂神,因為未知生焉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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