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這盛夏炎炎的時候站在屋外說話,不免是一身大汗。


    潤夜想找一個清淨的地方去說話,於是轉身朝著後院的涼亭走去,朱紅玉緊隨其後。


    朱紅玉心裏打鼓:如果潤夜真的是國師之後,那麽一切就能對的上了。


    當她說國師的時候,潤夜會極端憤怒。當她打開屋中的舊箱子的時候,那箱子裏麵是前任國師的遺物。


    韓同玄,那個潤夜的師父,曾經在山穀下救迴來的人是潤夜。而那日,潤夜說自己失憶的事情,也是謊話。


    二人一前一後步至涼亭,坐在這裏比站在外麵涼快很快,也沒有旁人打擾。潤夜進了亭子之後坐定,朱紅玉隨著他坐在身邊。


    “好了,你要給我說什麽?”


    潤夜靠在涼亭座椅後的欄杆上,這樣的坐姿讓他感覺十分舒服。


    他迴憶著自己在這裏度過的十二年,十二年是地支輪迴,所以一切都會在十二年這個當口迅速改變吧。


    “那日,我被師父從山穀裏麵救起來,的確失去了記憶。師父把我背迴廟裏,白天就會去山穀裏麵收拾我爹娘的遺物。順便給他們安葬。等我醒來的時候,看見我爹娘的墳塋。”


    潤夜坐在亭子裏直歎氣,說是他的爹娘,但是他全然沒有一點記憶。他看著那兩個陌生人的墳塋,其實心中毫無波瀾。


    遺忘,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朱紅玉,我真的不知道我爹是什麽身份、曾經做過什麽事情、對我好還是不好。我隻能通過遺物來辨別我的身份。那箱子裏的東西我見過,但我沒想到師父會把箱子藏在三官廟的下院。”


    朱紅玉心裏一澀,果然自己不應該懷疑潤夜。


    於是她小心謹慎地說道:“你和你師父推斷出你是國師的兒子,你師父都不敢讓你承認這個事實吧。”


    “對,你知道的。當時國師出逃朝野震怒,別說是國師的兒子,連做道士都是一件風險的事。我和師父害怕村裏的民兵攻破三官廟的大門,把我們殺死。那段日子,真的很黑暗。”


    朱紅玉這才意識到潤夜不是不想說,而是誰知道上意呢?一個娶了皇帝老婆、騙了皇帝的人,他的兒子還能得了好?


    “呂明辭跟我說,上意是想讓紀有靈迴去繼承國師。”


    潤夜笑了,他笑得淒慘。國師什麽的他從來都不奢望,他沒有這個本事就不會去坐這個位置,若是真的覬覦權位,可能連命都沒有了。


    可是朱紅玉知道,自己的問題潤夜還沒有作出解答。


    “那你,到底是不是國師的兒子?”


    “沒有鐵證。父母雙亡,就留下我一個。唯一把我救迴來的人,也已經駕鶴而去了。所以我寧肯當自己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也不願意輕易涉足朝政。”


    朱紅玉知道,潤夜雖然在桃花村風生水起,但是在朝野之內實則難以服眾。


    他的父親是從刀槍劍雨裏麵滾出來的,所以才能伴駕幾十年。


    潤夜不一樣,他幹幹淨淨的生活在三官廟裏,努力的做一個平凡人。


    朱紅玉知道,自己希望潤夜過的好,而不是希望他涉險。哪怕國師能夠權傾朝野,又能如何?


    她真的不在乎!


    “潤夜,我以後也會拚命的保護你。國師這種事,千萬別去做,想都不要想。”


    潤夜聽到朱紅玉這話,覺得心裏很難受。


    “隻是委屈你了,我做國師之後,不僅可以明媒正娶你,還能帶給你前所未有的榮華富貴。到那個時候,沒有人敢欺負你,你也不必為了我的戶籍而東奔西走。”


    朱紅玉連連搖頭,她來這個時代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錢可以自己掙,幹什麽非要走捷徑呢?


    “你覺得我缺錢嗎?當然不缺。至於那些過於奢靡的東西於我何益?好了,咱們一起去看診吧,別讓病人們著急。”


    如同潤夜所說,果然有的事情不要知道的太多,給自己徒增煩惱。


    以前有所懷疑還好,如今知道了潤夜的秘密,自己也要隱瞞下這個事實了。


    城外,黑風寨的二當家薛虎帶著自己的十幾個手下來到雲夢鎮裏。


    甕城外沒有人,裏麵也沒有什麽人。薛虎是個謹慎的人,派遣一個手下進去探查。


    探子說城裏街上有人,但是不多。城樓上也沒有守衛的士兵。薛虎這才放下心來,帶著自己的十幾個人進了雲夢鎮。


    呂明辭按照朱紅玉的安排,在城門口安排了兩個懶洋洋的士兵。


    看到薛虎的一行人裝備齊全,裝作並不介意,揮了揮手就讓他們進去了。


    由朱雀大街到白虎大街,這一路上人漸漸多了起來,做生意的、重新開張的。朱紅玉和潤夜的治療卓有成效,使得原先看上去像是死城一樣的雲夢鎮煥發生機。


    不過,隻是如同初春的柳絮一樣,還不似以前繁華。


    走到縣衙,呂明辭早已站在門口,汪世儒等人也出來迎接。呂明辭向來不善言辭,生怕計謀出了什麽疏漏,還是裝作說不出話來。


    汪世儒多少是個在縣衙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心裏清楚。


    “這位是黑風寨的人吧,你們的首領怎麽沒有來?山上的弟兄也沒有來?”


    薛虎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的地方,不過是一破舊的衙門。


    “誰知道你們衙門用什麽招數,要不然怎麽會當土匪去。”


    汪世儒尷尬的看了一眼呂明辭,被呂明辭一聲給咳了迴去,這擺明的了是把朝廷命官不放在眼中。太過目中無人了。


    “好了,薛英雄請往裏頭坐吧。”


    呂明辭按照朱紅玉的指揮,在薛虎帶來的這一眾人中尋找可以下手策反的目標。


    盯了半天,看見一個落單的男子。他跟在隊伍的最後麵,這種人一般在這隊人中是最不受待見的。


    又是一個示意,呂明辭讓將士將這個落單的人仔細看管著,以待實際找他詳聊。


    進了衙門,汪世儒帶領著幾個有頭有臉的雲夢鎮人物伺候薛虎。


    美味佳肴、絲竹管弦,更有美人作陪。相對於黑風寨中的待遇,這其中的美女與佳肴,絕對要好了幾個層次。


    薛虎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他認定雲夢鎮的來使騙了他。雲夢鎮沒有說的那麽可憐,若是大哥想要舉大義定然不成。但是這夥兒人如此禮遇,可見還是想要詔安的。


    宴飲之間,薛虎沒有注意到自己帶來的一個人已經被帶走,而這個人正在一個陰暗的角落中被呂明辭一通遊說……


    雲夢鎮縣衙,正殿之後的暗室之內。薛虎的帶來的小兵大壯坐在暗室之內的凳子上。


    說是暗室,其實是審問重要人犯的“雅間”,這裏環境不錯,是對一些士大夫的禮遇。


    “你叫大壯是嗎?”


    一個陰冷的聲音從暗室的門口傳出,嚇得大壯一身冷汗,連忙站起身來。


    他是一個田裏出來的莊稼漢,因為官府沒收了田地,又為了躲避時疫,實在是逼不得已才上山當了反賊。要不是這場時疫,他估計還在村裏當佃戶!


    呂明辭看出這是個膽小懦弱的人,很是欣慰自己作為錦衣衛千戶並沒有看錯人。


    “官爺、官爺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當反賊。但是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我隻能想出這個昏招掙點錢!官爺求求您饒了我吧。”


    大壯在聽到了呂明辭的聲音之後,直接嚇得跪在了地上,好一通鬼哭狼嚎,細數自己的罪行。當然這其中最多的還是哭慘,說自己多麽不容易,佃戶生活可憐。


    呂明辭都快聽膩了,這大壯才停了下來。最後說出了一句讓呂明辭很是欣慰的話。


    “軍爺,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求求您不要殺了我,放我迴家種田吧……”


    聽到這話,呂明辭麵帶著欣慰的笑容坐到了大壯的麵前。大壯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呂明辭眼淚都要彪出來了。


    “正巧,我們之間有一個交易。我們之間可以互相信任嗎?我放你一條生路,你給我辦事。”


    大壯想都沒有想,現在讓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去死他都願意。


    “大人,您讓我辦什麽都可以!”


    “這可能要了你的命。”


    “大人我死了沒有關係,求您饒了我的孩子和老母親!”


    呂明辭用手撐著自己的身體,慢慢湊近大壯,他看著這個田野的莊稼漢子再度確定了他這個人的可靠性。


    “你的孩子和母親,我們已經查到了。你替我們辦事,我們給他們銀錢,這個錢財足夠他們逍遙快活一輩子的。當然,若是你給我辦砸了,那麽你們都要死。”


    大壯沉默了,他的確沒有剛才的底氣了。


    “大人可否講講看什麽事情?”


    “很簡單,就是去給黑風寨的薛豹報個信,然後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若是躲得好你還有條活路,若是你自己暴露了讓人給殺了,那麽我們也救不了你。”


    大壯疑惑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信可以讓對麵的這位官老爺這麽舍得花錢?


    “您說是什麽信……”


    呂明辭淺笑,給讓侍衛拿來燒雞和酒,放在桌子上。大壯這是第一次看見這麽豐盛的飲食,不免咽了咽口水。


    “聽好了,下麵的這些東西若是說錯了功虧一簣,你的孩子和母親性命不保!”


    呂明辭如是威脅到,毫不留任何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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