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夜色漸漸褪下,東邊晨曦漸露,殘空中隻餘一顆黯淡的孤星,承啟著這晝夜交替的時分。這個清晨帶著濃重的哀傷,似乎這顆在明滅中越發黯然的孤星有些不舍那寂靜的黑夜,在晨曦中仍舊固執地掙紮著。


    欽伏宸依舊早起做了精致的點心,隻是品種比平日更是豐富,好像生怕玄夢昔吃不夠似的。而她的睡眠一向都好,有了身孕之後便更是貪睡,總是遲遲不願起身。往日欽伏宸都會依著她的性子,靜待她睡飽後再起身,然今日他卻破例地喚醒了她。


    他的吻落在她的前額上,玄夢昔終是睜開惺忪的睡眼懶懶地起了身。雖是睡了那麽長的時間,可她的精神瞧上去卻並不飽滿。今日欽伏宸也不過早一個時辰喚醒了她,可她卻眼下頂著一圈淤青,仿若一夜未眠的樣子。


    “先起來吃點東西,然後再睡也不遲。”


    欽伏宸柔聲催促著她,玄夢昔伸了個懶腰起來,坐在桌前看著那些擺滿了桌子的精致點心,竟然發著愣遲遲不動手,反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麽?都不合胃口麽?”欽伏宸見她這樣的表現,以為東西都不合她今日的胃口,要知道他今日可是竭盡所能地展現自己的廚藝了,她若一口都吃不下那日後該如何是好?


    玄夢昔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是,就覺得今日你似乎做的太多了些。”


    欽伏宸猶豫了一下,將那靠近自己的蓮子桂花羹盛了一碗放到她的麵前,說道:“嚐嚐這個,前些日子你提過想吃,但這個季節東宮之中沒有桂花和蓮子。這是特地讓伏桓給弄來。”


    她低頭拿著小勺在羹湯碗裏頭攪弄著,卻並不著急吃,帶著感概地說道:“我記得你第一次做給我吃的東西,便是這蓮子桂花羹。”說著抬起頭看到欽伏宸的麵上一臉茫然,這才想起他是不記得靈蝶穀中之事的,於是自己笑笑便將這一筆帶過了。


    舀起一勺並不往自己口裏送,而是直接送到了欽伏宸的嘴邊,說著:“你幫我試試還燙不燙。”


    他愣了愣,接過她喂的那口蓮子羹,卻發現並不香甜,而是帶著微微腥苦之味,不禁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抬眸望向坐在自己對麵的玄夢昔,她正帶著淡淡的笑望著他,那笑裏頭竟是也透著一絲苦澀。


    隻聞她開口道:“今日的蓮子並未去芯,雖是嚐起來清苦了些,但卻清心火。你素來睡眠不好,可以多食些。有些東西雖然嚐起來味道並不好,但卻有益身心。”


    欽伏宸知道她自孕後胃口不佳,所以對食材對十分的挑剔和講究。今日這蓮子桂花羹他是特地幫她將蓮心去掉過的,而今居然帶有苦味,顯然裏頭必有玄機。


    果然,聽聞玄夢昔又繼續說道:“蓮子和蓮芯本就應是在一處的,又何必特地將他們分開。分開之後你覺得會好,但又豈知人家是否甘願?”


    欽伏宸眼眸微轉,深棕色的眸子中盡是疑慮之色,顯然玄夢昔的這一番話是話中有話。他於是遲疑地開口道:“小昔,你想說什麽?”


    “你今日為何一早做上這一滿桌我如何都吃不完的點心?”玄夢昔迎上他的目光,漆黑的眸子裏頭深深淺淺的映出他的影子。


    “伏宸,如你是這碗中蓮子,而今我便是那蓮芯。若是你要入那沸水之中變成一道羹湯,那也請你將我帶上。無論是水深火熱,還是那刀山火海,我們一並去麵對,一起去衝闖。”玄夢昔放下手中的小勺,走到他的身旁,俯身圈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摟緊。


    欽伏宸心中輕歎了一聲,他一直小心地瞞著她,本以為不露痕跡,沒想到還是被她猜到了。他低頭輕輕在她發間吻了一下,爾後說道:“好,我們一起麵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天色已是明亮起來,玄夢昔抬頭遙望著東宮的宮牆之外,卻因積著厚厚的雲層顯得有些陰鬱。耳尖的玄夢昔似乎已經聽見了結界外的喧囂之聲,該來的終究要來,如今有他在身邊,她似乎並沒有那般的驚恐,反而很是坦然。


    東宮的正門外已是聚滿了人,胥鳳帝後、飛靈上神以及天界眾神祇都已到場。帝尊欽天啟因是不便放低身份與赤炎帝君羲陽等小輩共議此事,已是全然授權帝後胥鳳代為處置此事,故而並未親自到場。而赤炎帝君羲陽也在趕往天龍紫微宮的途中,唯有靈嘯女君雪飄飄不見有迴應。


    眾神的最後通牒已通過結界的介質傳送給了結界內的欽伏宸,若今日午時他不主動打開結界將玄夢昔帶出,眾神將強行破除他的洪荒結界。


    眼瞧著午時將至,花影在一旁請示胥鳳帝後:“娘娘,時辰快到了,太子殿下和那妖女還未出來,可是真要強行破界?”


    胥鳳帝後陰著臉,翻手間鳳凰琴便出現在手中。在場的眾神見著洪荒寶物鳳凰琴出現,便知胥鳳帝後已是下定了決心,不打算對太子伏宸留情了。


    正當眾神皆屏息靜待蘊帶著洪荒靈力的鳳凰琴聲響起之時,東宮外圍的結界忽然晃出藍盈盈的光華,如同一個膨脹的大氣泡那般自動破去,在周遭化出一片淡藍色的氣霧。那淡藍色的氣霧凝聚在一起,成為了一條泛著藍光的半透明的飛龍。那飛龍騰至半空,在厚厚的雲層頂端遙望了東宮外的眾神一眼,接著飛速往東宮之內鑽去。


    不多久,緊閉的東宮大門緩緩地打開了。金色的高門內,欽伏宸與玄夢昔十指緊扣地從大門內行了出來。二人褪去了周身的妝飾,都穿著素白的衣袍,梳著簡單的發式,如同一對隱居在世外的仙侶,忽地身姿翩翩步入了這紅塵俗世之中。


    多年以後,若有人還記得這個為愛瘋狂的神族太子以及那個讓他愛得癡迷的女子,能迴想起的多是這二人攜手翩翩行來驚為天人的美好畫麵。雖然這東宮外聚集的人乃是為聲討他們這一份不為神界所容的感情而來,但是見到這二人之時卻沒有人會覺得他們不般配。


    明明是看起來猶如天作之合的二人,卻有著天差地別的身份。這其中所涉及的已不是門第貴賤之分,而因這二人是站在所謂正邪兩個極端,他們的相愛本就天地不容。


    這一群將東宮包圍起來的天道衛道士們,已然是無視自己的內心與公允,他們隻是循著那亙古不改的天訓,來糾正這一段荒唐的愛戀,來嚴懲那個膽敢勾引神族儲君並混亂神族血脈的妖女。


    欽伏宸領著玄夢昔,直接行至母後胥鳳的跟前,二人雙雙跪下一並俯身朝胥鳳叩首三下。爾後欽伏宸開口道:“兒臣自知身為神族儲君且將為人父,不該擅闖懸瀑水牢。而小昔與兒臣的孩兒被無辜深陷險地,兒臣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母子在裏頭受苦,故而冒犯了飛靈上神並犯下了天規。一切罪責由兒臣一應承擔,還望母後不要責及小昔。”


    欽伏宸此言一出,議論之聲紛紛四起。眾人隻曉得太子伏宸從懸瀑水牢中救了一個女子並帶入東宮住下,也聽聞了很多二人在東宮之中**的傳言,卻怎麽也沒想到原來這個女子竟是早就有孕在身了。


    雖說混亂神族血脈之外族斷然不可留,可涉及神族血脈的此等大事,理應支會三脈神族集中合議,為何竟在連帝尊欽天啟都不知曉的情狀之下,那女子就被秘密關押進了懸瀑水牢之中?若不是太子伏宸將她救出後鬧上這麽一出,恐怕這女子和所懷的神族血脈早已悄無聲息地在這世間消失了吧。


    從欽伏宸的話中,眾神已是聽明白了,胥鳳帝後顯然是早就知曉此事的。堂堂神族帝後胥鳳明顯是懷有私心,不想讓太子欽伏宸的這樁醜事現世而影響他的儲君之位,想要將此事就此秘密處理後掩蓋掉。然如今她似乎不但沒有將這事被壓下去,反倒越鬧越大,而且越發不可收拾了。


    聽到欽伏宸這番話,胥鳳帝後的臉色愈加難看起來。他這分明是在自揭傷疤來讓她難堪,而且將他自己也陷入極為不利的境地。原本她隻想以魅惑神族太子的名義處置玄夢昔一人,而今欽伏宸卻自己當眾挖了一個坑跳了進來。他這樣子是不打算繼續在這東宮待下去了,也不打算要自己這神族儲君的位置了!


    瞧著他們二人這副誓要生死與共的模樣,胥鳳心中極為忿恨。揮手當眾便給了欽伏宸一記響亮的而光。這一記脆響讓眾人都一驚,也打的跪在欽伏宸旁邊的玄夢昔心中一跳。而欽伏宸卻淡然地任由殷紅的鮮血從唇角溢出,並不動聲色地暗中緊緊握了握玄夢昔的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本就是母親教訓兒子,玄夢昔不該去幹涉。隻是此事因她而起,而且見欽伏宸方才那一番話明顯是在避重就輕,而且故意將罪責往他自己身上攬,這讓她如何能淡然地在一旁漠視?


    “鳳後娘娘,是小昔身為一介小妖,本不該高攀伏宸太子,奈何緣分之事卻不是我等能夠左右。我也自知既是犯了神族天規,本應在懸瀑水牢中按規矩修煉等到成神之日方能再與伏宸太子相見的……”


    “小昔!”欽伏宸出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可玄夢昔望了他一眼,仍舊固執地說道:”總之一切無伏宸太子無關,他不過受我迷惑而已。請鳳後娘娘不要責備太子殿下,盡管處置小昔吧。我願迴到懸瀑水牢潛心修煉,脫去這一身妖骨歸入仙班。但請娘娘網開一麵,放過我腹中的孩兒。”玄夢昔說完,俯身朝胥鳳帝後再次叩首一拜。


    “小妖”一旁的飛靈上神忽然插話道:“姑娘既是這般奮勇,為何卻不敢大方地當眾認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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