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涼,琥珀等到三更天的時候,趁著四下無人,從家門而出走向劉氏的家。


    馬氏知道琥珀一定會來,尤其是聽村裏的長舌婦說道朱紅玉迴了家後,她確信琥珀隻要邁出了第一步,就不會不走第二步。


    柴扉被輕輕叩響,馬氏開了門。睡眼惺忪,卻掩飾不住自己眼中的興奮來。


    琥珀緊張的看了一下四周,又瞪了一眼馬氏。


    “這麽晚,你們家還亮著燈,難道不怕有人懷疑嗎?”


    馬氏見琥珀這麽緊張,險些笑出聲來。這話問的人也太幼稚了吧。


    “我們家行的正、走的直,而且名聲已經被你姐姐給敗壞了,還怕什麽呢?”


    這句話問的琥珀臉上燒燒的,她行的不正、坐得不端。當然心裏有鬼。


    “我要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琥珀懶得和馬氏糾纏,現在隻要把朱紅玉下藥藥瘋,管村裏人怎麽說,隻要錢是她的就可以了。


    馬氏知道琥珀著急,但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如今著急的人不是她,是這個想要盡快取而代之的朱琥珀。


    “紅菌菇?我是要錢的。”


    琥珀一下子急了,什麽叫做要錢,為什麽不提前告訴她?


    “你什麽時候又要錢了?為什麽以前不說。”


    “這麽大聲兒幹什麽?真恨不得讓全村人知道你幹了什麽醜事?”


    在這件事上,馬氏真是把朱琥珀給吃得死死的。


    琥珀被馬氏氣得沒話說,但她自己要行不義之事,又怎麽能要求別人不敲竹杠呢?


    “好,我可以現在給你錢,但是我手裏也沒有多少錢。”


    馬氏“哼”了一聲兒,地主家哭窮,誰信呢。


    “你說你沒錢?到底是朱家的二小姐,這話我能信?莫不是當我是傻子。十兩銀子的定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聽到這個數字,琥珀再一次沒有壓製住自己的情緒。


    “什麽?十兩銀子,你為什麽不去搶?”


    馬氏又白了琥珀一眼,兩個人相互看不上,卻因為謀害朱紅玉走到一起,看起來也是著實可笑的。


    “你可別說你手裏沒有這麽多錢。”


    “我手裏就是……”


    “總之,我就是這個價格了,你要是不同意,就好好的在你姐姐手底下幹活,聽她指揮,好好做狗有什麽不好的?”


    琥珀聽到馬氏這樣一激將,更是憤怒。就算是馬氏不調撥,以琥珀自卑的性子,都感覺自己的姐姐出力的狗。馬氏把話給挑明了,朱琥珀越發的覺得自己抬不起頭。


    “好,那你等著,我試試看吧,但我手裏現在真的沒有這麽多錢。再說一遍,如果你還要坐地起價,我也有一百種讓朱紅玉瘋了、傻了的法子。別在多做妄想!”


    馬氏是個明白人,看朱琥珀的樣子不像是真的有錢,當然如果把她往絕路上逼,自己也吃不上好果子。


    “行,那你迴去準備錢了。我要睡覺了。”


    說著,馬氏轉身走進屋去,不忘將門狠狠的摔上。朱琥珀吃了閉門羹,心裏更是難受。


    十兩銀子……她到哪裏去弄呢?萬一這馬氏是騙人的呢?


    朱琥珀心事重重的迴了家,而一切朱紅玉都看在眼中。琥珀又一次去了……


    眾叛親離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見琥珀迴來,朱紅玉也進了屋,一邊看著書,一邊摘抄筆記下來。趁著她還沒有把以前所學的東西忘記,趕緊記錄下來,順帶著能印書賺賺錢,也是好事。


    琥珀迴來見朱紅玉的屋裏還亮著燈,心裏自然有鬼,猶豫再三之後,她敲了敲朱紅玉的門,而後進了門。


    見朱紅玉正在看書,放了一半心下來。


    “姐姐,在城中都睡得晚嗎?如今睡得這樣遲?”


    朱紅玉假意一瞅外麵,伸了個懶腰。


    “是啊,挺晚的了,幾更天了?”


    “三更了。”


    朱紅玉歎了口氣,看著朱琥珀依舊是昨日的明媚笑容。


    “你怎麽也不睡?”


    琥珀隻笑笑,並沒有迴答這個話題,幫朱紅玉將燈燭剪滅了。


    “姐姐,時候不早了,盡快睡覺吧。”


    朱紅玉脫了鞋,躺迴床上。


    “嗯,這幾天我不在家,你將家打理的很好,我覺得這個家越來越有家的味道了。咱們搬進來的時間不久了,明日讓沈先生別忘了將月例下發。”


    朱琥珀並未迴答姐姐的話,徑直走出門去。朱紅玉這次算是明白了,也許妹妹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她指揮全局的感覺吧。


    太長時間了,她喜歡吩咐家裏的人去做事。因為……信任。


    但沒想到卻給自己留下了禍根。


    因為一直沒有和琥珀談過心,所以琥珀投歸於別人,想要對她不利,雖然不知道是毒死她,還是趕她走。一切……等著她自己抉擇吧。


    過了兩三日,朱琥珀見朱紅玉沒有動作,便在賬房跟沈瀚洋支了錢出來,趁著大半夜的去馬氏家。馬氏倒也守信,畢竟朱紅玉瘋了,她兩頭得利。


    不急於這一時的錢財。


    收了十兩銀子,顛顛重量合適,便將自己早就處理好的紅菌菇遞給了朱琥珀,囑咐她一日一次,放在飯裏,三個月準保能瘋。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次馬氏沒有遲疑,她知道如果計劃成功,如果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執行,那麽十兩銀子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


    沈瀚洋在賬房裏麵忙碌,見朱琥珀拿著錢轉身就出了家門,正好朱紅玉也在家裏。他想著這件事還是要報備朱紅玉一下子好。


    身為文人,對於四周發生的事情不怎麽關注,也不怎麽了解朱紅玉和朱琥珀隻見是否有嫌隙。他隻想做好本職工作而已。


    朱紅玉這幾日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家學”裏麵寫書做批注,眼見著稿子越來越多,字也寫得比以前好看一些,心中將家裏亂七八糟的事情早就放在一邊。


    占鼇也在旁邊讀書,因為書本的內容沈瀚洋教的差不多了,就是背誦這件事上需要時間。


    沈瀚洋並未一直跟在占鼇身後看管,畢竟處理賬房的事情尤為重要一些。


    “大小姐,少爺。”


    沈瀚洋拿著賬本走了進來,遞給朱紅玉。


    朱紅玉放下筆,拿起旁邊的草紙擦了擦手,結果賬本之後翻到了今天的賬目。


    “廚房二十文,月例二兩一錢銀子,朱琥珀十兩。”


    看到上麵的十兩,朱紅玉知道沈瀚洋過來找她的目的是什麽。家裏所有的下人辛辛苦苦工作,不過一個月三錢銀子。突然間少了十兩銀子,肯定要找朱紅玉報備。


    “占鼇,我最近有點嗓子疼,你去潤夜那邊要點金銀花和綠豆過來。”


    占鼇放下書本,應了一聲趕緊出去了。見占鼇走遠,朱紅玉狠狠的將賬本摔在桌子上,沈瀚洋也嚇了一跳。


    “大小姐,二小姐許是要買胭脂水粉什麽的。您不要放在心上。”


    朱紅玉搖了搖頭,家醜不可外揚,沈瀚洋是個沒有心機的儒生,家裏的醜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為好,以免日後難看。


    “沒事,我隻是覺得她花的多。”


    說完這話,朱紅玉將賬本放好遞給沈瀚洋,心裏更是難受。


    “你先迴去吧,若是琥珀她還問你支銀錢過來,十兩以上的都過來跟我說一聲。”


    沈瀚洋應了下來,這是他的職責,朱紅玉的吩咐也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很快他走迴賬房,預備著放好賬本,等占鼇迴來就可以講課了。


    朱紅玉看著“家學”之中,放著六七張桌案,但是能被使用的隻有兩張,總覺得這個家中空落落的……


    也許以後會更空吧。


    潤夜在藥房磨藥,瘧疾過去之後,他這裏的截瘧丸沒有了生意。藥丸不利於長期保存,雖然存貨不多,但是他也要為病人負責。


    這些個藥丸都被他聚在一起,放在香爐中焚燒了。正看著火焰撲騰,似盛夏流火,這時朱占鼇過來了。


    “潤道長在忙?”


    潤夜見是占鼇,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你來的湊巧,我剛好忙完。”


    說著,潤夜就將占鼇迎請進客堂。他這三官廟平日裏麵也就是朱紅玉和朱琥珀經常來,朱占鼇忙著讀書,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


    到了客堂坐定,潤夜正要泡茶,被朱占鼇忙攔了下來。


    “道長,我今天來是姐姐說要抓藥迴去的,所以不久坐。”


    “抓藥?”


    潤夜聽到這詞心裏“咯噔”一下,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怎麽?她病了?”


    占鼇連忙擺手,道:“不是的,沒有生病。姐姐說自己嗓子不舒服,來討點綠豆和金銀花。”


    “這……”


    潤夜一聽,知道這並不成方子,許是朱紅玉打發他過來,在家裏要和誰說話不方便。


    “金銀花正好用完了,我托人去進。綠豆有許多,也是對症的。”


    占鼇一聽很是不好意思,他們家雖然說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可是綠豆還是有的,怎麽到潤夜這裏討要?


    “那……不了,我迴家去問問廚房。姐姐應該是要金銀花。”


    潤夜點了點頭,他覺得朱紅玉問他要的東西每次都很邪性。


    上次他們家著火,前幾日試藥就抓了三味上火的藥材。這次霍亂,又被她看見了附子。


    這次專程問她來要金銀花和綠豆,這都是解毒的良藥,莫非是……不,這一定是巧合而已。世界上哪裏有這麽巧的事。


    “好,有需要就到我這裏來,我的藥怎麽說都全。”


    說完,潤夜送占鼇出了門,望著朱宅的方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琥珀若真的因愛生恨,無論對朱紅玉做出什麽來,他也該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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