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朝著雲夢鎮飛馳,一路向西。


    沒過多長時間,由桃花村的官道到了雲夢鎮。


    雲夢鎮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城市,這也正是為什麽兩次瘟疫的陰霾使得雲夢鎮成為重災區緣故。


    被瘟疫摧毀的城市再一次迎來了新生,夾道兩側盡是店鋪。緩緩行駛過雲夢鎮,從南門駛向西門,出了城之後就是前往涼州的方向了。


    杜午是杜嶽蕭從家宅裏麵帶到中原來的人,跟著他十數年。涼州是碎葉城和中原地區的重要交通樞紐。常言道“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這玉門關就在涼州,涼州以東則是中原,以西則是戎人。


    出了雲夢鎮,杜午很快找到了前往武昌的官道。此行第一站是武昌,第二站是漢中,到了漢中再走,就到了天水郡,再往西涼州也就到了。


    起初的十天,朱紅玉和朱琥珀都感到新奇,飛快的奔馬車帶著她們的欣喜走向遠方。並不為枯燥的旅行而感到困頓。


    餓了就吃、困了就睡。有這樣一輛馬車又是做主子的,再好不過。


    晚上一家人一般找個村莊投宿,或者到了小城鎮裏麵住店。每到一個地方,朱紅玉必挑最好的館子宴請,飲食倒也沒有什麽大的不同,隻是沒有贛菜那麽辣了。


    第十一天的時候,一眾人到了雲夢鎮外第一個大城市——武昌。


    朱紅玉後世的時候聽說過這裏,但終究不是很熟悉。


    一行人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棧修整。


    城中的前朝遺跡頗多,讓人應接不暇。朱琥珀第一次見這種長久發展的城市,恨不得自己長八個眼睛,將武昌城的一切盡收眼底。


    花園山北麓和螃蟹岬之間的曇華林、隱藏於市井深處的戶部巷,這裏的商阜也多,隻是不比雲夢鎮熱鬧罷了。


    朱紅玉一行人是下午到的武昌,雖說朱紅玉很想帶著妹妹去轉轉,看看武昌城的風景,但思來想去實在是時間不允許,還是下次有機會了再說。


    進了武昌城,一行人走了大抵有小半個時辰,琥珀將十天來背誦的策論一一抄寫,就在此時突然間車輛來了個急刹車,琥珀被裝在了桌角。


    朱紅玉本昏昏欲睡,被這突然而來的刹車嚇了一跳,緊接著外麵二狗的聲音傳了進來。


    “小姐,請您和二小姐下車吧,前麵過不去了。”


    朱紅玉聽到這話很是奇怪,怎麽驛站前麵的路這麽不好,這樣商家豈不會虧本?


    她掀開了軒簾,駭人的景象又一次衝入眼中。


    “怎麽這麽多人!”


    琥珀險些叫出聲來,可能是在家的時候三官廟的景象太過於駭人,再一次看到這麽多人真有點應激。


    朱紅玉轉過頭來,對著琥珀無奈一笑。


    “走吧,咱們下車吧,要不然一會兒人越來越多,二狗和常平川就繞不出去了。”


    琥珀無奈,收拾好桌子上的文房四寶,又把書整理好放在一旁,兩個人一前一後拉著手下了車。


    烏壓壓的人山人海一層一層,一下子將整個街道塞得滿滿當當。


    莫非皇上又敕封紫袍道士了?朱紅玉不免有點心裏打鼓。


    “杜平。”


    朱紅玉走到車隊的最前麵,牽住了杜午的馬韁。杜午見到朱紅玉和朱琥珀兩個小姐從車上下來了,忙從馬背上下來。


    “二位主子,前麵的人太多了,我看了下沒有過去的可能。武昌城的驛站就在前麵,請小姐二人步行前往,我和他們駕著車繞個路。”


    朱紅玉點了點頭,這種情況不繞路晚上都不一定能擠到客棧去。要知道這不是桃花村,這裏是武昌,千萬不能給自己找麻煩。


    “好,我和琥珀步行,你們繞路。盡快過來吧。”


    杜午沒有迴答,隻是點了下頭,而後飛速的超拽著馬韁,帶著身後的兩個人離開了朱紅玉和朱琥珀。


    待這兩個人一走,朱紅玉滿麵愁容的看著琥珀,兩個人相視苦笑,進而將目光投向了前麵黑壓壓的這片人群。


    琥珀噘著嘴,因為一路上奔馳於曠野之中,琥珀喜歡上了這種天地之間寬闊的感覺,再一次看到這麽多人堆積在一起,不免有些難受。


    “姐姐,他們在幹什麽啊?”


    說著琥珀下意識拉緊了朱紅玉的手,朱紅玉則是搖著扇子往前麵看,實在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咱們不如走近處看看去。”


    “但是……”琥珀猶豫了一下,不過實在是沒有什麽別的路可以走了,隻能拉著姐姐的手朝著人群堆裏麵插過去。


    兩個女孩子擠在人群中,擠過了一個又一個人,仿佛他們抱怨著什麽,但是議論聲很快消失了。


    漸漸地,遠處一個塔形建築慢慢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實在看不清遠處的光景,朱紅玉見東北邊再走三十米的地方有幾間連綴起來的鋪子,心想怕是隻有問問當地人才能知道這裏是做什麽的了吧。


    “琥珀。”


    朱紅玉拉緊了琥珀的手,琥珀趕緊應了一聲兒。


    “你拉緊我的手,千萬不要丟了,咱們去東南方那邊的鋪子問一問,若是人太多了,咱們就不去看了。”


    琥珀腹誹這麽多人圍著一個東西,她原本就沒有要看的意思。誰知道被姐姐帶入人群。


    “好,姐姐咱們快走吧,我覺得胸裏悶悶的,難受。”


    朱紅玉忙拉著琥珀,愈加艱難的走向那幾間鋪子。


    在人群中擠了半天,遭遇了無數咒罵或者抱怨,朱紅玉和琥珀終於走到了東南邊的屋子裏。


    短短三十米的距離,竟然讓朱紅玉和朱琥珀擠出一身臭汗。


    進了門,客人還真不少。


    朱紅玉看了下四周,竟然是一家珠寶店。


    剛才是隻為了躲人才找了這麽個地方,而進了門之後,朱紅玉才發現這裏別有洞天。


    一進門便是一個抵在屋頂的博古架,上麵擺放著各色琳琅滿目的珠寶,博古架之後就是擺放在櫃台上的珍珠瑪瑙硨磲琉璃了。


    琥珀對這種一定會花很多錢的地方有點抵觸,而朱紅玉則是開開心心的搖著扇子進去了。


    即使她今天不買,也要好好看看這一處屋舍到底有什麽稀世珍寶。


    繞過博古架,店鋪中有七八個人。顯然這個人數絕不算少,相對於外麵來說,倒也空曠。


    櫃台前站著的人看似是掌櫃的。因為他身穿一襲繡有仙鶴的白色道袍,頭上又帶著黑烏紗做的四方帽。這種烏紗價格極高,一般官府給官員製作冠服時才用得起。


    往下看,腳上的鞋子自然是看不見,但能穿得起這種衣服的人,應該就是這間店鋪的老板了吧。


    隻是看這老板的發型,則是一個尚未弱冠的小夥子,頭發的一部分披在身後,這是尚未及冠的發型。


    不到二十歲就看著珠寶店?


    朱紅玉一簇眉頭,這種家族產業怎麽會這麽早就交給這個小夥子?


    其中定有緣故。


    緊接著,朱紅玉緊盯著這位小夥子,想著讓這小夥子給她介紹介紹珠寶。


    但這小夥子看著店鋪,也不說話,也不介紹,更不推銷,任由人們觀看。弄得朱紅玉十分尷尬。


    “姐姐,咱們走吧!”


    琥珀看著店家也不熱情,店鋪內的東西大多她買不起,連忙建議道。


    朱紅玉搖了搖頭,道:“走什麽?咱們不買也看看嘛。”


    姐妹二人說話間的功夫,這少年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朝著姐妹二人投來關注的眼神。


    這眼神格外熱切,朱紅玉連忙躲閃開了。


    她……她可對小奶狗沒興趣。


    “二位妹妹。”


    老板從賬台後麵走了出來,走到二人麵前,對著二人鞠了一躬,口中還稱道‘妹妹’。


    朱紅玉聽到這話一陣惡心,不過她忍著不爽,問道:“你是這家老板?”


    少年點了點頭,連忙將自己的拜帖遞給朱紅玉。


    朱紅玉謹慎的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這位少年,而後怯生生的接過了拜帖。


    “蕭天賜?好名字啊。”


    朱紅玉看到這名字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也許是因為這孩子喚做“天賜”,讓她想起來天天侍候祖師爺的潤夜吧。


    “是,我是這家店鋪的掌櫃的。聽二位的口音是從贛州來的?”


    朱紅玉勾唇一笑,點了點頭。


    她知道自己說著贛州官話,剛才和妹妹說的也是家鄉話。所以這少年知道不足為奇。


    “不知道老板有何指教?”朱紅玉一臉笑意的問著,對於主動介紹自己的人,她一向和善。


    蕭天賜仿佛要說什麽,喉頭動了動,進而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沒什麽,沒什麽。”


    “老板,有什麽就說,我們是趕路的,隻是路過武昌。你若是不問我們,怕是改日就難以問詢了。”


    蕭天賜抿了一下嘴唇,輕而慢的問道:“妹妹,你知道贛州府最近新出的紫袍道士嗎?”


    朱紅玉聽到這四個字,直覺得渾身發麻。


    潤夜已經成了一種標誌物,仿佛在哪裏她都甩不掉一樣。


    朱琥珀見朱紅玉半晌不迴答,趕緊問道:“姐姐不熟,我知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少年連連擺手,知道自己的問題唐突,很失禮數。


    “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剛才聽你們說話聽出來是贛州人,才想著問問。”


    朱紅玉在這個檔口已經緩過了精神,換上了剛才的笑容。


    “對不起,剛才我想起一些別的事情,突然沒反應過來。”


    蕭天賜看著朱紅玉和朱琥珀,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我爹和我娘一起去贛州求仙訪道了,至今沒有消息。我在這裏看店,一日比一日焦急。”


    “怎麽,你爹娘去桃花村了?”朱紅玉訝異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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