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玉忽而被常平川驚醒,著實是被他嚇了一跳。而抬起頭的那一刻,正是她臉上滿是淚痕的時刻。


    “主子,您這是怎麽了?”


    常平川見到朱紅玉這幅樣子,真的有點緊張。也許是看慣了朱紅玉時而威嚴、時而戲謔、時而強硬的穩重,如今看到主子哭泣,竟不知所措。


    “沒什麽,沒什麽!”


    朱紅玉連說了兩個“沒什麽”,趕緊用帕子將自己臉上的淚珠給擦幹淨了。但是常平川看見主子這個樣子,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自今天出來的時候,主子就好像有氣無力的。現在更是哭了出來,怕是身體不舒服吧?


    “主子,咱們趕緊去杜掌櫃的那裏吧!”


    朱紅玉點了點頭,常平川拉上車就走。


    在馬車行駛起來之後,朱紅玉才反應過來,原來常平川的意思問她“是不是生病了”,而她的迴答是自己“不舒服”。


    朱紅玉一拍自己的腦殼,覺得自己今天不僅是心情不好,連帶著智商都有所下降。


    “平川,慢一點……”


    朱紅玉還沒說完,隻見馬車飛速的行駛到惠民大藥局門口。一個急刹車,險些將朱紅玉的心髒給震出來。


    緊接著,常平川掀開車簾,探進來一雙手。


    “主子,過來,我扶你進去。”


    朱紅玉特別無奈,她隻是因為心病而精神消沉,慌慌張站將她拉到這個地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得了急症要死。


    朱紅玉想要下車,但是常平川這隻手攔在車外。看著這隻手朱紅玉一下子將他打掉。


    常平川知道自己失禮,並沒有因為朱紅玉打掉了她的手而生氣,更是著急的問:“主子,您沒事吧?難受就說。”


    朱紅玉歎了口氣,從車廂裏麵挪了出來下了車。她看著常平川一句也不想責備,有時候……常平川何嚐不比潤夜有心呢?


    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常平川把車拉到杜嶽蕭家中的後院去,而她自己進了門。


    店中人熙熙攘攘,來看病的、采買藥的,還有櫃台裏麵的夥計各個精神飽滿,意氣風發。


    朱紅玉環繞了一圈,看見這店中並沒有杜嶽蕭的影子。這是惠民大藥局裏大堂的巡堂朝著朱紅玉走了過來。


    “姑娘,您是找人呢?”


    朱紅玉上上下下打量了這人一下,穿得是粗麻布長袍,人高馬大的七尺男兒,年紀輕輕但手中拄著一根拐杖。


    朱紅玉能看出來,這人並沒有什麽腿疾,可是拄著一根拐杖很是稀奇。


    “我找你們杜嶽蕭、杜老板。”


    這巡堂看著朱紅玉的目光登時之間有些奇怪。朱紅玉能看出來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奇怪的微笑。


    她有什麽可笑的嗎?


    “真是不巧,我們杜老板今天出門查事兒了,不如您請迴吧。”


    朱紅玉想了想,杜嶽蕭剛剛迴來沒多久,查事應該隻有她的那一件事。


    “我知道他是去查事了,我等他迴來。”


    巡堂“嘖”了一聲兒,好像是對朱紅玉極不耐煩。看著巡堂這個樣子,朱紅玉心底犯嘀咕。


    按說杜嶽蕭的生意做得大,這年頭過來找她做生意的不在少數,怎麽巡堂對找他的客人是這個態度。


    其實巡堂若是對旁人,絕對不會是這個態度的。隻是朱紅玉孤身一人前來找杜嶽蕭,而杜嶽蕭又生性風流,熟悉其中內情的人大抵以為這又是杜嶽蕭欠下的風流債。


    而對於這種人找上門來,巡堂一般都是請入外堂的小隔間,坐著喝茶。而後告訴杜嶽蕭人找來了怎麽辦?


    一般的,杜嶽蕭給三百兩銀子了事。三百兩銀子在普通的人家,真是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是肯定的了。


    這是巡堂第一次見朱紅玉,以為她也是來尋這一筆風流債的。


    “姑娘請隨我進來。”


    說著,巡堂帶路,迎請朱紅玉往店麵後堂走。朱紅玉沒有多想,就由巡堂帶著走向後堂。


    常平川看見主子被帶了進去放下了心,惠民大藥局對麵找了個茶棚坐下等。


    朱紅玉進了宅院,距離上次過來時,她和金玉滿還沒有熟,更沒有入股惠民大藥局。


    而現在,她可以從惠民大藥局分紅,更有本事給人坐診看病。當然,看病這事兒她做的不地道,和杜嶽蕭約好了,但實際上並沒有看幾個病人。


    後院依舊是杜嶽蕭所偏愛的西域風格,毛絨地毯、高桌高凳,與甜美溫潤的南方人不同,西域人偏愛的風格粗糙而抽象。


    後院的大客堂規規矩矩的是中原風格,其餘的地方則不同。


    巡堂帶著朱紅玉穿過了整個後院,終於在內堂前麵停下來了。


    朱紅玉還以為是要帶著她去內堂,而誰知道兩個人走入前堂後後堂的連梁,在由連廊穿行而過,走了幾步忽然看見院中穿行過一條河。


    第一次見到大戶人家莊園的朱紅玉不免探頭看去,這河水很是清澈,全然沒有青苔遍布、惡臭熏人的刻板印象。


    沒想到杜嶽蕭家竟然別有洞天,上次直接朝著內堂走,轉了向了。


    過了河,下了連廊,隻見一處修長的紫竹隻見掩映著一處毛庵。


    巡堂走在前麵,給這一處毛庵開了門,這種簡陋的毛庵……讓朱紅玉真是覺得打心底裏麵不舒服。


    不過巡堂的臉色很難看,朱紅玉不想計較客堂的好壞,硬著頭皮隨著巡堂走了進去。


    毛庵是一處四四方方的小屋,它的裏麵和外麵一樣粗糙。


    與杜嶽蕭偏愛的西域風格迥然不同,這裏地麵和牆麵都鋪著竹席,中間放著一張搖搖欲墜的桌子,桌子旁邊擺著兩張更顯得要倒塌凳子。貼著牆角還有一張竹床。


    仿佛這個地方是曾經的某位守門的下人居住的地方。


    看到這幅景象,朱紅玉真是眉頭緊皺。


    巡堂對朱紅玉所顯露出來的嫌棄更是嗤之以鼻,嫌棄的說:“姑娘,咱家也沒什麽好地兒了。”


    朱紅玉歎了口氣,她覺得這個巡堂一定是誤解了什麽……


    “好吧,盡快讓杜嶽蕭來見我。”


    巡堂瞥了朱紅玉一眼,也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因為每一個來找杜嶽蕭的姑娘都是這樣說的。


    “坐一會兒,等我們老板迴來了就見你。”


    說完這句話,巡堂扭頭出了門。


    朱紅玉歎了口氣,腹誹這種地方等一會兒就等一會兒吧,反正杜嶽蕭遲早會迴來。


    就在朱紅玉安慰自己的時候,“啪嗒”一聲兒,巡堂一下子不僅關上了門,還將門外的鎖給落上了!


    這下朱紅玉真是生氣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哪有這麽對待客人的!


    果然,人在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是塞牙縫的……


    不過雖然巡堂給你落上了鎖,但是不妨礙四四方方的屋子本開著一扇破窗。


    朱紅玉爬上了竹床,在一陣尋摸之後,終於找到了牆上的窗戶,上麵並沒有落鎖。


    雖說是八月中旬的天氣了,但屋裏依舊悶熱。朱紅玉想都沒想,直接打開了窗戶。


    一股清新的潮氣撲麵而來,原來窗外是一片湖光瀲灩翻著微波。潮濕的湖水氣息一下子撲麵而來,讓屋子裏麵降溫不少。


    等候總是漫長的,能看到太陽的東升西落,更能看到鏡影沉璧,月亮從湖麵上升起。


    天色已經這麽暗了?朱紅玉赫然反應過來,這已經過了太長時間了。


    在朱紅玉不指望杜嶽蕭能來的時候,突然間門開了。為首的是杜嶽蕭,再之後是巡堂和常平川。


    朱紅玉鬆了一口氣,幸虧帶了常平川過來,否則怕是杜嶽蕭今晚是來不了了。


    “紅玉,對不起!”


    說著杜嶽蕭一下子撲了過來,朱紅玉著實嚇了一跳。不過這位熱情的西域漢子並沒有枉顧中原禮法,在床邊停了下來。


    他蹲下身來,仿佛是在對朱紅玉行跪拜禮一般,可誰知道杜嶽蕭竟然是去撿她的繡鞋。


    “不好意思,今天出去晚了,迴來也晚了,快把鞋穿好。”


    朱紅玉似有若無的“嗯”了一聲兒,木訥的由杜嶽蕭穿好了鞋。


    巡堂和常平川看到這一幕,無不目瞪口呆,驚詫於朱紅玉和杜嶽蕭原來都走到這一步了?


    穿好了寫,朱紅玉下了床。四個人前唿後擁的出了門。


    朱紅玉隱約看到巡堂臉上的巴掌印,想想就知道應該是挨了杜嶽蕭的巴掌吧。


    此時天已經黑了,華燈初上。


    走在杜嶽蕭家庭院之中,連廊上掛著由絲綢罩子的大紅燈籠,燈籠中不用油麻芯直接用蠟燭。


    杜嶽蕭帶著朱紅玉穿過連廊到了內堂,在逐漸走向內堂的過程中朱紅玉逐漸認出來自己曾經走過的地方。


    上次來杜嶽蕭家庭院,就被迎請進了內堂。


    這內堂黑咕隆咚,婢女見家主帶著人過來了急忙將吊頂上麵懸掛的吊燈點燃。


    夜幕之下,一如既往的西域裝飾多了一份夢幻的味道,宛如天方夜譚故事中國王的宮殿。


    中間的矮桌上麵倒著奶茶,果盤裏放著瑪仁糖。


    朱紅玉走上前去,不知是因為潤夜的事對她打擊太大,還是因為一天的等待過於焦躁,她直接撲向了桌子,將瑪仁糖塞入口中。


    杜嶽蕭忙走過來,不用婢女多事,他直接為朱紅玉取了杯子、倒好了溫熱的奶茶。


    瑪仁糖很膩人,朱紅玉沒吃幾塊就不吃了。等她再迴頭的時候,巡堂和常平川已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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