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朱紅玉給占鼇交代了要遷墳的事情,自然連帶著沈瀚洋,也在這次操辦人之列。


    沈瀚洋畢竟是讀過四書五經的,深知一些禮法方麵的知識。


    交代給靠譜的人之後,朱紅玉終於放寬了心。


    她想起潤夜昨日的失態舉動,想著今天剛好有跟他接觸的理由,便穿戴整齊了,畫好妝容,一溜煙跑到了三官廟。


    如今截瘧丸的銷量很低,畢竟瘧疾的瘟疫過去了。


    三官廟亦冷清了不少。潤夜平日閑得無聊,隻能在客堂給琥珀講課。


    深諳此道的朱紅玉直接進了客堂,果不其然,潤夜給琥珀講解著藥性歌的意義,見朱紅玉來了,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走上前來。手都無處安放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


    琥珀識趣得出去了,隻待她一出去,潤夜就忙拉住了朱紅玉的手,眼中滿是柔情,似水一般溫柔。


    朱紅玉臉頰一紅,覺得潤夜這樣做很是唐突。


    遂低著頭,手心有些冒汗。


    潤夜見朱紅玉窘迫,很是不自信得放開了手。道:“我隻是覺得昨天能見你、今天也能見你,真好。”


    朱紅玉猛然抬起臉頰,看著潤夜微微一笑。用兩隻手捧著他的臉頰,往中間擠,登時之間潤夜成了個豬頭。


    “潤道長,你這個樣子才可愛。”說完,朱紅玉放下了手,牽著潤夜道袍上的“慧劍”,二人走到客堂的茶桌前。


    桌上的小泥爐正在燒水,潤夜從自己身後的博古架上取來最好的新茶,用茶匙取出一勺,放入他的紫砂壺中。


    朱紅玉以前並不喜歡看潤夜泡茶。


    隻是她覺得燙手,害怕他如竹節一般分明的細長手指,被傷著。心中其實連幹活兒都不願讓他幹了。


    “我已經讓占鼇和沈先生去負責布置了,一會兒你隨我去家裏指點一下吧。對了,你讓我在家裏設祠堂?可是村裏有祠堂啊。”


    潤夜一伸手,將一杯茶遞到朱紅玉麵前。而後他用一旁的白巾子擦了擦手,朱紅玉叼著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茶,眼睛一直盯著潤夜。


    潤夜恬然一笑,隻拿起一張地圖來,遞給朱紅玉。


    “自古帝王皆是謀逆得到天下,而後新建宮殿太廟,從此盛世繁華周而複始。自己建祠堂不過比這些帝王早了一步。”


    朱紅玉繼續啜飲杯中的溫潤茶湯,她隻覺得潤夜說這句話時,他自己都不信吧。


    “我父母私自拜了天地,要入村裏的祠堂,那肯定求劉氏開恩。你也是為了讓我開心吧。”


    朱紅玉看著潤夜遞過來的地圖,隻見是一處方位圖,地點在村西頭的大山,位置離上次半山腰的荒廟不遠。


    “這個穴我盯了很久,本想著自己死了以後埋在這裏。如今就讓給你們家吧。”


    潤夜拿起紫砂壺,為朱紅玉再斟了一杯茶。


    “那……”朱紅玉把玩著茶杯,眼神勾人極了,“你隨我迴家看看去?”


    潤夜等的就是這句話,當然欣然答應。朱紅玉和他一齊出了客堂,潤夜迴屋收拾了自己的家夥事。


    無論在客堂內是怎麽親昵,出了客堂之後,二人都相隔甚遠,像是陌生人一般。


    朱紅玉走在潤夜的身後,穿過漫漫竹林,行走於官道之上,到了朱宅門前。


    常平川見是潤夜和大小姐過來,行了個規規矩矩的禮數。


    潤夜輕瞥了常平川一眼,而後隨著朱紅玉走入了家宅中。一進院潤夜是不看的。因為祠堂不能設在外院。


    進了二進院,潤夜抬手指了指朱紅玉住的二層樓。


    “你看,二樓挺適合的。”


    朱紅玉臉上一陣黑線,她是真的不想再搬家了,一下子撒起嬌來。


    “哎呀,潤道長,這是我們住的地方,求求您換個地方好不好?”


    潤夜被朱紅玉這般一撒嬌,直渾身起雞皮疙瘩,他下意識得側身離開,搞得朱紅玉滿是尷尬。


    二人在院子裏尋摸了一圈,潤夜手中持著羅盤沿著紅針的指向尋找,終於在走到臨近牆根的地方,看到院子西北角有一座廢棄的小木屋。


    這間木屋很不起眼。


    掩映在一小片竹林之間,就算是朱紅玉,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這裏還有個屋子。


    潤夜將羅盤放在隨身的背包中,對朱紅玉道:“你這處竹林裏的廢屋子地勢不錯,你想想辦法整修就行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踩著交錯倒斜的竹竿,硬生生地走出一條道兒來。朱紅玉跟在他身後,走起來就平坦了許多。


    潤夜見木屋的門並沒有落鎖,隻是虛掩著,便一下子推開了。


    一陣粉塵飛速揚起,二人不約而同得掩住口鼻。


    待煙塵散去,隻見裏麵空空蕩蕩的,屋子正中間放著一個木箱子,很是突兀。


    朱紅玉看見到箱子心裏好奇,她也不顧滿地的灰塵,走上前去研究起來。


    這才發現箱子落了鎖。


    潤夜見狀,從外麵找來一個竹竿,插入箱子的縫隙之中,隻聽到“哢嚓”一聲兒,箱子就直接被撬開了。


    箱子被撬開的這一瞬間,揚起一陣灰塵。


    木屋外的陽光撒入屋子,照射在箱子裏,氤氳煙塵之間,箱子裏的東西泛著光芒。


    潤夜用手揮了揮手邊的灰塵,可還是咳嗽了幾聲,煙塵過了許久才散去。裏麵的東西顯露了出來。


    他走近箱子,往裏麵一瞅,麵容中露出驚異的神色來,脫口而出道:“龍紋紫袍。”


    朱紅玉一愣,見潤夜震驚得愣在箱子旁邊,她也湊了過去,隻見是一件精致的紫色絲綢衣服,上麵的花紋繁複,刻著幾條威武的龍。


    沒錯,是龍!


    朱紅玉也覺得這件事情不一般了,在古代隻有皇家能用龍。


    她一沒忍住,直接拿起了這件反射著柔和光芒的紫色龍紋法衣,卻被潤夜打掉了手。


    “別亂動。我來。”


    朱紅玉嘟著嘴,用自己的左手揉了揉被打疼的右手。心裏老大個不願意,但也隻能屈從於潤夜的威壓之下。


    潤夜將紫袍展開。


    這是一件四腳衣,這並非是平日裏穿的衣服。


    上麵的花紋繁複到令人窒息,九條金龍圍繞著天上的瓊樓閬苑,瓊樓閬苑裏的仙子、金龍身上的龍鱗,都被繡了出來。


    潤夜盯著衣服仔細觀賞,眼睛都挪不開了。而朱紅玉看了看箱子裏,沒了什麽寶貝,不過有一封“戒牒”。


    “戒牒”是啥玩意兒?


    朱紅玉見搶衣服不行,拿起戒牒,將其展開了,上麵的名字她很熟悉,不久前才聽過。


    “紀於之”。


    “於正德元年,受天仙大戒。”


    “賜紫袍,領天下道教事。”


    這簡單的三行看完後,朱紅玉還未深究,潤夜便奪走了。


    他的眼睛飛速掃過上麵的文字,見紀於之的名字,也是驚訝,於是眉頭緊鎖,忙將戒牒合上了。


    朱紅玉抬起手來,想要搶奪戒牒,卻被潤夜靈活的閃過了。


    搶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朱紅玉終於服了軟,道:“潤夜,你給我看看嘛!”


    潤夜見朱紅玉又給他撒嬌,直接將閃閃發光的紫袍扔給了朱紅玉,全然不像是剛才,將這件衣服寶貝的要死。


    朱紅玉拿著紫袍,看也看不懂,隻能疊好放迴箱子裏。


    而後繼續對潤夜撒著嬌,道:“求求你,給我看看戒牒嘛!我求求你了!”


    潤夜則是將戒牒揣入懷中,決心是一眼都不給朱紅玉看了。


    朱紅玉無奈,看著箱子裏還有一堆東西,但連一封書信都沒有,都是一切木牌、銅鈴、桃木劍類的。


    她拎起桃木劍看了看,又放了迴去,暗道:都是什麽破玩意兒。


    潤夜見朱紅玉財迷的樣子,心中很是不安。


    “把這些都燒掉,否則遺患無窮。”


    朱紅玉心疼得看了一眼紫袍,問道:“喂,燒了?你知道這件衣服值多少錢嗎?”


    潤夜敲了一下朱紅玉的腦袋,臉上不再嚴肅,許是被朱紅玉給逗笑了。


    “給你一件龍袍你敢穿出去嗎?”


    朱紅玉搖了搖頭,用無辜的眼神盯著潤夜看。


    “這件紫袍對我們道士來說,就是龍袍。就算是留著也沒有用。”


    朱紅玉一瞅懷中的紫袍,蔫蔫得“哦”了一聲兒。


    潤夜蹲下來,在箱子裏麵繼續翻找,找了一圈後還是歎了口氣。


    “都燒了吧。”


    朱紅玉是個財迷的性子,一聽潤夜說都燒了她也急了。


    “為什麽都燒了?為什麽?!”


    潤夜臉上帶著笑意,彎下腰找到一根天蓬尺,遞給朱紅玉。


    朱紅玉接過天蓬尺,也看不懂上麵的符文,隻覺得這塊木頭如同玄鐵一般重,這不科學啊!


    “這是烏玄木,根本用普通的刨子刨不開,這東西隻有皇家可用。所以……”


    “燒了。”


    朱紅玉悻悻的迴了一句燒了,雖然不是發自於本心,但是也是對這箱東西最好的處理結果了。


    如果一件東西隻能為皇家所用,落在平民的手裏,隻能燒了。


    “把戒牒給我看看吧。”


    “不給。”


    “求你了。”


    “不給。”


    潤夜背著手走出了木屋,朱紅玉言辭懇切得期待著潤夜迴心轉意。


    但在這件事情上,潤夜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執拗。


    “不就是你們道士中的敗類嗎?那又如何,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朱紅玉出自本心吐槽了一句,而潤夜突然間停住腳步,朱紅玉一沒注意直接撞到了潤夜的身上。


    她看見潤夜陰冷的目光,打在她的身上,朱紅玉趕緊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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