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夜坐在客房幫朱琥珀收拾。


    一邊用布巾擦拭茶杯,一邊跟琥珀講故事。


    “藥王孫思邈在世時常常濟世救人。一日行到某村,見外麵倒著藥渣,他慈悲世人,看那藥渣發覺醫生開藥不對。於是給那戶人家重新開了方子,主人不日痊愈。孫思邈得道成仙後,生病的人都喜歡討個彩頭,願藥王爺垂青。”


    “原來如此。”琥珀是個會討巧的人,“可是您的方子不會錯呀。”


    “病人隻要能好起來,我又如何?”


    潤夜說著,很是慈祥。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手輕輕摩挲已經泛黃的木桌。


    “琥珀,學醫之路漫漫而求索。你若是要繼續學,我還願意教。”


    琥珀咬著嘴唇,不答話,她猶豫也糾結,隻是潤夜教她方式她真的覺得好累。


    “我迴去和姐姐商量一下。”


    潤夜長長的“嗯”了一聲兒,不複再言。


    陸氏坐在客堂謹慎小心,一劑藥下去身上舒服了不少。潤夜走進客堂,給陸氏問了好。


    “老太太,您覺得這三官廟怎麽樣?”


    陸氏道:“好、真的好!老身還未見過如此寶地呢!”


    潤夜用很是溫和的語氣說道:“老太太,您的病沒有十年,也有五年了吧。”


    陸氏點了點頭。


    “您現在身體很不好,所以需要住在這裏進行調養,不過我保證,一個月內您就可以和孫孫們一起居住了。”


    陸氏不敢說話,停了很久才道:“這要花多少銀子。”


    潤夜知道付錢的肯定是朱紅玉,絕不會是這位老人。老人大多心疼銀子,不肯醫治。


    “琥珀如今在這裏學徒,所以我不收您的藥費,一分不收。”


    陸氏這才放下懸著的心,而後道:“那……這位小師父,您怎麽稱唿呢?”


    “我叫潤夜,您若喜歡稱我為小師父也可。”


    潤夜舉止翩翩,頗有公子之風,陸氏見潤夜和善、威嚴且冷靜。更是敬佩了。


    “小師父,您是怎麽跟我們家的孫孫們認識的呀?”


    “這,說來話長,起因是因為朱紅玉背過來一筐藥材,當時瘟疫熾盛,我用米換了這些藥材,隨後她每日都來,所以越加熟悉。”


    陸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她很是奇怪。


    “小師父,我們家的孫孫我知道的呀,都不會醫,怎麽給您賣藥的?”


    “主要是……”潤夜覺得這樣一扯就遠得多了,“那些藥材都是艾草,您不認識嗎?我隻是太忙了,沒時間去采。”


    “哦……那我們家孫孫的父母呢?”


    “父母?老人家糊塗了?”


    潤夜知道朱紅玉父母雙亡,而且早就被埋在亂葬崗中了,怎麽這個老婦人還要問他這件事。


    “糊塗?”陸氏焦急得看著潤夜,問道,“什麽糊塗?怎麽糊塗?”


    潤夜這才反應過來,朱紅玉怕是沒有把自己父母雙亡的事情告訴她。


    “您糊塗了,他麽的父母不是去城裏做雇工去了,一年才迴來一趟,上個月走的。”


    陸氏原本心跳極快,聽到潤夜這樣說,終於將自己不安的心安分了下來。


    “我聽說還賺了些小錢?”


    潤夜強顏歡笑,這次他真的闖的禍,他要趕緊把這個謊言繼續圓下去。


    “真是賺了不少錢,紅玉也在家裏操持,占鼇在義塾讀書。琥珀在我這裏幫工,也有些銀錢,您就等著享福吧。”


    潤夜微微頷首,強顏歡笑,感覺自己被掏空。


    “老人家,您住在客堂對麵的客房,一會兒讓琥珀帶您去。”


    說著,潤夜覺得再說就真的露餡了,趕緊離開客堂。朱紅玉收拾完廚房,見潤夜慌慌張張從客堂出來,很是奇怪。


    “喲,潤道長怎麽了?”


    潤夜見朱紅玉,趕緊拽著她迴到廚房。


    “這是怎了?”朱紅玉盯著潤夜,問道。


    “差點犯錯,給你惹禍。”潤夜舒了一口氣,“你給老太太沒說令尊、令堂的事?”


    朱紅玉搖搖頭,道:“是啊我沒說,怎麽您……”


    朱紅玉的語調立刻提高了八度。


    “沒有,我是險些說漏了。不過謊是給你圓過來了,你記著跟琥珀、占鼇串個供。我說你父母去鎮子裏做生意了,賺了不少錢。”


    “行。”朱紅玉鬆了一口氣,潤夜還真是個好人,情商真的高。


    可惜了,在這裏做個道士。朱紅玉想起那日國師的故事,不由感歎。


    “哎,要說你們道士啊,還真都是人精呐。”


    “啊?這又是哪壺?”


    潤夜反省自己沒做錯事情,怎麽朱紅玉的語調怪怪的。


    “我那天進城,吃飯的時候剛好有說書的,就聽了一會兒。那婦人跟我說了三十二年前,紀於之如何當上國師上位,還搞上了先帝的女人。真真是淫詞豔曲呐。”


    潤夜拍了一下朱紅玉的腦門,朱紅玉吃痛得趕緊捂住腦門。


    “嗷!我說的是真事兒!真事兒啊!”


    “就算是真事兒,跟我有什麽關係?你自己聽了這些淫詞豔曲還敢往外說!”


    “哼,我不僅聽見了,我還要往外大聲嚷嚷。嗷!”


    潤夜又拍了朱紅玉腦門一巴掌。


    “你欺負人!我要去官府告你!”


    朱紅玉一溜煙的跑走了,臉上倒是掛著幸福的微笑。


    又能跟潤夜拌嘴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晚上,琥珀帶著陸氏到了客堂,給陸氏安頓妥帖了,兩個人才離開三官廟。迴到家中,朱紅玉見占鼇在院子裏跟常平川聊得極為投入。


    見姐姐迴來,占鼇奔了過去。


    “姐姐,姥姥呢?”


    “我帶著姥姥在潤道長那裏看病,姥姥的身體實在不好,所以要住在廟裏,一天三碗藥是免不了的。”


    占鼇“哦”了一聲兒,而後道:“姐姐,今天我帶著芋頭去鐵匠鋪舍了菜刀和案板,你明天可別忘了付錢。”


    “我的天,忙得都忘了咱們家的東西缺這少那的,得了,還是你聰明。”


    說著,朱紅玉走到常平川麵前,問道:“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棒瘡藥當真好使。”


    朱紅玉沒有多說什麽,帶著弟弟妹妹進了二進院,一進二進院便看見靈芝在院子裏侍弄新發出來的雜草。下過雨後,這些雜草更加蔥蘢了。


    “靈芝,太晚了,明天再弄吧。”


    靈芝見三人迴來,急忙見禮。


    “大小姐,雞都散養到後院了,我拔草去喂雞,晚上還喂了一些剩飯剩菜。”


    “行。”朱紅玉見了靈芝很上道,點了點頭,帶著弟弟妹妹上了樓。


    她意識到自己一直管錢,給家裏添置東西,如今錢物富裕,可真的不能讓弟弟妹妹出去賒賬,惹人笑話了。


    走入房中,朱紅玉把占鼇、琥珀都叫了進來,而後關上門。


    “哎,今天真是忙壞了,總覺得這日子,還真沒有個清閑的時候。”


    說著,朱紅玉把放錢的壇子打開,取出來一些散碎銀兩。


    “占鼇,你是家裏如今唯一的男丁,這三錢銀子給你,可以自己花,也可以給家裏添置東西。”


    說著,朱紅玉將銀錢給了占鼇。


    孩子本能的推辭了一下,朱紅玉又塞了幾次,終於把錢塞到了朱占鼇的手中。


    而後將剩下的銀子遞給朱琥珀。


    “琥珀,這二錢半銀子給你,少給你五十文,主要是壇子裏沒有大錢了。改日給你把餘下的五十文補上。”


    “姐姐,我不要,我……”


    “都拿著,聽話!”


    朱紅玉將銀錢塞入了朱琥珀的手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有句話可說在前麵,三錢銀子是這個月的零花錢,零花錢我一個月發一次。你們花完了這個月就沒有了。”


    二人看著手中的銀兩真沉默不語,他們小打小鬧怎麽可能花的完。以往三錢銀子都夠養家了。


    琥珀問道:“姐姐,我們的月例都發了,那咱們什麽時候宴請賓客,放炮賀宅呢?”


    “怎麽,急著想吃席了?”


    “沒有。”琥珀趕緊解釋道,“我想著咱們家漂漂亮亮打個翻身仗,按照俗話說不放炮的宅子住進來,人也不舒服。”


    哎……朱紅玉何嚐不想打個翻身仗,如今的她反倒害怕劉氏,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劉氏他們家已經一無所有了,狗急跳牆起來,一定會十分可怕。


    怎麽辦呢?


    “姐姐,你是在為劉氏苦惱吧?”


    琥珀拉著朱紅玉的手,很是關心的問道。


    “對,我就怕不速之客……”


    “這個好說,姐姐您這麽聰明,竟然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


    朱紅玉眼前一亮,道:“你這個妮子,拿我說笑。不過你是不是想到什麽好法子了?”


    琥珀笑意盈盈地點了點頭,道:“對,我有個好主意。以前趙裏正家辦宴請,都是發帖子的,如果沒有帖子,隻能等賓客走完了再打秋風。我看那常平川武藝高強,把劉氏一家擋在門外不在話下。”


    朱紅玉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兒,琥珀說的有道理。


    “從明天開始占鼇負責寫帖子、琥珀去三官廟照顧姥姥,我在家負責宴會的準備。”


    占鼇躍躍欲試,而琥珀則添上一層笑意。


    “姐,你確定你不去照顧姥姥?”


    朱紅玉搖搖頭,道:“家裏的事情麻煩,你負責不來……等等,你這個死妮子什麽意思?”


    琥珀輕笑,笑姐姐這個時候才聽出來自己的意思。


    “好,那我就按照姐姐的意思照顧姥姥,千萬別後悔。”


    琥珀故意這般說,搞得朱紅玉登時之間想打人。


    “死妮子,你什麽意思?”


    “救命啊!姐姐殺人了!”


    琥珀一溜煙跑迴屋去,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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