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虛殿內,雪兒小心翼翼地端著玄夢昔從前最愛吃的桂花蓮子羹,卻遲疑地駐足在玄夢昔的屋外久久不敢入內。從前隻要雪兒做這道羹湯,玄夢昔都會心情變得格外的好。雪兒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今日她才曉得原來這桂花蓮子羹於玄夢昔竟是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來了這麽久,一直在門外站著做什麽?”玄夢昔略帶慵懶的聲音從屋中傳了出來。雪兒聽到這聲音之時,心中不由驚得一跳,慌忙地推門而入。


    “公主……”雪兒局促地望了歪在一旁小榻之上的玄夢昔一眼,緊接著低頭說道:“我做了你從前最愛的羹湯,公主要不要嚐嚐看?”


    玄夢昔緩緩地從小榻之上坐了起來,笑著說道:“哦?我竟是不記得我從前最愛什麽羹湯了。”玄夢昔說著望向雪兒手中的湯盅,輕輕抬手示意雪兒將那湯盅給她送過去,看樣子她今日心情還算不錯,對雪兒做的這羹湯也有些興趣。


    雪兒移步上前,行至玄夢昔的身旁將手中的托盤遞上。玄夢昔伸手一邊掀著那湯盅的蓋子,一邊笑道:“不過丫頭你的手藝從來都是一絕,這羹湯既是出於你手必是精品。”


    玄夢昔說著低頭望向那湯盅之中的桂花蓮子羹,竟是微微一怔,原本滿是笑意的臉上忽然悅色斂起。似乎她並未想到雪兒送來的這道羹湯竟會是桂花蓮子羹。她抬眼意味深長地看了跟前的雪兒一眼,卻並未言語,而是不動聲色拿起一旁的勺子取了些羹湯送入口中。


    隻是這羹湯入口之後,玄夢昔的眉頭竟是微蹙,抬頭盯著雪兒問道:“雪兒,這桂花蓮子羹是你做的?”


    雪兒低著頭不敢去看玄夢昔的眼睛,有些心虛地答道:“是,這羹湯乃是雪兒親手所製,不知公主可還喜歡?”


    聽到雪兒的話,玄夢昔的神色陡然變得冷冽起來。她將手中的湯勺撂下,極是不悅地說道:“雪兒丫頭,你覺得有什麽事情是你能夠瞞過我的嗎?”


    雪兒仍舊低著頭,眼中皆是慌亂,端著那托盤的手竟是有些微微地發抖。她遲疑了一陣,仍舊一口咬定道:“公主,這羹湯確是雪兒親手所製。可是雪兒做的不好,這羹湯不合公主胃口麽?”


    雪兒的話音剛落,隻聞哐當一聲脆響,玄夢昔已站起身來將麵前的那盅桂花蓮子羹掀翻在地,碎了的湯盅與那濃稠的桂花蓮子羹濺得滿地都是。雪兒驚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慌忙地跪倒在地,惶恐地說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是雪兒有錯,萬不該欺瞞公主。”


    玄夢昔揮袖坐下,手搭上紅木小榻的扶手,望著跪在地上有些戰戰兢兢的雪兒,繼續厲聲說道:“雪兒,我從不曾將你當作外人,不想你會胳膊肘往外拐,竟幫著他人來欺瞞於我!”


    “公主……”雪兒終是抬起頭來,眼中卻含著淚。她有些心疼地望著玄夢昔說道:“帝尊讓雪兒送這羹湯過來,不過是希望公主能多念及過往那些美好之事,不要總是執念那些悲痛……”


    “嗬,既是過往雲煙,便是些虛無空幻之事,又何須再念。”玄夢昔冷笑,歪在榻上繼續說道,“你去告訴欽伏宸,讓他無需再費力了。我不會見他的。”


    玄夢昔輕輕閉上雙目,冷冷地補充道:“還有,你須得記住,雪兒你是我的人,我不希望再從你口中聽到什麽帝尊。他欽伏宸是神族的帝尊,卻不是你雪兒的帝尊。我這曲雲峰上的人和事,輪不到他欽伏宸來管。”


    “公主……”雪兒眼中皆是悲色,望著玄夢昔冷漠的模樣,心中寒顫又悲慟。她已是有些不認識眼前的玄夢昔了,如今的玄夢昔性情大變喜怒無常。偶有時候貌似親切,讓人不禁心懷期望,以為當初的玄夢昔又迴來了,然轉眼又會冰冷無情讓人絕望。


    “欽伏宸他一個人來的嗎?”玄夢昔又忽然問道,隻是這淡漠而沒有情緒的聲音從她口中飄出,卻無形之中帶著寒意。


    “不,帝……呃欽伏宸並非一個人來的,他帶著冕兒。說是……”雪兒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說是冕兒想念娘親了……”雪兒說完抬眼瞥了下閉目歪在榻上玄夢昔,緊接又將目光收迴。


    玄夢昔漠然的麵上並未因雪兒的話而有分毫的動容,似乎雪兒話中提及之人皆是與她毫無關係。她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繼續淡然而冷漠地說道:“真好笑,欽伏宸帶他兒子來做什麽?我都與他說得清清白白了,若是想要見我,就帶上我想要的禮物來。若是舍不得,便此生都不要再與我相見。”


    “公主,冕兒也是你的兒子啊!”雪兒忍不住地插話提醒道,在她看來,此時的玄夢昔似乎有些不太清醒。


    “嗬嗬嗬……”玄夢昔忽然睜開眼睛,無端端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讓雪兒身上的寒毛豎起。玄夢昔這樣的笑聲遠比她冷聲的言語更讓人心驚膽顫。笑過之後玄夢昔漠然的目光掃過雪兒,眼見雪兒滿麵的驚恐,她不由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說道:“難道我說得不對嗎?那本就是欽伏宸的兒子,與我何關?”


    雪兒哽咽地說道:“公主,雪兒知道你心裏難過,即便你對欽伏宸有怨,可孩子是無辜的啊!”


    玄夢昔又複而閉上了雙目,緊接著一臉滿不在乎地繼續淡淡道:“難過?嗬,你錯了雪兒,我當真是一點也不難過。至於孩子,你知道的,我的孩子早就已經死了。”


    聽到玄夢昔這般說,雪兒眼中的淚不知不覺地落了下來。那日,天曲神山的上空忽變得赤紅如血,陰雲蔽日紫氣東來。爾後狂風大作,四處竟然飄起了如同落梅一般的飛絮,然那些飛絮落在地上,卻又似雪花那般融化,變作滴滴觸目的鮮血。那些殷紅的鮮血落入泥土之內,冒出一屢屢白煙,微微濕潤的泥土竟是瞬間幹涸裂開。


    曲雲峰上人人自危,不知為何天地竟是忽生這般奇異之境象。雪兒在天虛殿的院子裏好奇的伸手去接那飄落的血絮,當那鮮紅的血滴落在掌心之中,灼燒的雪兒生疼,一縷白煙冒起那血滴已然不在,掌心那處出現了一個焦黑的傷洞。


    靈修慌忙將雪兒拉迴屋簷之下,急道:“雪兒你瘋了嗎?你也不看看園子裏頭的花草都變成何種模樣了,居然還去伸手接這天之淚。”


    雪兒聽靈修這般說,不由奇怪地問道:“小頑子你怎知這是天之淚?”


    “我是來自六界之外的存在,在當年靈蝶穀損毀後在輪迴之外遊蕩之時,曾在斷層天地遭遇過遊離的天之淚。”靈修迴憶道,“天之淚隻在天地悲泣之時出現,這是天地格局要大改的前兆!”


    雪兒困惑地望著因紫雲湧動而變得有些紫紅的天空,分外地困惑地說道:“如今人心維穩六界平安,為何天地竟會悲泣落下天之淚?況且現今神界大統,魔界被封印,並無戰亂,不知天地又會因何大改?”


    靈修也不禁皺眉,滿眼迷惑地望著這般悲泣的天地,他無法解答雪兒的疑惑,因為他也不明白為何此時會忽降天之淚。當初靈蝶穀崩塌,無數生靈塗炭,故而斷層空間之中才會飄散出悲泣的天之淚。正如雪兒所言,如今六界維穩四處安定,為何天地悲泣?


    顯然此時曲雲峰上因此事而困惑不解的遠不止靈修和雪兒二人,龍池宮與上陽宮中的眾人也是同樣被這番景象給驚住了。飛尋、龍天、龍源與醫神華甫四人候在西園之中,華甫神色慌張,而飛尋則是有些不忿地衝到華甫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責問道:“如今引動洪荒靈力讓天地悲泣,你們究竟還想怎樣害青後娘娘?真正的醫神如今又在何處?”


    管事龍天與一旁默不作聲的龍源都不由心中大驚,不知影仙飛尋為何竟會這般質問醫神華甫。隻是此時結合異常的天象,再細思醫神華甫今日的言談舉止,確實有可疑之處。


    龍源不免眉頭皺起,心中一陣慌亂直唿不妙,接著急著慌忙地破開屋門,闖入欽伏宸與玄夢昔所處的屋內。然當龍源進入之後竟發現屋內隻有欽伏宸一人臥於榻上,而原本在屋內的玄夢昔和三件洪荒寶物卻不見了蹤影。


    龍天見狀一把扭住身邊這個假醫神,單手輕易地將他控住,麵色鐵青地說道:“你是何人?究竟有何圖謀?你們將青後娘娘弄到何處去了?”


    假華甫被龍天這一嚇,頓時麵色慘白,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隻是奉命來治療帝尊的傷疾,並沒有什麽圖謀啊!”


    飛尋的白眉皺起擰作一團,氣憤地指著假醫神道:“你還膽敢自稱為華甫?!”


    假華甫額上冷汗直冒搖頭道:“不不不,我並非華甫,但我確是醫神啊!我姓醫名神,乃是如假包換的醫神。我萬年前拜在華甫門下,乃是他的弟子之一。此次來天曲神山乃是奉家師之命來采取山中神草,以供家師煉藥之用。今日龍管事將我請到龍池宮中,我瞧了帝尊之病確實是內傷,早已傷及心脈藥石無靈啊!”


    “你還胡謅!”飛尋有些氣急地斥道,卻聞假華甫繼續說道:“我醫神對天發誓,今日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虛言願受天譴!”神界之中從不會有人隨意許下這天誓,眼見假華甫這般對天發誓,飛尋、龍天二人不禁怔住了。


    “那你一個小神是如何知曉五彩洪荒靈力能救本尊的?”


    眾人轉頭一瞧,隻見龍源正扶著已蘇醒的帝尊欽伏宸緩緩從屋中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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