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件事,我覺得事出反常。真的……奇怪啊。”


    朱紅玉和呂明辭在城中找了一間茶樓,要了兩杯碧螺春,一疊黑芝麻餅。二人絮絮叨叨了將近半個時辰,呂明辭才進入正題。


    朱紅玉喝得茶都已經快變色了,才聽到呂明辭步入正題之中。


    “奇怪?”


    “是啊,你想當初的國師確定是在你們雲夢鎮轄內失蹤,而後由我和幾個弟兄主動摸排。這其中當然遇到了瘟疫這種天災無可避免,但是其餘的也沒有人給我們造成阻礙。資料應有盡有,怎麽國師就這麽消失了?”


    朱紅玉聽出呂明辭話中的端倪,他身為一個錦衣衛,最靠近皇權的特務機關的成員,能把紀於之叫做“國師”,而並非是“前國師”或者直唿本名。可見呂明辭對紀於之是真的尊敬。


    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一個娶了皇帝老婆還殺害嬰兒的國師,竟然還能受到尊崇?


    “按說這前任國師雖然說於朝廷有功,但是生活作風據說不怎麽檢點,為什麽如今皇上非要尋找?還要以禮待之?”


    呂明辭用自己的杯蓋敲擊著杯身,緊蹙眉頭。


    “別說是你,就算是我在錦衣衛中,也不知道其中緣由。”


    朱紅玉勾唇一笑,這種事呂明辭沒有必要隱瞞,想來應該是真的不知道吧。


    “嗯……呂大人,我覺得你現在還是迴到汴京述職為要。接下來的事情看上麵進一步安排吧。”


    呂明辭自嘲自己身為錦衣千戶,手裏擁有錦衣衛極大的指揮權,但如今也要聽天由命了。


    “對了,我今天沒有見潤夜,他做什麽去了?”


    朱紅玉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下去,提到潤夜的問題時,雖然強製壓製住她的緊張,但是神情動作不免暴露了她的想法。


    “他……村裏做大夫,村裏連個大夫都沒有了。”


    潤夜察覺到朱紅玉的小心謹慎,很是疑惑。


    “紅玉,我提到潤夜,你緊張什麽?”


    朱紅玉輕輕地咬了一下下唇,每次她緊張的時候都會做出這個動作。


    “我沒有緊張什麽,隻是看到你們二人曾形影不離,不知道二位是不是好男風呢?所以我有些……緊張。”


    為了擺脫自己的窘迫,朱紅玉火速找出“男風”一詞為自己墊背,出乎朱紅玉的意料,呂明辭對這個詞並不表現出反感來。


    “汴京中有人常好此風,此風亦是高雅的誌趣之一,隻是我呂明辭是一介凡人,實在是不能感受這其中的美感來。所以與潤道長也是……”


    朱紅玉又是以微笑作答,心裏早就亂做一團,她這是來到了一個什麽奇葩的年代啊喂!


    呂明辭並未將朱紅玉的緊張放在心上,他約朱紅玉出來談事情,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紅玉,拋開我和潤道長的事情,你在朝廷中的封賞應該也快下來了,至於你弟弟的事情,則不用麻煩贛州巡按晁簡齡了。”


    雖然說朱紅玉並不是玩政治的出身,但是聽到呂明辭將自己家的事情一應承包了下來,這讓朱紅玉深感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從黑風寨的事情呂明辭強勢參與,再到他一手承包。這其中肯定有陰謀。麵前的這個人,絕不是什麽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理想主義者。


    “呂大人,這次也高升了吧?”


    “高升談不上,但肯定離錦衣衛都指揮使又進了一步。”


    朱紅玉一蹙眉,“都指揮使”是錦衣衛最高的官職,麵前這位怎麽也不像是一步登天的。


    對了,自認識呂明辭以來還未請教過他的身份。


    “你現在是什麽官職。”


    “千戶。”


    朱紅玉聽到這個官職,默默咽了口茶,順便將自己的驚訝給吞了下去。


    千戶……真的,跟他在一起這麽久,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身邊有一隻“打老虎”。果然她還是不適合為官啊,要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這幾天淨將他當做是錦衣衛隨便指揮的小弟了。


    看來國師這件事茲事體大,下層的軍官並不知情,隻能讓高級錦衣衛來查。看來潤夜的處境舉步維艱。


    “我朱紅玉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這幾日多有得罪,還望千戶大人寬有則個。”


    “你不知道這事兒啊?”


    二人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這事兒說出來還真是挺丟人的,相處這麽長時間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不過呂明辭還是很快破了這爆冷局麵,趕緊換了個話題。他什麽身份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你在雲夢鎮中其實也不用再繼續坐診了,我害怕因為晁簡齡的事情牽扯到無辜的人。這段日子就放給杜嶽蕭去處理吧。”


    朱紅玉知道,自己和呂明辭、晁簡齡或多或少有些交集。容易兩邊得罪。幸虧呂明辭還有點良心,知道保護她才將她約出來喝茶,估計這校場之內也不用再去了。


    “好,我知道了,我即刻啟程迴家。那還希望呂明辭呂大人您一路平安。”


    呂明辭頷首,二人就此告別。


    出了門之後,朱紅玉見有一輛馬車在等著人,見她出來就說是一名姓呂的包的車,送她迴桃花村。


    朱紅玉知道校場宅子中的東西都不是什麽重要的物件,此刻得罪了贛州巡按的她不跑還做什麽。


    馬車一路絕塵而去,呂明辭亦恢複了平日裏麵的陰冷。拿下贛州巡按的錦衣衛,勢力更是蒸蒸日上。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自出了城之後朱紅玉便讓馬車慢點走,一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比她走的時候要熱鬧很多。


    沒想到一場轟轟烈烈的瘟疫,幾天的努力就能壓製下來。


    雖然說這一場瘟疫絕沒有過去,可作為大夫的她,已經很滿足了。


    慢慢悠悠晃迴了桃花村,又迴到自己熟悉的朱宅,又見到了潤夜的三官廟。朱紅玉沒有讓車夫聽到家門口,直奔著三官廟而去。


    又一次開張的三官廟人並不多,因為村裏能病死的大多病死了,潤夜被朝廷征召的事情人盡皆知,村裏的人雖然喜歡用道德綁架他人,但是對於朝廷的命令不敢說一個“不”字。


    於是,潤夜的三官廟也沒有被砸、被搶、被偷什麽的,隻是落葉枯枝滿地,很是混亂。


    朱紅玉幫著潤夜收拾了收拾垃圾,又幫著他在藥房裏麵給人拿藥。說實話,朱紅玉迴來見到潤夜的第一麵,感覺到很反常。


    按說她並沒有做錯什麽事,亦或者侵犯到潤夜的底線,怎麽潤夜突然間這麽不開心?活脫脫像是她欠了潤夜八百兩銀子似的。


    臨近正午,潤夜終於忙完。朱紅玉在藥房給人包著藥,潤夜踱步走了進來。


    朱紅玉是真心尷尬,怎麽潤夜趁著藥房還有人就進來了?這種行為實在是不妥啊……


    “朱紅玉,你們家最近有點熱鬧啊。”


    “熱鬧?”


    朱紅玉若有所思,將藥包好了遞給病人。


    顯然病人很識時務的走了,留下朱紅玉和潤夜在藥房裏尬聊。


    朱紅玉看著潤夜直搖頭歎氣,也不知道說些潤夜什麽好。


    “我說……你跟我也不能太明目張膽了吧,這樣讓別人怎麽想?”


    潤夜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不合時宜,可是他真的覺得琥珀最近有點不對勁。


    “雖然說是你家裏的事情,我不宜多摻和,但是你好歹是朱家的頂梁柱。多關心你妹妹為要。”


    朱紅玉也不知道這對師徒怎麽了,怎麽前些日子演《花千骨》,這些日子演《甄嬛傳》。魔怔了嗎?


    “潤夜,我說你一道士,一天盯著我家的事兒幹啥?況且我妹妹是你徒弟,你要麽訓斥、要麽管教,怎麽著都輪不到我這個姐姐調停你們隻見的矛盾。”


    潤夜覺得自己說的已經足夠明顯了,怎麽這個朱紅玉就是聽不出來什麽意思?


    “嗯……是,我是她的師父,我還是我,一個願意固守本分的窮道士。但是你妹妹已經變了,她不再是以前的她。”


    朱紅玉這下子是真的生氣了,潤夜說了半天不知道表達了個什麽,況且什麽叫做“窮道士”啊,你潤夜真的窮?還是過來跟她哭窮?


    怎麽別的方麵看上去都好好的,唯獨貪財這關過不去呢?


    “潤夜,琥珀一下子過上了富裕的生活,我也知道她變了不少。我說你手裏那麽多錢,六月二十四那天辦事兒,不是給了你一千兩,在這裏給我哭什麽窮?貧道,貧道的,你說富道還差不多。”


    潤夜真的是絕望了,也不知道怎麽說朱紅玉的好。平日裏多麽機靈的小姑娘,怎麽他說的話就聽不懂呢?


    話說他們是怎麽開始交往的?


    “我想跟你說的主旨不是這個。”


    “那你什麽意思啊?”


    朱紅玉狠狠地將藥房裏綁方子用的一捆草繩摔在桌子上,轉身走出藥房的門去。潤夜趕緊跟了出來。


    他總覺得今天不把問題說明白了,朱紅玉的麻煩也就大了!


    “朱紅玉,你妹妹對我有非分之想,我說的這麽明顯了,你都悟不出來嗎?”


    朱紅玉一下子定在原地,她疑惑的看著潤夜,一股惡俗的寒意侵襲著她的後背。


    “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


    “不僅這樣,我昨日還看見她去了劉氏家,這也是‘性情變了’?”


    偌大的信息量衝擊著朱紅玉,一時她還真沒緩過來這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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